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掴掌（1/2）

偏殿在庭院的东南角，隔着大半个庭院，与正殿遥遥相望。

王澈在偏殿的烛台上点燃几只火烛分置于室内四角，明亮炫目的火光瞬间将漆黑的偏殿照亮。

乐毅忧心樊雨然，朝正殿的方向望过去，却只瞧见一片跳跃的灯火和众人脚边斑驳的暗影，和死一般的寂静。

庭院内的士卒站得笔直，可眼中流露出的不甘中，还是带着悲戚和苍怆，想必他们心头，也满是兵败之哀罢。

被两个不知身份的人重创，士气低落，在所难免。

“看来，今夜注定难以成眠。”乐毅收回目光，幽幽叹了口气。

他宽肩后背上还淌着不少血水，乐桐端了盆温水进来，乐毅从他手中接过汗巾浸水拧干，随意擦着身上血迹，闷声开口：“说罢，都又甚发现。”

王澈看了乐桐一眼，率先开口：“听乐桐说，今日一下午都未听见鸟叫声，我寻思，难不成那刺客已在屋檐上潜伏了一个晌午，我等竟未发现？”

乐桐还深陷在被人砍断他射出箭矢的羞愧中，心中十分沮丧，闷声闷气地说：“我这边，弟兄受的都是轻伤，可奇怪的是每人都挨了四刀，手腕脚腕，还全是一个地方。”

全是一个地方！

幽幽烛火映进乐毅深邃的黑眸里，化成妖魅诡异的形状，只听他冷冷地道：“先前来的那人，功夫一般，不过是个喽啰，从他所作所为来看，不难猜到冲我来的。”

“而后来的那个人，身法变幻莫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能在须臾之间打掉匕首，眨眼间创伤数十人，手中那道红光，竟还能在半空中斩断箭矢！他究竟是谁？”

听到“箭矢”二字，乐桐苦着脸，头又低了低。

乐毅面色凝重，双手十指交叠成塔状，以肘撑案，臂上绷紧的肌肉根根分明，眼底愈发锐利深沉：“我想起了一个人。”

王澈似乎也想到了这个人，神色复杂地说：“如果真是他，就麻烦了！”

乐桐疑惑地望了王澈一眼，又偷了偷瞅了瞅王澈，十分不合时宜地开口问道：“你们，说的谁啊？”

王澈毫不留情地瞪了他一眼，还未张口，便听到了乐毅沉沉的声音：“鸢尾！”

乐桐大惊：“鸢尾！红莲宗的少主？”

王澈吸了口气，缓缓道：“此人武学造诣极高，据传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乐毅虎目半眯，冷冷道：“传闻此人杀人如麻，以取人性命为乐，每次行动前必谴手下惊动院中所有人，待人齐了，他才会现出身形来杀个尽兴。按照今日情形，极有可能是他。”

“我看，未必罢……”乐桐瞅瞅二人，顿了顿，灰溜溜地说：“除了那两名侍卫，咱的兄弟只受了轻伤，没伤及性命啊。”

王澈翻了个大白眼，干脆锤他一拳头：“榆木脑子！能四刀全砍在一个地方，比要人性命难多了，那是他手下留情你瞧不出来？”

乐桐哪肯凭白受这一下子，举起拳头楞了回去：“呸！无缘无故，他手下留情个鬼！”

哪是无缘无故！

王澈刚想反驳却一时语塞，他彼时正往厅堂内冲，那时发生的一幕，刚巧被他收进眼底，鸢尾竟忽然出手……。

王澈犹豫地望向乐毅，却见后者脸色凝重，眼底含怒，一字一字，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他救了雨然！”

*

内殿

樊雨然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自己好像睡在一大片紫蓝色的鸢尾花海中，鼻翼全是幽冽的花香，让她醉的睁不开眼睛。

耳边似乎听到一个男童稚嫩的嗓音，在脆生生地唤她，还用肉呼呼的小手推她的肩膀。

“阿姐！你都睡了三天啦！快醒醒呀！”

“阿姐！太阳晒屁股啦！快醒醒啊！”

“阿姐，天又黑啦！你怎么还在睡啊！”

那声音越来越响，离她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她身边似得。

“煜璃！”樊雨然云眉紧蹙，脱口唤出他的名字，情急之下想伸出手就抓他，却不料牵动了背上的伤口。

“嘶！”樊雨然伏在床上，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睁开含泪的眼睛，却见眼前的人影竟是莫愁。

“莫姐姐？”

莫愁按住她的肩头，淡淡地说：“醒了？背上的伤似乎叫你扯开了，我看看。”

锦被掀开一角，樊雨然感到一丝凉意，乐毅先前用刀子划下了她身上血衣，又拿了件干净的衣袍裹在她身上，她的伤处位于后心处，索性当时光线昏暗，那暗器未伤及心脉。

樊雨然任凭莫愁清理，脑中还回想着梦里听到的那个声音，索性阖上眼睛，笑着说：“莫姐姐，我刚刚，梦见了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