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残阳似血(1/2)
80年代末,澳门码头渡口。
五月咸涩的海风微暖。
日光逐渐西斜,层云叠起的天空呈现淡淡的橘红色。
金色余晖从天而落,铺洒于海浪起伏的蔚蓝海面,波光粼粼,唯美惹人瞩目。
暖阳西下,微风轻柔。
深蓝色的海面波浪起伏,靠近海岸的白色巨轮呜呜的汽笛声缓缓朝岸边调渡泊近。
看到远方的轮船即将抵岸,渡口等候上船的人群窜动激越,哄哄嚷嚷一片沸腾。
如从巨人肺腔中沉沉嘶吼出的汽笛声此刻听在朝它仓促奔而来之人的耳内犹如天籁般动听。
如一扇黑暗中开启的光明之门,承载牵动了黑暗那头被碾辄逼压许久,亟盼着逃向光明之人的全部希望。
呜呜的汽笛声再次临海迎风嘶吼,似在催促,催促还未抵达岸边之人迟来的步伐。
哪怕那急急的步伐已然是如此的焦急仓惶逃。
“船来了,君傲,快。”通往渡口的道路上,神色激动又慌乱,衣衫陈旧步伐匆急中带着凌乱的母子俩匆匆朝人群窜动的渡口奔去。
可明明只有一段短短的路程,她却跑得如此艰难,好似拼尽了所有的气力。
她真的跑不动了,眼见还有一点点的路。
淡淡金色的落日余晖斜斜映射,将母子两人奔跑的身影拉得更加单薄细瘦。
在靠近叠起的人潮前,那份单薄显得如此孤立无援。
她回头看着来时的路,只有行色匆匆的行人,罗玉珊嘘出堵截在心口僵涩后怕的气息。
不会来了吧,船就快靠岸,一定可以离开。
终于靠近渡口,还有一点点距离,希望在即。
疲累虚脱得犹如惊弓之鸟的女人蹲着瘦弱的身子,满脸希冀欣慰地用枯瘦的手指轻抚儿子因为三餐不继而显得蜡黄的小脸。
心中那份迫切的期待如同冬夜孤冷角落里燃动能驱走寒冷的火焰,带着灼热的温度。
终于可以离开这片噩梦炼狱之地。
终于可以带着儿子去过安宁平静的生活。
年幼瘦弱的孩子气喘吁吁,迷茫恍惚地看着不远处沉浸在西斜暖阳中渐渐泊来的大船。
心头的感觉还是那样不真实,这次能走吗?好像做梦一般。
能吧,一定能离开。
年幼早慧的孩子乌黑的眼珠子疼惜地看着母亲退了六分粉色枯瘦蜡黄却慈爱的脸。
嘴角扬起起充满期望的弧度,笑道:“妈妈,那船好大好漂亮,和妈妈一样漂亮。”
这次,妈妈一定能坐上这艘漂亮的大船离开这里。
离开那个嗜赌如命狠心无情的老巫婆。
离开这个污秽冷漠又无情的地方。
再也不会日夜不宁,再也不用面对那些凶神恶煞逼债的魔鬼。
再也不用那么辛苦拼命挣钱替老巫婆填债。
看着儿子蜡黄的脸,罗玉珊心口涌出浓浓的酸涩和亏欠,含笑抬手轻轻揉了揉儿子枯黄的头发,心扭成一团,疼得抽搐,“饿吗?妈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海蛎饼。”
恨自己身为母亲却没有能力独自抚养儿子却依然因为舍不得这块心头肉而强行自私地将他留在身边。
他本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宠儿,她却让他跟在自己身边担惊受怕,三餐不继。
悔恨如潮水般将她席卷,无法喘息。
她选择了唯一的亲情放弃了一生挚爱,到底是不值得,唯一的安慰是眼前乖巧伶俐的儿子。
尽力了,她真的尽力了,有些人的人性不是你拼尽一生的坎坷辛酸呵出的爱意能唤醒的,哪怕是亲生母亲。
曾始终相信人心本善,可当儿子差点被人卖去黑市挖了心脏,她彻底幡然醒。
有些人,会在生活的碾压和金钱折射的**中逐渐迷失本性,甚至丧尽天良。
她不敢再去面对这样的母亲,她没有这样人性灭绝的母亲。
从她骗儿子去黑市的那一刻起,她和她的母女情份彻底斩断。
从此往后,只有她们母子俩人相依为命。
旁人的死活再也与她无光。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杂沓的脚步声,粗厉的嗓音在喧闹的码头格外的刺耳。
