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九十六回 当代倩女独标风格 先贤达人难望其背(1/2)
送别了热心的霜姐,艾椿坐电梯上六楼到了郁文的住所,按响门铃,没反应,心想该不会人去楼空吧?再按,终于门开了,严实的防盗门后,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问:“找谁?”郁文眯着眼,还没有看清来访者。 这时,一条雪白的金巴狗从门缝窜了出来,扑到艾椿身上。
金巴狗欢快的围着艾教授崩跳。郁文见是艾椿,情绪同京巴一样,连忙让进久违的知交。
人比树老得快多了,几年不见,郁文真的老了,而郁文也在心里嘀咕,这小艾真正变成老艾了。老友相见自然是亲热异常。这人际间怎么不见就是悠忽几年呢?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啊!
“你怎么不打个电话过来?对了,我们这里,电话加了一位数,不过我的电话时好时坏,有手机,也就没有想到修理,不少人家不用宅电了。我的手机呢,丢过一部,换了一个,号码也变了。你还真巧,我回来才三天,出去旅游了。”
“我是凭感觉,你会在这个家。”艾椿笑着说,他从拉杆箱内,取出两件东西,一瓶德国科隆香水,是绿娣送的,他转送给晓蕾。另一件是郁氏家谱抄本三卷,是艾椿从旧书摊上掏来的。
郁文很有兴趣的翻着家谱,一会说:“先父在世,只是说祖上居上海嘉定。郁姓不是大姓,从全国范围来看,郁姓是个人口不多的小姓,但在上海地区,却是个影响比较大的姓氏。郁氏人居上海地区,有1000多年了。我的祖上可能是较早进入上海的郁姓,聚居于嘉定外岗,青浦曾出土葬于唐永泰年间的郁姓墓碑。到了明代,上海、华亭、青浦、奉贤和浦东,都散居有郁姓人。上世纪年底,据说上海有郁姓近三万人。”
“我淘来的这三卷,上海郁氏家谱十二卷,是郁惠培等纂修,民国时期有木刻活字印本。”
郁文说:“你给我带来了好礼物。天下郁姓是一家,天下的华人是一家。台湾新党主席郁慕明态度鲜明,大陆和台湾必须统一。这统一的过程,一定是中华民族团结前进的过程,暂时的分裂不一定是坏事。我是相信两岸一定会整合到一起。如果台湾被永久分离,中国也一定衰落,但从历史上看,中华民族不会衰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个论断出之于中国,不会错!”郁文慷慨一番之后,语调缓慢,“这政事同人事不一样,国家因故分离后应该千方百计再统一,但是人分离了就不一定。比如我同林飞,不少好心人劝我们再合在一起,难道和一定比分好吗?前年年底,林飞终于有了归宿,我的心也就安定一部分。”
艾椿很认同郁文的观点。自己同女弟子现在也已经实际上分离了,重新整合到一块难有可能,也没有必要。
“女儿的个人事有新情况,你怕还不知道,晓蕾同男友没有走上红地毯,原因是她的男友嫌从农村来的母亲不卫生,朋友来了不让母亲上桌。晓蕾是不善喜形于色的孩子,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他对我说,对母亲不孝顺的男人,难以指望他做个好丈夫好女婿,趁他考取研究生后,晓蕾主动分手了。她近三十了,我倒并没有为她的婚姻着急,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女人身上最重要的是有主见。她的两位大娘娘都有主见。”
“在我看来晓蕾母亲更有主见!”艾椿说。艾椿抱起金巴,这小东西不觉得艾椿是生人。
郁文叹了口气:“是啊!晓蕾母亲可能是最有主见的女人。”
艾椿想起大鼻子女儿三哥,论主见,这个姑娘倒是难得的有主见。艾椿他便将三哥的情况说了,郁文很有兴趣的笑着问:“但是不知道三哥是不是你的柳姑娘第二,怕这怕那,如果这样就是缺乏主见。并非所有有主见的女性都值得肯定,她的主见必须有远见!”郁文停了停问;“她相恋的那位老师品性如何?”
