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边馆战事起 玉鳞身世传说（1/2）

左倪今日见了严沫离，刚立了剿灭水寇大功的他，自己的侄子造了反，算是比较平静的。而且不逃，不慌，依旧带着自己的十几万水军驻扎在牧野领土上。看来不管形势如何，他都会保卫这片疆土，只是是在给谁看护，就不得而知了。

左倪是奉牧靖康之命前来的，左倪一直很担心，严祤造反后牧靖康会派她和严沫离打，对严家势力的恐惧真可能会让牧靖康这么干，如果严祤赢了仗，叔侄俩内外结合绝非左倪能抵抗，不如先除掉一个。可不知牧靖康是念及此次水寇功劳，或是致潋的回归让他缓和了心性。他竟然什么命令也没有下，这让左倪的心反而一直吊着。她问弥熵事情会如何发展，难得弥熵也猜不透康王的心意。

此次牧靖康叫来左倪让她去拜访严沫离的军营，给了一道密旨，但是暗示左倪是可以看的，只是不要声张。左倪沿途忍不住打开看过，那原来是一道免罪圣旨，相当于一次性的免死金牌，左倪天灵一闪才明白牧靖康的精明用心，他是在揪住严家最后一点的臣子心性，用这个来赌一把，给严祤一条回头的后路。牧靖康的文笔丰满，一封圣旨写下来洋洋洒洒感人肺腑，又威严并重。细数了严家几辈的功劳，甚至有些严家人都未必放在心上的事他都拿来剖析，一个君王来说能记得这样细致而又理解臣子的苦心可谓非常感人，然后是恩威并重地指点了严祤和目前严家的前路，把严祤的反叛却很巧妙地圆滑了过来，说的无奈至极，把一切都推到了重病无力理朝政而不知当时情况这个原因上。最后写了自己的纠结，当然结尾是宽恕和谅解，最后还带着一丝愧疚言明不会亏待严家。如此如此，左倪这个半粗人看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感动真假掺半，不过自己看是有些觉得尴尬，但严家人看就真的感同身受了。左倪想，但凡严家人还有一点的回头心思，这封圣旨绝对是一颗定心的丸药。

她也交给了严沫离，而严沫离看过后，并没有说马上带给自己的侄子严祤，而是做了件让左倪永远也想不到的事，他举到烛火上，烧了那圣旨。

左倪呆了，光是这一举动，就跟严祤的性质差不多了。严沫离只是笑笑，云淡风轻，还是那样和蔼。

“左将军，你是大将之才，虽然年轻，但是可造。严某实在是不忍与你为敌，但是知道你承父志是忠坚不二的，也希望你不会和你父亲一样，落得让人遗憾的结局。”

左倪因为这句话，一路上发着呆。骑在马上用柳条无意识的挥动，马儿嫌她烦甩甩大脑袋喷了喷鼻息。她这次没有带随从，也没有带弥熵，一路上也没有人打搅她，所以她尽情地呆着。突然低下头抱着马头，拿眼睛倒着看它的大眼睛，“你说，我是忠臣吗？说！”

马委屈地嘶叫了一声，甩了甩脑袋摆脱她的魔爪，又自顾自走着。

“嗯——”左倪在马背上摇头晃脑，忠臣，不忠，好武将，坏武将……

父亲临终时看自己的眼神极为复杂，他没有要求自己和他走一样的忠君之路，也没有要自己根据他的前车之鉴做一个自私的人。也许父亲到死也没替儿女想好今后的路要怎么走，但是左倪知道一点，父亲作为自己，并不后悔。那段时期，家人虽然受磨难，但毕竟是保住了性命，如果奋起反抗，以牧野当时的国力，恐怕左家会被灭门。

左倪突然停下，也许父亲那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是忠或不忠，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人。到底何为忠呢？当所谓的忠诚已经要来灭杀你的时候，还要坚持吗？可能是的。可如果它要来灭杀你的亲人时，你还会顺从吗？

左倪不动了，马儿知晓主人心意一样也立着不前。

或许就自己本身来下决断的话确实难了点，可是想一想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天平一方的筹码立即就加重，慢慢的，就有了高低带。

边境。

严祤已经几天都没有在床上睡超过三个时辰，椅子上歪一会儿，用手拄着头，便算休息了。严廷从外面进来，身上沾着夜风的凉意，在这夜里看起来格外的肃穆。他抱拳恭敬对着兄长，“哥哥，临宇来战了！”

