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杀戮与泪（1/2）

擂台上的比试热火朝天，一道城门边炸响的璀色烟火耀眼的落下，碎片尘埃依然分辨不清。

顾清和抬眸看着空中急速坠下的碎片，水漾的明眸里如波光潋滟，粼粼如江水的眼底与金灿的落尘相辉映，更添一抹艳色。

大白天的放烟花，还真是有意思，倒是很好看，不过怎么就只有一声？

她饶有兴致的仰头看着留有余辉的天空，期待着第二声。

原本热闹的擂台上下在这一声突兀的炸响声中陡然一静，所有人都愣愣的看向天空。

宋海虽然脸色原本就颇为深沉，但在见到烟火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已经紧绷了。

顾清和机警的感觉四周人群的反应有些异常，立刻看向身侧。

陈君绮和绛珠齐齐的看着空中，面色无异。

陈老爷和姜医士则是面色一暗，眉头皱起，嘴唇微动的似乎是要说什么，却带着几分的犹豫。

“是敌袭！”人群中一道尖利的声音高喊着，刺破了刹那平静的氛围。

这一声高喊直接将擂台上面的比试终止。

人群原本就拥挤不堪，现在是无人不动，无人不跑，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恐和震惊的表情，你推着我，我挤着，混乱一片，甚至有人已经被人潮推到在地，被踩踏的人脸部扭曲，嘴里不哀嚎着。

顾清和站在擂台下面，被四周的人挤得连连后退，不得不侧身避让，而那一声敌袭让她浑身一颤。

擂台上的吴德才在烟花炸亮的那一刻霍然起身，那双绿豆大的眼睛瞪得铜铃般大，不敢置信的微张着嘴。

这个时候他是怀疑自己的眼睛的，警示烟火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点燃呢？

大齐和大金已经议和，这敌袭是谁说的。

“肃静！”吴德才思索了片刻立刻回过神，一脸正色道：“谁说是敌袭？大齐和大金交好，哪里来的敌人，定是那城门的守卫意外的点燃了烟火。”

这一喊，原本动乱的人群骤然停止了骚动，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擂台上的吴德才。

“衙役长，你带一队人去城门瞧瞧，速回禀告。”吴德才眉头一皱直接高声下令，命擂台下一直守着的带刀衙役去查看情况。

衙役长点头，立刻转身挥手示意身后五六个衙役跟着去。

“无事，比试继续。”吴德才话落，作势就要坐回席位上。

“啊——”

吴德才身子一抖，直接坐到了地上，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无数根黑白相间的箭羽飞速破空袭来，衙役长的额头正中一箭，竟是一击就中。

他的双目不敢置信的瞪大着，嫣红的鲜血从眉心一点漾开，顺着鼻梁一直流到嘴角，噗通一声倒在擂台下面，尘土扬起。

身边的衙役也不能幸免于难，身体上插着三四根箭羽，皆是要害部位。

“是弓箭手，大家快逃！”人群中再次骚动，这一次谁都没办法平静了。

这话一出，身边原本是齐人打扮的商人猛地撕开了身上的衣裳，露出了里面半袖厚边的毛皮衣裳，头上的包头布帽也被霍然扯下，显出了黑色轻微卷毛的头发，而他们的腰间则别着同样长度的弯刀。

“君绮快走，是金人来袭！”陈老爷拦住拥挤的人群，一把就拉着陈君绮，往箭羽射出的反方向跑去。

“快护着老爷离开！”说这话的人是陈府的一个下人。

几人的周围马上就围着许多穿着统制蓝灰色衣裳的小厮以及一同前来穿着短打衣裳的护卫。

顾清和顺着箭羽射出的方向看去，双瞳一缩。

酒楼的栏杆处竟满是持着弓箭蓄势待发的金人！

裴衍他们还在不在？

顾清和眉心拢起，一脸的焦虑。

裴衍的身边有无冷，应该没事，不过金人突袭他并不知情，一个护卫真的有用吗？

顾清和明明应该现在立刻就走的，脚却移动不开。

“清和丫头，别愣住，快走！”姜医士一改之前云淡风轻的样子，紧张的开口道。

顾清和被姜医士一唤，眼神收回。

她现在没办法上楼，还是先想办法逃出去再说。

随即，立刻跟着陈老爷的步伐，拔腿就跑。

“清和，阿泉还在上面！”绛珠担心自己的弟弟，拉住了顾清和。

顾清和道：“吴知县和宋监官目前都无事，这说明擂台上面比下面安全，阿泉暂时应该无事，而你女子的身份比他们还要危险，得先逃出去。”

