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旧情如火，遇风复燃（1/2）

芸姐见我如此气愤，这样埋怨王小峰，诅咒王小峰，至今仍不肯原谅他，又不安起来。她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拉我在沙发上坐下，犹豫再三，终于长长叹了口气说：

“妹，话虽是这么讲，可是，你也得为他想想：以前他生意做得那样大，那么红火，人那么阔绰，爬得那么高；现在一下子摔下来，掉进冰窟窿，生意、货物、房子、汽车、老婆，全没了，还蹲了大牢，摔得这么惨！以前，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们都知道，他心高气胜，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如今落到这般地步，灰头土脸地跑回家来。你想，他那种人，怎么受得了？人心都是肉做的，你也得站在他那个位子，替他想想。我真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会想不开！一想到这些，我就怕得要死，心里打颤，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芸姐说不下去了。她垂下头，抹了一把眼泪，连声叹息，忧心忡忡，一副十分担心又十分不忍的样子。许久，她又抬起头来，死死盯着我，像在乞求我同意她的观点，站在王小峰的角度，设身处地为王小峰想想，进而同情怜悯他，同情他，想办法帮他一把。无疑这是她的终极目的。

我真不知该怎么回答芸姐。王小峰犯的不是一般错误，他是走私犯罪，他这种行为祸国殃民，法理不容！如今受到惩罚，正是伸张法制，伸张正义，是件好事，大快人心。人们不应该同情他的遭遇，这是同情犯罪，姑息养奸。可芸姐只念旧情，私情，不辨法理，事到如今，还这么关心他，袒护他，真叫人不可理解！我生气说：“他想不开，更好！国家少一个走私犯，家乡也少一份耻辱。”

芸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眼睛睁大得怕人。她看着我，连连摇头说：

“你怎么能这么说？这可千万不能啊！我可以一辈子没有男人，俺孩子可不能没有爸爸，他爷爷奶奶不能没有儿子养老送终。这可是关系到一家子、三代人人生命运的大事啊！”

我虽然同情芸姐，却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

“芸姐啊，你不能只顾同情他，怜悯他，也要分清是非曲直，分清法和情的界限。王小峰可是严重违犯国法的走私犯！受到国法惩处是应该的，即使现在漏掉，以后也难逃法网。我们只希望他这次能够接受教训，从此改正错误，正当经营，走正道。否则，问题就严重了，就不单是罚款的事了！那时候你们就会知道，有他这样的爸爸，这样的儿子，那简直是耻辱！叫他的父母子女在社会上也抬不起头来，倒不如没有他的好。”

芸姐见我语气坚决，对王小峰的遭遇毫无同情怜悯之心，又紧张起来。她不停地搓着手，竭力设法为王小峰开脱辩护：

“都怪那个梅小姐！小峰在家规规矩矩做生意，乡政府还表扬他是勤劳致富带头人；没想到，到了深圳就鬼迷心窍，去做那种生意。这还不是她梅小姐挑唆的？要不，小峰也不懂做那种生意。现在倒好，小峰犯法了，栽了，倒了，穷了，她不想办法救他，帮他一把，反倒把他一脚蹬了，自己脱个清白身子。天底下哪有这么恶毒狠心的女人？下次遇到她，我恨不得撕她的皮，吃她的肉！”

她把一切责任、一腔愤怒都推在、煞在梅小姐身上，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我觉得她对梅小姐有些不公，说：

“你也别净怪人家梅小姐。到底还是怪王小峰：他自己有文化，有头脑，又做了这几年生意，也算有经验了，为什么专听那种女人的话？做那种违反国法的生意？他和你商量了吗？和他爹妈商量过吗？你的话，他父母的话，他怎么就不能听听？说到底是他自己见利忘义，善恶不分，财迷心窍！”

芸姐满脸羞惭，又来为王小峰开脱：

“咱是农村人，没文化，没本事，又没见过大世面，只能呆在农村，干粗活，出粗力；外面的事，生意上的事，咱不懂，帮不了他，他即使事前跟我、跟他爹妈说了，我们也不知道该咋办，不该咋办。哎，事到如今，啥都别说了，算他不走运，该倒霉，命中就该有这一劫。听说，做这生意的多呢，就是这会也还有人在做，为什么偏偏就逮住他了？”

芸姐说着又垂下头去，唉声叹气，无限忧愁；似乎又有些不服气，觉得王小峰冤枉，在为他被捕受罚鸣冤叫屈。这是我所不能忍受和接受的。我说：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尽管犯法的每天都有，受到惩罚的也每天都有，漏网的也每天都有，但是，你不能为受到惩罚的叫冤，为漏网的庆幸。你应该懂得，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漏网是暂时的，受到国法惩处是必然的，迟早会有的事。不要再为王小峰开脱辩护了，他受到惩处是应该的，罪有应得，也是国家对他的挽救；否则，他会犯更大的罪，到那时就无可挽救了，别说没收财产，小命都难得保住！”

芸姐听了猛地一惊，随后又哭了，呜呜咽咽，抽抽搭搭，不胜悲哀。

我立即意识到，我的话说得太重了，刺到了芸姐的痛处：王小峰小命没有了，芸姐还活得下去吗？连忙劝慰她：

“你不要难过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王小峰能平安回来，已经不错了。希望他接受教训，从此改过自新，走正道。他还年轻，还不算晚。你也不要自责，这事怪不着你。之前，你也说过他，劝过他，找过他，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做的事都做了。是他自己鬼迷心窍，有眼不识金香玉，不分好坏，不辨方向，自作自受。你们已经离婚了，你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他不能帮你，照顾你，你还想他的事、管他的事干什么？梅小姐那么有本事、有钱，又精通生意经，都帮不了他，事情发生，分得清清楚楚；你又没文化，没钱，又不会做生意，怎么帮他？你就不要趟这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