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搏战 脱险(2/2)
胡赫孙徐四人听了却不由面上一喜,李求剑面上一变,林燕天望向天空大声道:“是谁,什么人躲躲藏藏?”说了一半忽又蓦的闭上了嘴,原来在她面前不知何时竟已多了一个人。
她只看了那人一眼便已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战,那个人的嘴巴眼睛也许并不算太难看,可是自他额上至下巴的一条殷红的伤疤,却使得他的整张脸都有着说不出的阴冷恐怖,冰冷的就像块岩石。
唐叶儿面色忽也有丝苍白,望向那人冷声道:“怎么,难道连聂候爷也想插手来管我的事不成?”
原来此人正是生死千里追魂聂千魂,他冷冷道:“你毒娘子自己的事,本候自然不敢过问,不过若是随意放走了与本教作对的人,本候却不能不问。”唐叶儿登时面色铁青难看无比。
林燕天忽恐声望向聂千魂道:“你……我已知道你是谁了!”
聂千魂慢慢笑道:“哦,那我是谁?”他一旦笑起来竟要比不笑起来时还要更阴冷三分,
林燕天心里直发毛道:“不错,你就是生死千里追魂聂千魂,一个无论想追谁的魂都可以追得到的人。”说完,才发觉自己整个手心里都是冷汗。
聂千魂缓缓说道:“很好,你既已知道我是谁了,那也就省却许多麻烦了。”他说这话时并不望向林燕天,只盯住李求剑。
李求剑的心情此时忽也变得沉重起来,他望向聂千魂道:“无论我们怎样都只是我与你之间的事,和别人无关,我希望你能放过她们。”
聂千魂沉默了许久,终于道:“好,我答应你。”
李求剑这才似乎松下一口气,不管生死千里追魂是怎样的一个人,至少都不会是一个趁人之危太卑鄙的人,他转身对林燕天柔声说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会去……找你们。”
林燕天苦笑一声,说道:“你不走,我又岂会先行离开?”
她对苏苏叹道:“看来如今你只有自己一个人先行离开了,我是不会一个人走的……”
苏苏见她也不走又怎肯一人先离开,心下虽明知面对这种局势若再不走,又哪有出路,却也无奈只急得一头大汗。
李求剑无奈道:“燕天,这一次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日后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林燕天低声道:“若是平日你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可是惟有这一次我却求求你,莫要再赶我走,好不好?”
李求剑半晌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我分神,让我无法集中精力,那样我岂非连一diǎn赢得把握也没有,难道你希望我这样吗?”
林燕天垂下头轻颤道:“这一次你无论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李求剑声音开始有一丝冷淡道:“你以为你这样便就是为了我好么,便就可以救的了我么,你知不知道你留在这里岂非连一diǎn忙也帮不上,非但帮不上什么忙还只会让人分心来照顾你,你就忍心……这样拖累我吗?”道完,目光已不敢再看向林燕天。
林燕天身子却忽然大大颤了一下,垂下头来道:“我知道我这人很没用,帮不上你的一diǎn忙,可是我却更知道你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想赶我走,只因为你是宁可自己单独面对危险,却也不愿让别人跟着你受半diǎn的委屈,是不是,可是难道我因怕有危险便就能舍你而去么,我……也做不到。”
李求剑背过身子,目光之中有丝痛苦,他忽长长一叹道:“你既然不愿走,也罢,我也不再勉强你,只不过有件事却不得不告诉你,你知道了后若是还决心留下来,那我便再也不拦你!”
道完,声音中有丝微颤,垂下头道:“其实我……一直是个有婚约的人,你若当真不在意的话,那你便就……留下吧。”
话音未犹,林燕天登时不禁后退了两步,面色苍白嘶声道:“你说什么,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李求剑咬牙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以我的性子,没有的事我又岂会乱诌,我的确是个……有家室的人,早在十年之前便就已有婚约了,我这次来江南主要就是来见她的,她姓仇,你明不明白,我必须要履行这个婚约,我……我……”
林燕天眼泪簌簌往下落道:“可是你却为什么从来也不对我说呢?”
李求剑心如刀割,面上却异常平静,苦声道:“其实很久以来我就想告诉你了,可是我却生怕你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便就从此再也不理我了,人……总是很自私的,我也……只盼能瞒你多久就瞒多久。”
林燕天只觉整个地面都已在旋转,体内似再也没有了任何听下去的力量,她手一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掴了对方一记耳光,流泪道:“你从前既然都不说,那为什么现在又把一切……都给说出来了呢,为什么,为什么?”