“姜医士您快点！”绛珠稍微放了心，回头看了眼，发现姜医士还落在后面。

姜医士毕竟年纪大了，这个时候还真是跑不快。

顾清和闻言，忙转身，对绛珠道：“我们扶着姜医士。”

绛珠点头，二人一左一右的扶着姜医士。

谁料没走几步就被团团围住。

是那些乔装成齐商的金人，他们火速围住了人群，手里的弯刀生冷的在众人面前一闪而过，噗嗤一声居然刺进了冲在最前面的人的身体上，猛得拔出，鲜血冲斥着眼帘。

这些逃跑的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金人是见一个杀一个，他们狞笑着追赶着，扬起了手里如同死神一般的弯刀，手起刀落，血色遍地。

顾清和清晰的看到一个老者被金人开膛破肚，哗啦一声内脏流了一地。

陈君绮和绛珠当场就腿软了，脸色一白就捂着嘴，不断的做呕吐状。

大街上一片混乱，已经失控。

擂台上的宋海面色一紧，身后数十个银盔铁甲的侍卫立刻涌上前来，纷纷拔刀挡在面前。

“大人，快起来，这是金人的箭羽！”这些侍卫是从戍边将士里面被特意选出，专门维持药材大会期间的临江县的安定，却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会成为唯一能依靠的人。

吴德才手脚冰冷，看着这个上前的侍卫道：“快，快去找你们的将军！”

说着还将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物件。

宋海一瞧，那是虎符！

领头的侍卫刚接着吴德才手里的虎符，就被身边的同伴一刀刺穿了胸口，银白的刀尖不仅泛着生冷的寒光，还有沿着刀锋缓缓流下的体液。

鲜血溅出，猛然喷射到吴德才的脸上。

“你……你是叛徒！你们上啊！你们拿下他！”吴德才急的一满脸通红，恨不得上前拿刀指着这个人。

“大人，你还看不清吗？这些人可不是原来的戍边士兵，他们是金国人。”面前的侍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冷笑着开口。

“什么！”吴德才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面前纷纷抬起头的侍卫。

颧骨突出，眼珠褐色，头发黑微卷曲。

这是金国人！

“你不是大齐人吗？你这个叛徒，你为什么要——”吴德才的话还有说完就被这人一脚踹出。

吴德才捂着肚子摔出了半丈，砸坏了擂台上摆着的桌子。

宋海忙走几步，扶起地上痛的脸色惨白的吴德才。

“大人，卑职劝你还是闭着嘴巴的好，不然阿保机大人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麻烦几位了。”这侍卫回头对那些金人张口道。

金人们点头直接将吴德才等围在了擂台上，弯刀齐出对着他们。

吴德才半张着嘴，眼睛瞪着面前那个拿刀冷笑的侍卫。

侍卫没有理他，而是弯腰拔出领头侍卫倒下去的身体上的弯刀，伸手拾起滚落在地上的虎符。

宋海上前替吴德才把脉，“吴大人，你没事。”

吴德才额头冒出了冷汗，已经开不了口了。

胡四拳头握紧，双眼冒火，正要上前，被人拉住。

“不能。”他回头一看，就见阿泉神色凝重的看着他，轻微的摇了摇头。

“他们人多，你打不过的，想想你的妹妹，别冲动！”阿泉压低了声音，再次出声。

胡四强行遏制住胸口的愤怒，青筋暴起的手臂最终在阿泉语言的劝阻下，渐渐平息。

姜家的几个小伙计完全吓住了，有的当场就晕了。

被姜医士拜托来的几位药材炮制老师傅们虽然没有吓晕，却也是面色难看，不敢开口。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难道不知道阿保机将军在此吗？你们是哪个部落的金人，是要破坏大齐和大金之间的盟约吗？”宋海没有吴德才那般冲动，正着一张脸，严词厉声道。