“这就要问你的徒弟了。”于是艾椿说了三哥相恋的那位老师正是郁文的弟子。说了他来省城的一个目的。
“我明白了,我那位弟子是你的本家,个子大,人也很大方,我们叫他大艾,在我这么多年带的实习生中,他是个佼佼者,肯钻研,动手能力强。我这位弟子不仅业务能力强,人格也光明磊落,三哥这位小姑娘倒是很有眼力。相差二十四,差距倒并不是很大,只是——。”他没有继续说。
“我对三哥父亲说了,要我的老友郁大夫说服他弟子离开三哥,恐怕不行。”
郁文站起来,在宽敞的厅堂里渡着步,然后站在东窗口眺望一会,回到座位上:“我可以帮助说服大艾,让他放弃这份感情。”金巴狗从艾椿的怀里跳到郁文身上。
艾教授感受到老友的兰样的品性,兰叶坦然舒展,不藏不卷。郑板桥有诗《破盆兰》“
春雨春风洗妙颜,一辞琼岛到人间,而今究竟无知己,打破乌盆更入山。
艾教授更感到,郁文才是难得的人生知己。
“我可以直言,对大艾说放弃三哥的四点理由:一是毕竟年龄相差二十四岁,这个差距以后只会拉大。二是大艾是个天生的工作狂,她的亡妻对我说过,两人恋爱的时候只在间月下漫步一次,生女儿时,他还在实验室。至于他爱人得了癌症,也很少在病床前陪伴。凡是工作狂的男女,最好不要成家。三是大艾可能因为在有射线的实验室呆的时间久了,他可能没有了生育能力。四是他的命太硬,第一位女友不幸車祸身亡,接下来妻子又癌症病故。我有一位多年研究《易经》的朋友,我将大艾的生辰八字交给他,别的什么也没有说。他竟能说出大艾是丧妻之人,而且说不宜再娶。我是不信街头巷尾的算命先生,但是对那位研究《易经》的老人是刮目相看。”郁文逗着小白,“艾艾,你说对不对啊?”小金巴竟叫了三声,这三声震撼了艾椿!
说完了人,两人再说狗。郁文说:“艾艾没有觉得你是生人,挺有意思。它能看出你是我的朋友喽,还可能你是它祖母小白的恩人吧。”
艾椿明白了,这个叫艾艾的小金巴,一定是上次他不远千里带到晓蕾出身地的白色金巴狗的后代,因为全身白色,艾椿起名“小白”
“艾艾是你带来的小白的第三代。小白已经不在,有回被一条藏敖咬死,艾艾的母亲不慎被人拐跑,那时艾艾出生才两个月,为此晓蕾为艾艾失去母亲哭了一场。这小东西家族里的人,也可说身世飘零。所以我们特别疼它。”郁文说,“它的名字是晓蕾起的,说是为了纪念它祖母的恩人艾教授。”
艾椿听后很有感触,为狗的身世,为人的情义。
第二天下午,郁文说去看望大艾,他说还不知道大艾病了。正好是星期天,郁文先电话打过去,是大艾的女儿接的:“是郁爷爷啊,你的声音好洪亮。”
“闲闲,我老了,听力不行啊,聋子说话声音就是大。听说你老爸病了。”
“您怎么知道的?他是工作累的,住在我们医院。”
“哪个病区哪个房间?”
“爷爷,你别去了,他快出院了,爸说出院以后要去看你的。爸住第六病区。”
郁文放下电话:“第六病区,心血管病房。”
艾椿感慨地说:“第六病区,这可是俄国作家契科夫的名篇,翻译成第六病室,欠准确。写旧俄时代一个槽糕的普通病区的。病区和病房肮脏不堪,环境破败有加,医护人员心不在病人身上,专事尔虞我诈,医院成了病人健康的有害的场所。第六病区成为可怖的监狱。其实,这正是沙皇俄国的一个缩影。第六病区象征沙俄帝国的黑暗和官僚**。”
“医院同你们大学一样,医院行政化影响了医院的质量。脏和差,还是目前国内大多数医院的现状。省城医院要好些。”
艾椿同郁文到了第六病区,很快找到了大艾住的病室,大艾正躺在床上,见到郁文后便坐起来:“郁老师,你怎么来啦?”坐定后,郁文便介绍艾椿:“这位就是我同你说过的老友艾教授。”
“久仰,久仰!郁老师送我的一把纸扇,上面有您写的一首诗,懂书法的和不懂书法的都说写得好。”
这时,霜大姐端了一个脸盆进来,里面是洗净的碗筷。她很惊讶艾椿怎么也到这个病房。
“霜大姐,你忙!”艾教授给霜大姐打招呼,又把郁文介绍给霜姐。
“艾教授,我们有缘,昨天在火车上见,今天又在这里见。”霜姐很大方的对大艾介绍说,“艾医生,艾教授是我们那里人。”
“霜姐,你回去吧,晚上你让闲闲陪你来。”大艾说。
“不用,闲闲说她晚上不一定回来吃。”霜姐像变戏法似的,一会削好三个苹果,分别给三个男人。
“霜姐,你来了,闲闲可是解放了,你让闲闲不要回来太晚。你到医院,来回不要坐公交,打的啊。”大艾交代说。
“我喜欢坐公交。艾教授、郁先生,你们多坐一会。”霜姐提着饭煲走了。
郁文的眼光送霜姐到门外:“这位大姐好清爽麻利!在省城请到一位好家政很不容易,价格还高。”
“郁老师,本来我出院后要去你那里,我打算向我们医院递辞职报告,离开体制,去一家民营医院。”
“你的主任医生还没有批下来?论文够了吧?”郁文问道。
“应该说是够了,但这论文写得很苦,有两篇是东凑西拼。职称上不去还不是这主要的。在公立医院手脚被困住,多年不适应。就说开药,也得按上面指定的牌子。有一位患者,他的病其实只需要几十元的药,可是上面非给开二三百元的药,为此同上面闹得很不愉快。”
“你每天接待病人多少?”