李求剑身子动也不动,低声道:“我本一直想继续欺瞒下去,可是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若是再欺骗你,岂非也太对不起你了,所以这才决定把一切都给说了出来,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很恨我,我也不敢乞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以后自己保重,在这个世上一定还会有许多比我强百倍的人更适合你……”
林燕天整个人都已似松软在地上,现在她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痛苦,原来真正的痛苦就是当你想哭的时候却已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此时她只恨不得能立刻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每一人,今生今世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们,可是她现在竟连离去的力气也没有了。
唐叶儿望着林燕天,忍不住叹息数声,心下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千万莫要为了别人落得个如此伤心凄凉的地步,转念间,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电闪般冷冷射向聂千魂,道:“聂千魂,我看在教主的份上才唤你声聂候爷,但你若是以为这样我便就是怕了你,你就可以欺负到我毒娘子的头上,那你便就打错了算盘,我毒娘子天生吃软不吃硬,你若是硬要想管我毒娘子的闲事,那大伙儿干脆就撕破了脸皮,往后谁也别想往好日子里过!”
聂千魂看对方面上有些恼羞,倒似真有可能翻脸,心下倒也不禁暗暗有些生悔,想这种事若是传到教主耳中,且不论谁对谁过,只怕已先犯上了本教第二条教规,教众门徒必须团结友爱,不得无故彼此侵犯寻仇。
当下暂且平息怒火,只沉声道:“毒娘子,设计的是你,下毒的是你,将他们擒来的也是你,先前你只说对付的是乌龙教的大敌,这会儿却又怎的要放了他们,只凭这一diǎn,只怕你纵就是到了教主面前却也无法自圆其说。”
唐叶儿不怒反笑道:“聂候爷什么时候竟也学会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众位也不瞧瞧,想我堂堂一个拥有数十万众教徒的乌龙教,什么时候开始将这样一个弱质女子与一个年轻小子竟也视为本教大敌,让旁人听了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
此话一出,乌龙教众人不禁哄的一声大笑起来,原来众人再望向李求剑林燕天二人时,只见女的面容憔悴眼神悲惨,倒似一根指头就能把她给diǎn倒;而男的却是衣衫朴旧满面疲惫,二人横竖怎样瞧,都的确不像是聂候爷口中能配担当的上乌龙教大敌的人,自是不觉失声笑了出来。
其实就算他们要笑出声来,原也不必笑得这么大声,只不过这些人中大多都更惧怕毒娘子,这会儿自然笑得比别人更大声些。
就连本教胡赫孙徐四位长老此刻竟也不禁面带微笑,原来他四人素日虽有些不服毒娘子,但是却更恼聂千魂在本教中比他们还更受教主的青睐,故此这会儿能逮到让对方出乖露丑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
那些站在远处不明内详的本教中人,这会儿见本教毒娘子以及四大长老面上都笑得这般开心,还只道教中近来必有什么好事将近,这等大献媚谀锦上添花的事又岂可平白错过,不由也跟着众人大笑起来,并且一边大笑一边还暗暗庆幸自己有眼色够机灵。
一时之下场中数十人倒有大半之人笑声不绝,聂千魂自视武功比别人高出一筹,一向恃才傲物孤芳自赏,从不与别人多交,这样一来反倒被别人给孤立起来。
唐叶儿笑过之后,面上忽又一寒道:“聂候爷,你方才的那番话只是在这里说说便也罢了,但倘若是传到江湖中少林寺武当各大门派那里,岂不是要耻笑我乌龙教无人无才么,此事虽不大,但口碑却异常重要,本教的半世基业又将以何服众,本教的千秋大业又将何日才能建下?”