这些人是金国人无疑，但是他们和大齐不一样，金国有过内乱的时期，南北部落曾经混战，这些人说不定是北部的余孽，为的是挑起大齐和大金的关系，几个月之前的落州就曾经发生过这样的偷袭事件，他必须要弄清楚。

“啪啪——”混乱当中一阵清脆的拍掌响起。

从对面的酒楼里缓缓走出了一个高壮的身影。

宋海的双目一缩，神色大变。

“宋监官，你是在找我吗？”

来人黑色长皮靴，帮底绣有精美兽纹图案，立领长袍围腰，腰见深蓝绸带挂着镶金镂空雕花小匕首，顶高边平的黑褐色帽子白毡里料，皮子外饰，帽顶缀缨子。

藏不住的漆黑的眼底一片幽寒，宽厚适中的嘴角微扬，很是得意。

“阿保机……将军？”宋海诧异的看着慢慢走来，步履稳健的总督将军，僵直了身子。

“宋监官，难为你还记得我在临江县，为了表示感谢，这一场欢迎会这么样？可还满意？”阿保机自阴影中走来，得意洋洋的开口。

“哦，吴大人这是怎么了？这几日承蒙大人照顾，不仅是招待我，还有那些下属，吴大人可是尽心尽力，这不连边防图都送上了吗？哎哟，我都忘了，还有呢！”他自顾自的说着，看向了擂台方向。

擂台上的侍卫立刻从上而下，三两步走到他的面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奉上了虎符。

“还有这个好东西。”阿保机将虎符握着手里，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勾唇一笑。

“你，你为什么要怎么做？难道是你父汗的授意？”宋海皱眉头，目光直逼。

阿保机斜瞥一眼，冷笑两声便大步流星的走来，衣摆一撩，直接上了台阶，扬着下巴道：“父汗？他可不会，他对你们齐人可是相当的满意，每年朝贡的岁币已经让他乐弯了眼，眼里看不见我这个儿子了。他授意？哼，只怕他知道了还要出兵阻拦。”

宋海直腰，义正言辞道：“既不是你父汗示意，为何带兵攻城？你就不怕这攻城之事被他知晓，破坏两国盟约，你可但得起？”

阿保机仿佛是听见了好笑的事情，仰头大笑，引得周遭的金人纷纷张口嚎叫，似是呼应。

“我已经拿下了临江县，就算是他要反悔也没有这样的道理，破了这城，只要再过三关五城就是齐人的帝都，夺宫那是指日可待，黄亮亮的皇帝位置在那里摆着，丰饶富庶的江南水乡更是稻谷灿灿，瞧见了这些东西，他能反对？就算是要反对，他也没有机会了。”

他森然一笑，仿佛露出了獠牙。

原本他是打算攻下临江县，夺下这个药都，以后族人就不需要以牛羊来换取药材，也能通过大量的种植药材让族人富裕起来。

他不怕大齐的皇帝不答应，因为大齐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没有精良的战马和充足的粮草，就算是他们想要攻下也难。

计划是绑了香使官示威齐帝，没想到这人迟迟不来，而金人伪装成齐人又容易暴露，只得在得知边防图是对的之后，直接将自己的人手安插进去。

“吴知县，阿保机在这里又要感谢你几句了，要不是你酒后吐言，我还不知道药材大会的真实目的竟然是为了拖延时间，你这大火的帽子戴到我头上当真是妙计。”阿保机冷然一笑，却又转脸道：“不过你说的没有错，这火还真就是我放的。”

“你做了什么？”宋海沉声问。

“临江县才发生大火不过几日，难道宋监官不知道吗？我派部下点燃了粮仓，大火蔓延至半个民宅，趁着火情，边防图就到手了，吴大人，你这是也太放心我们了，还是对自己颇为自信，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大金的功臣，等本将军收下这里，便封你个官做做如何？”阿保机讽哈哈一笑道。