西下的落日敛去了刺目的光华,半坠入被染得通红的云端,如一块潋滟的血盘,带着惊心动魄的美艳。
眼睁睁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魔鬼朝此奔来,心口慌乱犹如世界末日,单薄的身子抱起瘦弱的孩子急忙往涌动的人群那头奔去。
可脚下好似被灌了铅一般的沉重,饶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抱着孩子的身体太过瘦弱无力。
母子俩跌倒在地,那片向往的宁静如无心碎裂的瓷器,破碎一片。
“君傲,快跑,快上船。”在魔鬼的喝啸声中,罗玉珊浅浅衍生的希望顷刻灰飞烟灭。
那阵失去心头肉的惶恐毁天灭地,她瘫倒在地仓惶推着儿子让他往人群中奔去,不能再让君傲落进他们的手中。
“妈,你快起来,我们一起走。”君傲焦急地想拉起母亲和她一起往人群中奔去,小手却被母亲甩开,整个人被她大力推开,“别管我,快走。”
还是来了,还是追来了。
这样如海市蜃楼般燃动的希望永远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梦。
看得见,碰不着,永远都是一场虚无。
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们母子,逃不掉,她走不动了,再也走不动了。
“君傲,快跑。”倒下得身子怎么也爬不起来,罗玉珊双眼通红焦急地回头望着矗立在拥挤人群前的儿子,只希望他快点跑,在外流浪好过与魔鬼作伴。
落日潋滟的血色变得越加深红,大片的云朵层鳞叠起,像一片撕裂的烈焰火海。
起伏的海面倒映着如火烧般的天空,海浪翻腾,破碎一片。
澳门这样的地方逃债围堵司空见惯,人们不会为了这样肉包子打狗的事情而停下匆匆的步伐。
回头冷漠的人众多,难能见到多事或打抱不平古道热心肠的人,那是连警察也不会多管的事。
脚步匆匆,行人依旧。
只有被逼入绝境的母子,在夕阳里同命运垂死挣扎做无谓的抗争。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硬生生的将罗玉珊拖拽了回去。
她知道他们是黄老大的人,烂赌成性的母亲为了还债还是将她卖进了夜总会。
澳门最有名的两样特色,博彩和夜总会,她不知道会被这样的特色逼迫到怎样的地步。
她恨这个地方,更恨自己有这样的母亲,后悔当初不听他再三劝告离开了他,一辈子的后悔。
哪怕他不是一个值得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放开我妈妈。”
看到病弱无依的母亲再次落入魔爪,君傲蹬着小腿箭步冲回。
猛力跳起瘦小的身子,整个人死死楸在狠狠扯住母亲头发的光头男人的胳膊上。
狼崽子一般张嘴对着粗黑长满绒毛的手臂狠狠咬去。
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只觉得手臂好似掉了一块肉,疼得不知轻重将手臂用力一甩。
如瘦猴一般的孩子整个人被大力甩出,撞在堆积一边的沙包上。
瘦弱的四肢好似断裂般震痛,五脏六腑被震得剧痛,口腔内满满的血腥被他生生吞下。
他努力从地上爬起,以瘦小的身子,想去保护相依为命的母亲。
“君傲。”看到儿子被人重重甩出,心肝惧裂。
罗玉珊发疯般的挣脱那几双大手,朝儿子的方向奔去,还没跑几步又被他们抓了回去。
被逼到穷途末路,发狂的女人挥舞着爪子乱抓乱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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