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幻像之人（2/2）

男人的声音隐隐透着不明的危险意味，如猎豹的喘息。

牧靖康的洞口沉默一下，接着传出，“不过是阶下囚的一点心得，临宇王见笑了。”

凌橒眯起眼，他没想到牧靖康直接如此伏低自己，那此行所有的侮辱也变得毫无意义。他歪头去看旁边的致潋，她的低垂着眼睫毛湿润，鼻尖凝结着泪珠，样貌果然精致无双，如同雨后从荷叶下钻出的小猫，惹人爱怜。

凌橒突然皱皱眉，似乎看不惯一样，他“霍”地起身。

“这样的姿色，难怪祸国。”

说完他收回眼，再不多看她一眼，致潋浑身一抖，想抬头看他，他却已经朝门口走去，走着抬抬手，“严冬了，牧靖康，你曾经的江山雪景真的很美。”

致潋也想到什么一般，她伸手去摸摸里面的牧靖康，他的身上，真的很冷。

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南疆传来信，凌霄去世了。当天晚上，凌橒没有就寝，他木木地坐在王座上。第二天，牧靖康的地牢没有送食物，他一直饿着，贫寒交加，致潋带来的东西也被拦下。

左倪带着大批的工匠此刻正在城外建造房屋，萧官知道也没有用，而且她已经把所有的钱都给了致潋，因为入了冬牧靖康就生了几场病，只有戚涛敢来为他诊脉，但是药，他也没权利给牧靖康抓，都是写了方子致潋自己去托人买，极为耗费银钱。

致潋拿着最后一支钗，在宫中奔走，她需要卖了这钗，去贿赂地牢的守卫，去买药，牧靖康的身体不能一直不吃东西。那钗曾是牧靖康让能工巧匠雕来送她的，有一首他为致潋写的诗刺在上面。

那些平常做交易的太监们也知道情况，都不敢接了，只有一个看着那钗眼热，却只肯出极低的价格。致潋愣了好一会儿，看着那钗，最后还是拿着往前一送，却突然被拦住，墨蓝色的箭袖一只苍白的手。

抬头看却是刘晋，他用手拨开那个太监，一声不语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按到致潋手里。

致潋看看他，把钗送到他面前，刘晋却没有接，咳了一声，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鼻烟壶，看样子是极讲究的物件，一并给致潋，“不必谢，那本是他赏的。”

说着再不看致潋，揣着袖子匆匆离去。

致潋拿这些东西和钱去打点看守，只是这次他们却怎么都不肯收，不知是受了什么命令。凌霄去世后的三天，牧靖康滴米未进，这期间致潋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是没有人敢让牧靖康吃东西，她每天都要跑过去在洞口叫他，直到听到他微弱的回应，她害怕他死去。

第三天，她已经崩溃，几乎要跟人拼命的时候，嬷嬷来了，身后两人抬着一个箱子。

“这都是王上的，从今以后，你来洗，然后给王上送过去。”

箱子重重地放下，致潋抬头看她们，眼神空洞而有些癫狂，嬷嬷轻蔑地哼了一声不去管她有没有反应过来，带着人走了。心中想着不知道这个狐媚子又做了什么，让新王突然下了这种命令。

致潋直直地站起来，她机械地打了水，把所有衣服按到一个木盆里，脱了鞋撩起裙子进去踩，等这样洗好后直接用火烘干，然后带着这些衣物，去见凌橒。

进到王上的宫殿，致潋直接朝里面走去，安能去看宫女抬着的衣物，喊道，“不是说了要熏什么香吗？你们脑子干什么使的！”

说着回头却不见人，致潋已经直直走进了里面凌橒休息的房间，他正在看见满身水汽的致潋吓了一跳，她的目光僵直，仿佛看见他又看不见他，直直走来。

“康王三天没有吃饭，他要吃饭。”

凌橒皱眉，“这里没有康王。”

致潋定住，突然她使劲掀面前的桌子，“你已经什么都夺走了，为什么还要逼死他，你才是最恶毒的君王——”

致潋说的激动，可是她力气太小，木桌如有千斤重，桌子没动她自己晃了一下，然后跪倒磕到额头，没破，但让她头昏眼花感到恶心。她自己，也三天没睡好吃好了。眼前的东西都有了重影，她用手撑地要站起来却不能，只能坐到地上抬起头茫然地看。

安能冲进来，惊的几乎不知道说什么，“大……大胆！来人哪，快来人！”

致潋摇晃着头，眼前还是模模糊糊，只觉得有人低下身靠近过来，致潋本能地想看清，等看到脑子却突然嗡地一声，思维更加的混沌。

……那是严祤吗？她呆呆地看着，仅仅有几分相似，就足以勾出她心间异样的感觉，更何况如今恍惚，只会更分不清，更愿意他是。可是，他身上绣的飞龙晃动间仿佛要扑出来，他的发色是灰白与银白之间的。

“你想把孤怎样？”那人说。

致潋突然抱住头，仿佛看到了极恐怖的东西，他是什么？是严祤，还是牧靖康……还是因为她心里的惦念，生出来的诡异幻像，因为她心间晃着这两人，然后一个碰撞间，病变出了一个他？

致潋终于惊叫一声，软软地倒下。却被一只手接住，凌橒看着怀中昏迷的女子，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