吴德才哪里听不出阿保机话里的意思，他已是后悔万分，说他小贪溜须拍马他不否认，可是他从没想过叛国，这罪名实在是重！

“本将军今日心情好，不如我们就玩个游戏。”阿保机陡然嘴唇弯弯，不坏好意的笑了。

“你们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没意思，本将军打算放了你们。”他叹息了两声，很是遗憾，“石勒，你去将擂台上的香点燃。”

东格那跟在阿保机的身后顿时就皱着眉头不满道：“主子这是要放了齐人？”

阿保机斜眼诡异一笑，没有回应他。

顾清和一帮子人被围在了中间，根本没有刻意逃脱的地方，现下也只能不动声色的待着。

这话落在她的耳朵里面，隐约有种怪异的感觉，阿保机不可能放人！

石勒重重的点头，大步流星的跨步上台，从颤颤巍巍的司礼手中拿来了火折子，亲自去身后的香炉里面点香。

点燃后又回到阿保机身边复命。

“这是一炷香，你们随意逃，想到哪里就哪里，一炷香之后我的部下可就要抓你们了，藏得好的免一死，有重赏，藏得不好的，就要受惩罚了，开始吧。”阿保机坐到首席上，翘着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将军让你们跑，快跑，否则就杀了你们！”石勒点香后见没有人动，大吼一声，吓得擂台上下不少人如抖筛糠一般。

“你们让开。”阿保机随意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下面围着的金人，淡淡道。

眼见的他突然发现了人群中有不少的漂亮姑娘，不由的勾了勾唇。

“你们既然不想走，就上来陪我。”

顾清和转头，眸光立刻与阿保机对上，她浑身一颤。

话一落下，就有随从立刻顺着他的目光，将所及之处的女子猛地抗在肩上，不顾她的挣扎，上了台就放下扭动的女子，献给阿保机。

那个随从和她擦肩而过，却去经过她的身边抓了一个女子！

那个人是春桃！

绛珠捂着嘴差点出了声，目光恐惧的看着春桃不断扭动着身子，绝望的看着自己。

阿保机食指抵唇，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嘴角，贪婪的目光射向女子。

“好，赏！”阿保机很是满意，大喝一声。

女子云鬓微乱，肩膀抖动，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领，一双泪眼恐惧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不断的摇头。

撕拉——

女子胸口大片的雪白肌肤露出，绯红的肚兜诱惑着对面炙热的眼神。

“不要，不要。”

女子尖叫着，却更加一步的刺激着男子的动作。

阿保机将她强行按到身下，大掌抚摸着她的小脸，下一刻直接将她的肚兜直接拽下，连同着下身的裙子一同扔到了地上，赤条条一人。

“啊——”女子不断的挣扎着，咬住了阿保机的手腕，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惧色，却不松口。

顾清和身子一僵，眼睁睁的看着春桃在她面前被带走，却没有能力去救她，这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

“清和，春桃她……”绛珠的声音在发颤，拉着顾清和的手不断的抖动，眼里不住的流，擦也擦不完。

刚才她明明感觉到是被人推开了，春桃竟然推开了她！

她难道不知道会死吗？

“……走”顾清和声音沙哑，不忍的闭上了眼睛，几乎是咬着牙对绛珠开口。

若是能救人她一定会救，可是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随着阿保机动作的加大，春桃渐渐停止了反抗，她朝着二人的方向微微侧脸，淡淡一笑，嘴角慢慢渗出了血丝，原本红润的双唇在惨白脸色的衬托下更加夺目。

顾清和与春桃的眼神对视，眼底立刻浮现水汽。

“该死的！”阿保机正在行头上，却没想到这人居然咬舌自尽了。

气不过的就扯着头发扔她下擂台。

“啊——”人群大惊，怕被砸到，纷纷做鸟兽状离开。

绛珠忍不住了，刚哭出了半声就被顾清和捂着嘴，剩下了微弱的呜咽声，心痛不已。

陈君绮被陈老爷拉着，泪眼婆娑，嘴唇微微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