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失子（2/2）

“大哥怎么会不理宜初呢？大哥肯定是太忙了。”我替大哥说着话。

宜初使劲摇摇头，说道：“才不是呢，父亲忙完公事回府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从来都不跟宜初一起玩。有时候连吃饭都不跟宜初一起吃，宜初只能自己一个人吃饭，有时候也跟嬷嬷一起吃。”

怎么会这样？宜初才这么小，大哥如何忍心如此？

“不过没关系，我知道父亲肯定是太思念母亲的缘故了。”宜初又自言自语地说着，她语气里的开阔和淡然，简直比我这个大人更豁达。

“谁告诉你这事的？”我不太明白宜初这话的缘由。

“府里好多人都这样说。好像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府里也没有其他的姨母，就只有宜初一个人。”宜初说着，像个小大人一般。

“宜初可觉得寂寞？”我问。

眼前的小儿时而点点头，一方又摇摇头。我甚是不解。宜初却道：“刚开始有一点点啦，现在也觉得没什么呢，我还有姑母啦。”

说着，宜初绽开一个灿烂的笑，简直要将我融化一般。

失自之痛，在此刻终于有了愈合的感觉。宜初生下来便没了母亲，而我正是个失了孩子的母亲。想到这里不禁招了手把宜初唤到身边。

宜初也不多问，只乖乖地走过来。我一把搂住这小小的身体，仿佛蕴藏了巨大的能量一般，叫人暖心。

下午离香送走了宜初，我方才问：“斯琴府眼下是个什么情况？我听宜初说，好像大哥不喜欢她。”

这该是不存在的才是，大哥这么久了依然未娶亲，就是放不下大嫂，怎么会不疼爱他们这唯一的骨肉？再说，宜初这般的可人，谁都会喜欢的才是，从前大哥不也很照顾宜初吗？

“其实也不怪王爷。娘娘可觉得宜初小姐越发大了，可长得像谁？”离香问道。

她不提我尚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还是小孩子，看不大出，她这样一说，宜初倒是跟大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大嫂……”我喃喃道。

“是了，宜初小姐越大就与已故王妃越像。王爷日日看在眼里，哪有不思念的道理。另一则也是当时王妃难产，宜初小姐虽是活了下来，王妃却是再也回不来了，王爷心里到底还存了这样一个念头，哪里有不怨的？”离香缓缓说着，末了，只得长长的叹口气。

“大哥深情……”我顿了半晌，最终却只说得出这一句话。都是命运弄人。

若要真寻个究竟，大嫂的死最终只能怪在祁泽修和刘浅头上。想到这儿，突然又想起先前的梦来，不由得怔住了。

“所以娘娘也该设身处地的替皇上想想，若是娘娘一味伤心，只恨不能跟着小皇子去了，那皇上岂不跟王爷一般伤心了？”离香劝导道。

这话将我心神拉了回来，离香所说不无道理。逝者已去，就不该再枉顾身边人了。

“替我梳洗梳洗吧，在床上颓废了这么久，只怕是要发霉了。”我说道。

离香眼神放光一般，开心得不行。连忙各式动作起来。

许久没见过镜子里的自己了，眼下一看，都被自己惊到了。面色蜡黄，形如槁木。这般的容颜，如何担当得起这一国之母？

“娘娘别担心，只要好好调养，一切都会恢复从前的。”离香见我死死盯着铜镜一动不动，忙道。

“但愿吧。”我只说了句。又想起从前颇具养颜功效的映玉，问道：“映玉呢？如今可找着了？”

离香摇摇头，一脸不忿：“还说呢，眼下浣昭媛宫里头还没关着，皇上这次也是下了狠心，连大皇子也关在里头不许出来。可都这么久了，连映玉的影子都没见到。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皇上下旨满宫的找都没找到。”

我叹了口气，想到凌瑞，之前他来看我时，我并未想那么多，眼下却出了这样的事。凌瑞不过五岁大的孩子，我还是相信他的，只是他那个母妃我就未必相信了。

“罢了，这么大个东西，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不见了，终归还是在这宫里头，日后总会找到的。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找……”我说着语气变得冷硬起来。

顿了顿又道：“这首先就把害我孩子性命的人找到。”

“娘娘怀疑这次的事是有人动了手脚？”离香问。

“不然呢？好端端的我怎么就突然不适起来？从前杨亚莫在宫里的时候不出事，偏生在他出去了就出事。最开始的叶秋自尽，杏纯夺宠，到现在的小产，这一件件事情环环相扣，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我缓缓说着。

离香点点头，又道：“只是娘娘饮食各个方面皆是不可能被人趁虚而入的，倒是不知道从何查起？”

“这只能说，我们的敌人尤其善于伪装。不急，我可是有足够的耐心。”我说着，眼里闪过一丝狠辣。这次，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我要用这些人来替我的璂儿偿命。

“娘娘可要告诉皇上？”离香又问道。

我摇摇头，只说道：“罢了，从前的诸多事都是依赖他替我周全的，我也该自己处理些事了。他忙着朝堂上的事，想必也不是那样清闲的。孩子没了，我瞧他比我好不了多少，不过身为一国之君，全得靠他撑着罢了。”

我说着，离香亦认同地点点头。

又想到凌胜脸上的倦容，忍不住心疼，嘱咐离香道：“吩咐小厨房炖一盅补品给皇上送去吧。”

离香领了令，答了声“是”。

晚上，凌胜果然来了。

见我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也开始打扮自己了，不由得放了心，说道：“汀云，你把朕吓坏了。朕好怕你就那样哭死了，要真是那般，朕也只想随你去了罢。”

我摇头伸手抱了抱他，眼眶不禁湿润，说道：“臣妾只顾着自己失子之痛，却忘了皇上亦是这孩子的父亲，焉又不痛之理？”

凌胜亦回抱住我。

轻轻抚了抚我的背，道：“别怕，朕始终会陪着你的。放心，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我点点头，又想到璂儿，不觉眼泪又流了出来。

并不想哭的，只是情至深处，眼泪已经不受我自己控制一般。凌胜低头，吻去我脸上的泪花，一点一点地替我疗伤。

整整一夜。我与凌胜就如同两个手上的小兽一般，互相舔舐着对方的伤口，一点一点地期待伤口的愈合。

这样痛苦的时刻，唯有凌胜的陪伴让我还看到了那么些希望。也更加坚定了我要找出这事的背后主谋之人的心。

不急，我定要加倍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