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难以宁静的单房（2/2）

但在我完全崩溃之前，我仍把自己当作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作为一个正常人就应该替他人着想。为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打鼾不再吵到隔壁，我把床从墙角挪到门边，这样我的床就跟隔壁的床就不只隔了一堵墙，连位置都错开了，还会吵到他们吗？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又被他们急促的敲打声吵醒了，这次他们不是用脚踢或者用拳头捶打，而是用衣架，速度非常快，也非常急，听得出来他们内心很愤懑。我长长叹了口气，睡意全无，只是呆呆地望着一片漆黑发愣。

以后我睡觉的时候都很小心了，一个姿势不对就会打鼾，以至于我每天睡觉前都担心睡着了会不会打鼾。有时候我会被自己的鼾声惊醒，生怕吵到隔壁。我简直快要崩溃了，因为睡觉前若是心事重重的话根本就睡不着，睡着了也睡不好，很容易醒来，一旦醒来就很难再次入睡了。

我本来心情就很烦躁，这下更加郁闷了，每天都睡不好，早上昏昏沉沉地起床去上班，晚上小心翼翼地睡，即便很小心，晚上也难免会打鼾，也就难免被隔壁敲醒。我的神经都变得脆弱了，我真正体会到神经衰弱的感觉，到后来一听到半点响动就会被吓一跳。

我不仅睡觉时小心，平时在房间里面活动的时候也谨慎起来，生怕弄出一点响动吵到隔壁。

我开始锻炼身体了，一天做一百多个俯卧撑，不是为了身体健康，而是为了到时候捅死隔壁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的时候能有充沛的体力。有时候他们不再吵到我了，我居然感觉锻炼都没有劲了，直到他们再次敲打墙壁，好像是在提醒我加紧锻炼，我便更有力气去锻炼了。

本来买那把昂贵的利刀仅仅是用来自杀的，现在我找到了这把刀更残酷的用途，那就是把隔壁那两个天天交配吵到我的狗男女狠狠捅死。我躺在床上，心情压抑地想：“我就说嘛，怎么隔壁老是搬来几天就又走了，换了好几家了，后来就一直空着。今年年初隔壁新搬来了一对情侣，我本来喜欢靠在墙壁上玩手机或电脑，也许是在墙壁上摩擦出声了，隔壁也在墙壁上蹭，我放点音乐，他就在墙壁上跟着节奏敲打，我晚上睡觉打鼾，他们就狠狠敲打墙壁把我吵醒，或者用衣架不停地敲，直到我醒。我知道是我吵到他们了。以前住在隔壁的也许也被我吵到而搬走了，也许是怕我这个走投无路的单身汉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包括杀人，可现在来了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反过来吵我，当作是报复我，我开始锻炼身体，就是想增强体力，到时候把他们两个狗男女活活捅死。他们交配的恶心的叫声还吵到我了呢！我从来不敲打墙壁提醒。欺人太甚，以为我真的是个沉默的羔羊？到时候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披着羊皮的野狼。”

之所以最后一句话用的是句号，而不是感叹号，不是因为我的心情不够激愤，而是因为我希望自己在真正动手时能够保持绝对的冷静，或者说是冷血。杀手在杀人时都应该很冷静的吧，不然方寸一乱，不是杀人，而是被杀。

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精神上完全崩溃之后肯定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冷冷地杀死得罪我的人，冷冷地看着绝望而愤恨地看着我的受害者，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谁叫他们当初半夜三更敲醒我的？谁叫他们不早点搬走的？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真的搬走了！

有一天我中午下班回来午休，快要到三楼楼梯口时，房东正好从楼上下来，前面正在上楼的一个小伙子叫住房东说：“房东，现在有没有空房？”我有一种直觉：这个小伙子就是住在我隔壁的租客，就是他几乎天天晚上被我的鼾声打扰到，然后敲打墙壁把我吵醒。

那个小伙子好像是故意背对着我，我走过他和房东身边时，他也没有看我一眼。我也从来没有见过隔壁的租客。住在城里的人都知道，城里的邻居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个个都形同陌路，不像农村的邻居，好歹平时见面还客客气气的，办酒席也请邻居来做客。而城里的邻居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陌生人，虽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但不来往就不会有矛盾，没有矛盾就没有不必要的麻烦，出门在外的人最烦的就是麻烦，少接触一个人就少一点麻烦。

房东摇摇头说：“没有多的单房。”小伙子指着正对楼梯口的一间门口没有鞋子的房间说：“这个房间晚上好像没有亮灯。”房东说的什么我已经不得而知了，因为我早就像逃避一样迅速走过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跟往常一样把门锁上，心里不禁觉得好笑，这小子肯定是被我的鼾声吵得不耐烦了，而且他也知道他和他女朋友交配时的不雅之声肯定会被我听见，所谓隔墙有耳嘛！连鼾声都能传过去，这堵薄薄的墙壁哪有什么隔音效果可言？

要是我也跟一个女的一起住，我肯定会选择一房一厅，这样就可以找个离跟隔壁共同的一堵墙远一点的地方睡觉，晚上交配也不容易被人听见了。而单房与单房之间就只有一墙之隔，走路声，洗澡声，放水声，鼾声，说话声都很容易被隔壁听到。

我只想对邻居说：“我他妈放个屁你也听得到不？”

奇怪的是最近几天我有时会被自己过猛的鼾声惊醒，可隔壁没有再敲打墙壁。我想：“他们是不是已经搬走了？”

可后来有一天半夜我又被熟悉的猛烈的敲击声惊醒，同时伴随着我临醒前的最后一声难听的鼾声，我一下子恍然大悟：“唉，他们还没搬走！”虽然敲击声会把我从深夜的睡梦中惊醒，让我睡不安稳，但这种报复式的故意的敲击却迫使我更抓紧锻炼。

现在我每天都带着一股压抑难耐的愤懑去锻炼，为了有更强壮的体魄，更矫健的身手，我咬着牙，在实在使不上劲时就想想隔壁那种挑衅式的敲击。“总有一天我会一脚踹开你们的房门，用价值八百多块钱的利刀狠狠捅死你们这对狗男女。”最后一句话还是用冷静的句号结尾，因为我知道作为一名称职的杀手，我必须时刻保持冷静而冷血的状态，不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有天晚上我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忽然听到隔壁有说话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听说你们要换房，我想来看看房间，可以吗？”一个女人说：“可以可以！”

我心里一惊：“隔壁的狗男女真的要换房啦？”我在庆幸他们提前搬走的同时，也希望新搬来的邻居不像他们一样作死。所谓作死就是半夜三更敲打墙壁把我吵醒，或者我在房间弄出一点点响动就敲打墙壁提醒，有时候我闹钟响了，他们也敲打墙壁，简直就是找死！

每天下班回到租房的楼下时，我都会叹一口气，心想：“唉，回来像是回到一件牢房一样，而且还不能弄出一点响动。这样的地方还有什么可住的，每个月还得交好几百房租呢！这不是花钱买罪受吗？”

之前只是在租房里听见一点响动就一惊，现在连上班时听到一声撞击声也会很敏感。

隔壁的狗男女真的搬走了，新搬来了一对年纪有点大的夫妻，我只是偶尔经过他们房门时用眼睛的余光看过一两次。男的很胖，挺着个大肚子。女的瘦一点，整天待在房间里不出去，而且房门常常敞开着，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