“平均四五十位。”
“太多了,饭多嚼不滥,我那时每天看三十位病人就感到多了,不能细致的诊治病人。医生接待病人,不只是开药,还有心理疏导也很重要。我记得我的老师看病,在每个病人身上得用去半个小时。病人说,听我老师说话,病就去了一半。”
“就像我女儿的高一班级,原本规定每班不超过五十人的,却已经达到七十人,教室乌压压坐的满满。语文老师在学生作文上,有时只写‘已阅’,哪里还像我上中学时,语文老师批改我们的作文,真是精批细改。有时批语比我们写的还多。我现在还留着一本中学的作文,上面有老师中肯的批语。”
“哎!”郁文太息一声,“想离开体制,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大艾想了想:“我闹起了师生恋,可能在单位有些议论。”
郁文望着艾椿笑说:“真是喜事到了你们艾姓一家,大艾,你拜艾教授为师吧。艾教授的师生恋我先前同你说过。你该不是因为这事胆小躲避一方吧?”
“这倒还不是,还是想有个比较自由的环境真能为患者尽到一个医生的责任,为病人服务,不是为上面服务。”
“无论是处感情还是干工作,都应该心情愉快。张中行说,婚姻感情有四境界:可意、可过、可忍、不可忍。我看工作也是。在体制内‘可意’的不多。‘可过’‘可忍’的是多数。‘不可忍’的是少数。你能忍的话就忍下去,已经在体制内干了好多年么,眼看着主任医师快批下来,不急于跳出三界外。熬一熬再看。现在中国正是改革的年代,我想医界的改革中一定会涉及体制。如果现在就离开体制,我担心你的身体承受不了。往后实在不可忍的话,再走人也不晚。”
“不满老师,走不走我也在挣扎。这公立三甲医院副主任医生,外人眼里也算有光环了,但是别人看不到我们背后有根线,像木偶,受人摆布,不能痛痛快快干自己想干的事。其实想跨出体制的不是我一个,只是原地踏步的还是多数。”
艾椿想,这对师徒是难得的交谈机会,他借故出去了。不意在走廊遇见老友南书记的女儿,他便意识到她是来陪住院的父亲:“你爸不是住二病区吗?我正准备到二病区找他呢。”
“爸转到六病区来了,我带你去。”原来南书记就住在这层楼的三楼,同大艾住的房间不太远。
南书记见到艾椿似乎没有往常的热情。南书记女儿说出去买点东西,室内就剩下两个老头。
“还是心脏的毛病,医生建议搭桥,我快八十岁的人了,不想挨一刀。那位终结苏联的叶利钦晚年不是做过两次心脏搭桥,生命并没有延长多少吧?”南书记说。
“叶利钦是死在酗酒上的。如果要搭桥,还是去上海瑞金医院,你的体质可以,心脏外科技术在我国还是比较前沿的,要搭早点搭。”
“女儿女婿都忙,我如果去上海一个人是不行的。”
“学校应该派人护送。”艾教授想,南书记毕竟是校级干部。
南书记沉默,停了会他忽然说:“你同霜姐蛮合适。你们应该去领个结婚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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