第一百六十七章 玉鳞公子的痕迹（1/2）

严沫离的话像是某种诱引，如同一滴水滴到了本来僵裂的土地上，然后雨点落下来，土地变得绵软而可塑。几乎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可能都涌入脑海，当初悲观的直来直去的想法如今都被她质疑，不知是因为从心底里希望娄静初还有生的希望，还是因为听了严沫离的讲述，已经被那种奇异的感觉影响。

左倪不太会叙述，尤其心里很乱的情况下，她的心里有些没底，甚至胆怯。

她忐忑地向严沫离说了娄静初失踪的经过，离奇的涨水，水淹营帐冲走娄静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丝毫不见了朝堂上与人争高下的底气和巧舌如簧，她磕磕巴巴地讲着，眼睛几乎是哀求地看着严沫离，希望他能从中听出娄静初生的希望。

左倪讲完，令她失望的是严沫离没有立刻答话，他甚至一个明确的眼神也不给她，而是严肃地别开目光看着某处，再不看左倪一眼，犹如一尊石像。

左倪咽一口唾沫，她大风大浪都见过，却为着此刻的沉默有些心惊，到不敢主动问的地步。

最后严沫离眼光碰到左倪似乎才想起她，但是依旧严肃着脸，他甚至站起身，轻咳一声，“左将军，今天我们谈了很多，现在老夫要吃药了，恕不能再陪你了。”

果然丫鬟已经端了药碗过来，一股苦药的味道弥漫在两人周围，左倪忙也站起身，她张着嘴看着严沫离，那模样就差没有开口哀求。而严沫离只是看向药碗，一边沉声道，“左将军，老夫今天的话，还希望你慎听，禁言。”

左倪目光颤动，她一向硬气，此刻却恨不能给严沫离跪下，求他讲一句明白话，从他的神情她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些什么，关乎娄静初生死的一些什么！

“严老前辈……”

“不必再说了——”严沫离回首叹息地望了左倪一眼，他语速还是不快，但是能听出话中的一股威严。左倪的心像刚冒出水面的小鱼被一竿子打了过去。

她失神地定着，也不肯离去，丫鬟退下，严沫离又叹口气，突然道，“左倪，玉鳞公子既没有其人也就不存在他有没有掳人的事，如果证实那是真的，你知道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浪吗？一旦有人确信真的有玉鳞公子，不管他是不是鲛鱼所化，必定就会是一场浩劫！我想你来问我之前也一定派人去水边打探了，我劝你不要这样冒失，以免酿成大祸。至于那女子，她本来就死里逃生，失踪了也是天意，于你也没有关系，你不必一直介怀。”

左倪的心掉落谷底，没想到会是这样，所有对娄静初的情绪都彻底苏醒一齐撞在喉口，可是她说不出。那情绪就在心中不停地激荡，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了？怎么能就是天意！娄静初是一条人命，一条在她手里丢失的人命！他根本就不知道娄静初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根本不知道……她失踪前自己对她说了什么。

“我……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好久，左倪只说了这样一句，她知道严沫离再不会多说一句，也理解他身为南洺军头领的职责，她低着头走到他面前。

“谢前辈今天能跟我说这些，左倪自会小心，绝不惊动任何人！”

说完她慢慢地走了，她走到门口，差一步就要迈过去，突然她闭闭眼，回头道，“严将军，你可信得过我左倪？”

严沫离只是看她，没有说话。

左倪凄然一笑，点点头，“还是多谢了，您保重身体。”

左倪告辞走出去，今天是个很好的天气，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却似乎暖不到她的心里。这时候她仿佛又倒退回几年前，还是以前的左倪，未嫁人，未生子，没有家庭的左倪。

这些年的生活淡化了许多的伤疤，而这一刻她愿意更真切地感受到当时的心情。而且，如果娄静初活着，她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会嫁人，会生孩子，会淡化身上的怨气，而拥有新的生活。

左倪的泪滚出了眼眶，她低头那泪珠滑过面颊，落在她布满刺绣的僵硬的立领上。左倪骑马回到了府上，姣姣和皓凡皓昱在院中完，格外的热闹。左倪避开躲进了房里，她似乎在躲着她的生活，仿佛这种生活让她的负罪感更甚。

趴在桌子上，兀自发着呆，尽管回避着，但是她想弥熵了。聪明又有主见的弥熵，她可靠的夫君，她决定要告诉他。

等弥熵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左倪这样躲着不出去陪孩子有些说不过去，待了一会儿左倪出去帮忙，几个小崽子舔舐伤口一般争着在她脸上啄，虽然不想承认，左倪却分明感觉被治愈了些，虽然这也让她负疚感加深。

晚上弥熵终于回来，左倪今天格外期盼他，但是还未和他细说，严沫离的府上送信来了。弥熵以为是探讨一些军情就也凑过去看，可是左倪看起来格外紧张，连拆信的手都微微的在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