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黎”小姐（1/2）

穆家的高墙是瑰红色的，门口有士兵在把守。

穆立林的父亲穆啸天是联军司令，跟肖玉鼎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这总统之位，当初肖问鼎还想过让穆啸天来坐。穆啸天大笑，说自己一介武夫，就知道带兵打仗，治理国家这种文人做的事他可做不来。

穆庄娴披上狐裘大衣，像是要出门。脖子上挂铂金长链，链子上每隔五公分就镶了颗六角棱钻，链坠上卡着一颗跟鹌鹑蛋一般大的紫玉珠子。这么讲究的链子在穆庄娴这儿不过也就是一般的大衣挂链装饰罢了。手上戴着最新上的和田玉镯，质地极纯，无一点杂质，耳环跟戒指就更不消说了。这等奢侈的派头一般富贵之家可是攀比不起的。

“香兰，刚刚是谁来电话？”穆庄娴正准备出门，忽然想起刚刚有人找二弟。

“是位小姐，找二少爷的。”

“没留姓名吗？”

“没。”

穆庄娴在门口顿了顿，带上皮手套，蹬着高跟鞋出门了。今天约了几位小姐打麻将，她可不想迟到，这帮女人，她迟到一分钟就唧叽叽喳喳嚷个半天。

那位小姐她也是有所闻的，先前搓麻将时就有牌友半玩笑似的跟她透信探她口风，

“庄娴呀，你得赶紧给你家二少物色位好小姐才是。这时间拖久了，当心他在外面胡闹，给些风尘女钻了空子。不过你家二少年轻，年轻人爱玩这也无可厚非。”

她倒是一脸不在意，只看着自己牌，漫不经心道：“他爱玩，我也拦不住。以后大了，收心了就好了。”

真没想到二弟跟那舞女还有联系，这要让孟盈盈知道了，家里还不得闹开锅。

男人就是麻烦。爸爸，丈夫，弟弟没一个省心的。

穆庄娴轻揉太阳穴，这摊子破事都扔给她了。丈夫宋承潜去了俄国，爸爸去了西部，妈妈领着盈盈去南岛避寒。穆夫人最受不得冷天气，一到冬天就要去南岛，都快过年了，一家人东一个西一个，家不成个家。这年，不过也罢。

又下雪了，屋顶上很快就积起了雪。王婶瞅了瞅窗外，拉好窗帘，几盏水晶吊灯把客厅照得通亮。她以前也在不少有钱人家当过佣人，那时以为那些人家就是富贵的了，来了这才晓得啥是真正的富贵。

这屋子的装饰自然不必说了，就这厅里的地毯都是纯羔羊毛的，织法也极为讲究，特别细腻，摸起来极为舒服，踩上去时柔软地竟有种踩在云朵上的感觉，王婶起先还不习惯，脚丫子老感觉不踏实不真切，老怕自个儿会摔倒；还有那暖气片，外面都隔着桃木雕花的小架子，处处都体现着讲究细致。只是这宅子的主人让她们捉摸不透了，只让她们唤他“大少爷”，唤楼上那位姐“黎小姐”。

丫环水盼端着托盘过来，王婶起身瞅了瞅没开动的碗筷，“又没吃？”

水盼扁嘴摇摇头，把托盘往灶台上一搁，“可惜了这好东西。”

“她沾都没沾，热热自己吃。”

“我可不敢，万一大少爷知道了，我不得没命了。”

“吃吧，糟蹋粮食要遭天谴。我给你热，你上去瞧瞧小姐，瞧那电炉子好使不，听厨子说那还是个洋货，美啥国运来的。”

“美利坚国。”水盼一口应上，她记得可清了，来这后她长了好多见识。

屋里很暖和。水盼打量着这美利坚国来的电炉子，半米来高，最里头有六根粗棒子，上面裹着黄色的铜丝，这洋玩意儿还需要加水呢。

“小姐，您想吃些什么吗？”水盼小心翼翼问道。

自打她跟王婶来这起，这位黎小姐就呆在这屋里，安安静静地，对她们的询问也只是摇头点头，起先她们还以为是个哑巴小姐。水盼细瞧过这小姐，虽不是什么大美人，但也是标致秀气的，她想起之前跟王婶在被窝里的闲聊。

她问：“王婶，你说那小姐会不会是大少爷抢来的？”

“谁晓得，有钱人家的事复杂着呢”，王婶又叮嘱道，“这些话咱俩在被窝子里头说说就是了，对着厨子可别说，当心被大少爷听出什么。”

“我知道，我跟王婶亲近才说这的嘛。”

唉，有钱人也会烦恼噢。水盼忽然觉得这世道好不公平，怎么没人来抢她，她愿意被抢。

水盼在房间里站了几分钟，见黎小姐还是闷着不说话，她无奈地带上门，下楼喝燕窝了。

屋子里终于又只剩她一人了。

下雪了，好漂亮。

她走到窗前，伸出手想触碰雪花，指尖却只碰到厚厚的玻璃。她有点失落，也有些生气：好端端地装个劳什子玻璃，挡着她赏雪。心中一来气，她鬼使神差地推开了被冰雪没住的窗子，冷风从窗棂的空当里毫不客气地朝里面钻。她就穿了件薄睡衣，风里夹带着雪渣子，在她珊瑚绒睡衣上结起了小水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