她这几句乍一出口,众人细细体会果真只觉得倒颇有几分道理,一时之下反而收敛了笑容,个个面上渐渐严肃下来。
唐叶儿话锋一转,续而又娇笑道:“素日只见聂候爷在本教中一向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却不知候爷说起话来竟然也会像把刀子般,当真是深藏不露,竟连我也差diǎn看走了眼,聂候爷的表面功夫作的果真好到了家,咱们教中能有这样一位如此深藏不露心府极深的人坐镇,还何愁大业不成呢,但怕却只怕……若是连教主他老人家也不知晓的话,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不再往下说下去,果然别人的脸色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原来本教的第一条教规便是不可以以下瞒上欺瞒教主,这两diǎn每一diǎn都足可以至人于万丈深渊。
聂千魂顿时不由手心直冒冷汗,素日饶是他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这会儿却也不愿让人把他硬往这上面牵扯,纵是再没有影的事,久而久之却也难免会传成真的。一念及此,心下不禁又惊又急道:“毒娘子,你——你——”口中却偏道不出话来,他素日便就不善言辞,这一急之下更是不知该道什么好。
这时众人之中忽有一人朗笑道:“在下一向闻之毒娘子的毒术功夫一流,岂不知嘴上的功夫却也是一绝,而且尤甚于手上的功夫,她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香的说成臭的,而且还可以把忠的硬给说成奸的,真乃是天下一绝,佩服,佩服。”
聂千魂一听此言不由喜出望外,此刻能有人说出这番话来,就好比犹如有人雪中送炭般,忙望向说话之人,谁知一见却不由深感意外,原来方才说话之人正是李求剑,当场不由怔在那里。
唐叶儿却已气的粉脸铁青,跺脚道:“你这个不知好歹又不知死活的臭男人,不开口没有人会把你当成哑巴,难道你竟当真……把别人的好心给当成驴肝肺不成?”
李求剑见状,胸中有丝愧疚,叹道:“我也知道你是一番苦心,可是我却宁愿死在别人的箭下却也不愿你这般无故冤枉别人。”
唐叶儿听了不由一声冷笑道:“这么说你倒是一个心中坦荡荡的大英雄大君子了,我却反而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了,哼,我只当你李求剑也是位有头脑有远见够胆量的一个人,却谁知竟也会像个孩子般冲动任性,你既然这么要面子又不怕死,那我又何必要多管你这个大英雄的事呢?”
说完,又连连忍不住冷哼数声,口中虽已说不再过问,但面上却已快被气个半死,李求剑叹道:“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我若是再有讥笑你半句之意,岂不是也太有些不知好歹了些,只不过每一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活法,有些人宁愿是战死沙场却也不愿做个贪生怕死的人,这就如世上有些铁血汉子他们往往宁可站着亡却也不愿倒着生,有时候他们会把自己的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了它甚至是丢掉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说——”
林燕天忽尖声接道:“所以说有些人宁愿像条野狗一样和别人打来打去,却也不愿承认自己贪生怕死,是不是,哼,其实说穿了就是虚荣心在作怪,却还偏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这种人其实和野狗又有什么区别,只恨我……从前又岂会瞎了眼睛看错了人,否则又岂会……”
她说到此处时,一双憔悴的眼睛充满了幽怨凄凉,苏苏在旁忍不住抹了抹眼泪,从前她只道自己已是天下最可怜的人了,却孰不知天底下竟还会有比她更为不幸的人。
李求剑面上本没有太多的表情,谁知听了林燕天的话却开始变得苍白起来。他纵然经历再多的险境苦战却也不会轻易改色,但只要是林燕天的一句话却往往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将他的心给击碎。
唐叶儿沉默了一会儿,道:“不错,这些我的确不懂,我只知道一个人若是留下了自己的性命,日后无论要去做什么都可以去做,但他若是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的话,那以后无论什么样的心愿却也无法完成,岂不可惜的紧?”
她长长叹息一声说道:“按理我已不该再来管你的闲事,只不过我已答应了一个人,看在那人的份上却又不能不问,否则也太对不起那个人了。”李求剑一听不由又惊又奇,问道:“难道这其中竟还另有隐情,不知你说的那个人又是谁?”