严祤动了下眉毛，睁开眼，眼神依旧深深不见一丝光线。这一天，终于来了。是赢是死，总需这一战。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

——王昌龄

从此，便再没有了白日夜晚的作息区分，有时候黑夜比白天来的更加激烈。严祤跨着自己的乌宝马，一杆长枪在手，血腥伴着铁锈的味道充斥鼻腔，他像是不眠的战神，眼前除了敌人和兵器什么都没有，耳中除了哀嚎和嘶鸣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马快，他的枪更快，总是冲在最前方，那一刻，已经想不起生死，只是一闭上眼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个日思夜想的面庞，也许死去，就可以尽情安静的想她，去思念。

突然前方一杆银枪拦路而来，那人的马雪白，盔甲雪白，连露出的几缕头发，都是透着白。剑眉微怒，目若星辰。

严祤眯下眼，两人的枪擦着火星交错而过，一勒马缰互相侧身看着。

严祤并未见过这号人物，此人虽为将，但透着些天之骄子的华贵气息。

“不知是几皇子。”严祤淡淡地道，似乎无论外界多强的光他的眼中依旧一片深深的漆黑，让人看不透。

那人一笑，除去色系浅了些，和严祤真的有些相像，一样的英俊，一样的沉稳——一样的锋利。

“排行第四，凌橒。”

突然跃马而起，与严祤对上了枪。这才是真正的旗鼓相当，严祤一路的气势太强了些，似乎还没有能拦得住他马蹄的，这样的将军，他手下的士兵怎么会没有赢的信心？必须要有一个人能与他对战，临宇派出的这个人，就是凌橒。

两人之间兵器的寒光闪成一片，甚至连其他的兵卒都不敢靠近他们争战的地方。凌橒气势如虹，严祤也终于露出他的锋利，连马都旗鼓相当，凌橒的马烈，严祤的马勇。一黑一白，如同交织的白昼和黑夜。

大家不约而同的后退，离两人远远的，两人对战的劲风都似乎能伤人。

凌橒奋力平扫，严祤后仰堪堪躲过，凌橒瞅准几乎去刺他的腰侧，却不想严祤一边躲一边手中的枪还有暗招，一下挑起，凌橒手腕一麻，忽地后弹躲过，枪还牢牢地抓在手中。

两人互望，凌橒想不通，方才这样的激战，他目光还是淡淡的，似乎什么感情都被吸进那股黑暗中。战场上用气势压服敌人也是一种战术，而他什么也不表露。

凌橒突然冲上前来猛一刺，快的来不及躲，严祤却只是拉起马缰，马儿前蹄扬起，挡住了严祤，然而严祤的马和其他的不同，他的马有盔甲，脖子和胸腹有盔甲护住，可能大家都不知道，马身上的盔甲，比严祤身上的要好。当枪尖在铁甲上刺出火花时，凌橒的心一沉，来不及抬头便能感觉到一道劲风从对面马头上打出，他头盔上面的羽毛散落，差了一点点，就刺到了盔上，只能说当时马头的高度和他低头的高度错开，救了他一命，虽未刺到，头盔却“叮——”的一声发出金属的刺响，他耳鸣了，头不住的晕，勒马退后的几步便有些踉跄。

九皇子和凌祁从两边插来，严祤后退，就这样被隔开，凌橒看着对面的严祤，羽毛还在二人中间飘飘洒洒，严祤轻易挑开了那二人的枪，没有给对方三人战他的机会，便一拉马缰退去，严廷冲过来断后。

“四弟，下次我们要把握住机会，你不必觉得我们三人战他丢人，扳倒严祤我们可就算赢了一半了！”九皇子有些惋惜又有些兴奋地道，这是第一次看到希望可以赢严祤。

凌橒垂眼调转马头，“你不觉得，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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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静初提着满满的一桶水在走廊上缓慢前行，不时放在地上缓缓劲儿。这些天玉鳞从未当她是个病人，甚至弱女子。他总是派给她类似的活，而她，竟然都做得了。换做以前，她不敢想象自己会能提的动一桶水。

玉鳞在房间的木桶里静坐，水雾袅袅在他身上结成水珠，娄静初正调好水，一瓢瓢倒在他身上。

“静初。”他突然开口。

娄静初本来就紧绷，慌忙抬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