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牧野完结（2/2）

“致潋！致潋！”

致潋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左倪，嘴唇动了一下，但是没出声。

身后卫兵左右排开，左倪也赶紧退后单膝下跪，来人便是打进来的新王，临宇王凌橒。

他只定睛看了眼牧靖康，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带下去。”

旁边一个投降的前臣讨好地上前，“王上，那蒻妃“……”

凌橒这才一偏头，看向偌大的床榻。阳光直直在脸上裁了一道，天庭饱满，鼻骨刚硬。但是眼睛眯着嘶嘶冒着寒气，睫毛挡住了目光，眼角余光分明是轻视不屑。

“以为本王会像牧靖康一样昏庸荒淫吗？”他说。。

他猛地转身而去，吩咐下去，“所有后宫妃嫔一律遣散，若要留宫，必须按劳所得，今后的临宇王宫不养无用之人！”

……

致潋坐在培红殿的台阶上啃着饼，左倪说什么她也没有听进去，她心中无悲无喜，甚至她不恨牧靖康，因为牧靖康掐住她脖子时，眼中翻滚的悲伤和担忧，她相信是出于对她的爱和保护。这个一无所有的君王，只能用自己最后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宠妃。

“萧官，听说培红殿不会被解散，但是规模会被缩减，如今的王宫已经不支持这么一大片培花的地方，你们和殿主可能留下，其他的恐怕大部分也要被遣散或转到别的地方去。”

这种事不用左倪说萧官自己也留心打听过，她去见过管萧，这个时候王宫很乱，大部分人知道自己要被遣离，加上秩序还来不及维持，大部分都干起了偷抢的勾当，萧官去见管萧时发现她宫里也少了很多东西，不过她已经不在意，只是坐着呆呆地看着地面，身边只有孙嬷嬷，含泪看着主子欲言又止。

“我不走，反正我也没有家。”管萧这样说。

萧官此刻看看四周，已经凌乱不整的培红殿，“我还是会留在这里，等留不住了，再说吧。”

只当是为了陪管萧，东方卓明反正也还没有回来。

与其想这些，萧官更担忧致潋。

“不能想个办法把致潋送出宫吗，她待在这里，我实在是不放心，致潋哪里能干活啊，要吃那等苦！”

左倪却沉默地望望致潋，同样的话她早就跟致潋说过，可是——致潋不愿意离宫。

萧官抚上致潋的头，“潋儿，将来我在培红殿恐怕也顾不到你，左倪又不在宫中当差，你在这里，恐怕要受苦的。”

话都听进去了，但致潋对这件事，却始终沉默而坚持。

只是昔日的皇妃，此时在宫中也要按劳吃饭，需要做活。致潋被分到了洗衣宫女的工作，这是她从未做过的。令左倪他们没想到的是渝娘竟然没有走，她已经存够了足够的钱可以出宫去和家人团聚，可是她也选择留在宫中，和致潋一起做了洗衣宫女。

大家都很新鲜，还有很多原来西疆的宫女，每日聚到宫中洗衣的浣洗坊，来看这个牧野倾城的皇妃。都惊叹于她的美貌，然后再惊叹于她的无能。

致潋连衣服都洗不好！她洗的衣服总是不过关，最后浣洗坊的嬷嬷都没了耐心，本来就已经不是皇妃，曾经养尊处优就够遭人嫉妒，如今竟然连最基本的洗衣都做不好，嬷嬷把没洗好的湿衣服直接扔到致潋脸上。渝娘扑过来抱住致潋，惊叫道，“你干什么呀，她没做过这些啊！”

嬷嬷眼一瞪便道，“什么干什么，还以为她是皇妃吗？没有了贵人的命还受不得贱人的苦，若是受不得就别活了，赶紧滚！”

而致潋只是擦擦脸上的水，继续蹲下搓洗衣物，那曾经削葱根一样的纤纤细指，已经被泡红磨破，伤口浸在冰凉的水里。渝娘总是把致潋的衣服也抢过来洗，可她们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计。

萧官看了致潋的手，一定要去找左倪安排致潋出宫，致潋这才求着萧官，要她不要这样做。致潋的眼中一提到离宫就有水波颤颤，萧官只能不说。

似乎身体上的苦触及不到木讷的致潋，令她不解忧虑的是牧靖康不愿见她。牧靖康如今被关在一处地牢中，那牢和别的不一样，没有窗户，没有门，只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口子可以递出递进东西，这是最残酷的牢房，人在里面看不到任何外面的景色，等人死了，把口子封上，就是一个墓了。这是凌橒特地为牧靖康修的，因为他要让牧靖康比自己的父王先入墓——即使他活着。而且他定了一条规矩，允许别人来看望牧靖康，如果他们愿意的话。果然，没有人敢来探望他，连太子都躲在遥远的封地，连王城也不许回。

可是总有例外——他曾经的宠妃，致潋只要挤出时间就跑过来，只是无论她趴在口上怎样叫怎样问，牧靖康始终不应答，也不过来看她一眼。从那日分别后，致潋就再没见过牧靖康的样子。只有一次，她在洞口僵持着，最后守卫劝她走，她不依就被强行拽走。那时她好像听到，那牢房里牧靖康压低的低沉的哭声，仿佛钝刀插入她的心。

致潋不知道，牧靖康无法见她。被关入牢房之前，他被带入一个刑室，有人把他推搡在地上，出于曾经帝王的尊严他强挣着起来，抬头看这里是一个刑室。那些刑器还有一些是他发明的。他后退一步，借着墙上火把的光看清了椅子上的人，几个侍卫站在他身旁。

那斜靠在椅上的男子即使在这个地方也掩不住一身的华贵，极为英俊深邃的面貌却冷冷地，眼里还闪着一股邪气，犹如冷血的雪豹。

“你……”牧靖康皱皱眉，这个人，不是当初的武神第二名吗？当时的他和现在的他气质简直判若两人。看他的腰饰和样貌牧靖康大概明白，他是西疆珠俪的皇室中人。

“你干什么，我牧野并未苛待过居贤王！”

弥熵不答话，只是勾唇一笑，仿佛根本不想跟他解释，那笑容极其的冰冷，而且渗透着恨意。等他笑够了，那火炉里的烙铁也已经烧红，侍卫制住牧靖康让他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牧靖康意识到什么，他奋力挣扎，但是老狮子已经抵不过年轻的豺狼，几个侍卫把他死死按住，那红透的烙铁，形状是一个字，“昏”。

弥熵眯起眼，“你们姓牧的，不是很喜欢在别人身上烙字吗，你也来享受一下这种刑罚，我觉得，这个字很适合你。”

牧靖康绝望的惨叫响彻了拷问室。

如今，他处在没有门没有窗户的囚牢中，外面致潋正扒着口子很担心想看他一眼，他独自处在黑暗中，额头上的字仿佛还在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