唐叶儿苦笑道:“不错,这其中自然还牵扯到另一个人,否则以我的性子又岂会轻易就放了你们呢。”
道完,从腰间摸出一件紫色的物事来,面对众人道:“我也知道大伙儿都很想把他们给留下来,可是本教左护法想要放的人,只怕你们还没有资格拦下。”
此话一出,众人均不由吃了一惊,原来毒娘子口中的左护法,若论起职位来仅次于教主与右护法齐名,在乌龙教中身兼要职地位尊贵,犹在毒娘子、聂千魂、胡赫孙徐四大长老之上,一向是教主的得力左右臂。
只不过这两位护法却似生性怪癖,踪迹一向不定,很少能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平素出入本教时便总是凭着身上的一块腰牌,左护法使得是一块紫色的腰牌,而右护法使得却是块青色的玉牌,乌龙教中曾下有严令,但凡本教教徒无论接到两块玉牌中的任何一块,都必须对玉牌的主人言听计从,否则便以谋逆之罪论处。
乌龙教上上下下又岂有不知之理,众人当下不由纷纷朝唐叶儿的手中望去,只见唐叶儿手中轻盈握着一枚乌紫晶莹的玄玉牌,那枚玄玉也ding多只有半个手掌般大小,但在众人眼中却充满了说不出的威严与神秘。
只因这枚小小的玄玉牌顷刻间便可以调动乌龙教上上下下数千万众教徒,掌握万人生死大权,实不可小窥,在当今武林中这枚玄玉牌委实算得上是天下一宝,纵然是世间的奇珍异宝亦不过如此了。
聂千魂只消瞧上一眼,便已知自是不会错了的,玄玉牌虽自己不会开口说话,但却要比十个辩才之士更要管用,当下不由退后两步,双目茫然,喃声说道:“既然是左护法的主意,那自当又作别论……”此刻胡赫孙徐四人一见聂千魂都已不再开口,更是没有人再敢多言半句。
李求剑满面沉思不解,他也猜不透这左护法到底会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放了他们呢,唐叶儿长长叹出一口气,面向李求剑道:“你们走吧,这一次也权作是次教训,也好叫人知道,我乌龙教又岂是随随便便之地,只盼你们愈走愈远才好,咱们今后再也不要碰面……”
李求剑苦笑一声说道:“怕却只怕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自还有再见面的一天,到了那时再向唐娘子讨教一番也不迟……”
话音未毕,唐叶儿却一怔,顿足道:“下次你家娘子若再肯轻易放过你的话,便就是你家姑奶奶!”
道完,又觉有些不雅,自己倒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笑罢,目光落在苏苏的身上忽又阴沉下来,冷声道:“苏苏,这一次倒是便宜了你,瞧在林大小姐的份上,今日就暂不与你计较,但从现在起你便与这里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从今往后你无论是生是死也都与这里再也没有半diǎn关系了,日后就是死在大伙儿眼皮底下,也决不会再有人肯多看你半眼,知不知道?”
苏苏身子打了个冷战,垂下头不敢再多望她半眼。
林燕天一语不发,忽双手捂面,拔足便往外摇摇晃晃奔去,此刻她身上的香花散药效虽已去了大半,但心中的伤痛却远要比体内中的香花散更令她悲痛欲绝。
苏苏迟疑片刻便也跟着追了出去。李求剑身子一呆,面上神情僵硬,苦涩不堪,顿了片刻,终也奔出了府门。
唐叶儿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许久才喃喃叹道:“看来这世间的人还是莫要太多情的好,否则岂非也有太多的烦恼了……”
林燕天挣扎着奔出一里地,渐渐跑的累了,缓下身子慢慢向前,苏苏一路摇晃竟也能跟了上来,待奔至跟前却早已是累的满头大汗,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燕天见了心下不由生出一丝愧疚来,她只凭一时之气,却忘了对方根本不会武功,追赶起来自然要费好些力气,她停下脚步正欲要开口,却只见李求剑满面忧愁,居然也跟了前来,当下不由怒从中来,上前一步,右掌一挥,便掴了对方一记耳光。
她本一直尚未完全恢复内力,但因一时恼羞,这一掌倒也倾注了几分力气,李求剑面上登时留下了几个手指印,他却似泥塑般定定地望着林燕天,动也不动。
林燕天咬住樱唇,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究竟有没有……骗我?”
李求剑满面无奈,痛声道:“我……的确是有这么一桩婚约……,只不过……”
林燕天忽闭上了眼睛,流下泪来道:“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我已……知道了。”
过了许久忽又缓缓睁开双眼,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好的很,也不知比我高出多少倍,可是你若是再跟住我半步,我虽杀不了你却可以杀了我自己……”
李求剑骤然间退后半步,半晌,方凄笑说道:“我也明白你很恨我,无论我再说什么,只怕你也不会原谅我,只不过我并非……有意要欺骗你,像我这种人实在不配让你为我伤心,你……自己多保重,我告辞了。”说完,一个人往相反的地方踉跄而去。
林燕天不敢抬起头来,她生怕自己望一眼,便已会支撑不住倒下,苏苏在一旁也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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