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户(2/2)
从我们一家进村时,就跟了一群娃娃,他们若即若离地尾随在牛车后面,有的拖着鼻涕,有的穿着打补钉的衣裳,有的头发像乱草,分不出是男娃还是女娃。这些娃娃见父亲走过来,都一轰而散,很快又在不远处聚在了一齐,把我们一家人当稀罕看。
父亲拐向了最近的一家人,推开院门,一只瘦弱但咬得很凶的狗冲了过来。屋里闻声走出一个女人,有四十多岁,模样挺漂亮,穿得不算新,但光净整洁。女人喝住了狗,问父亲有什么事。说话间从屋里走出了接我们回来的刘三亮。
父亲没想到碰到了见过面的人,心里挺高兴。那女人听了父亲的话,娘俩个"咕噜"了几句,答应说:"这么点事,睢把你还难为的。我听三亮说,你们还有三个娃,这么冷的天,眼看天黑了,那房子也收拾不出来。让娃娃和他妈先到我们家暖和着,你们也歇上一晚上,明天再收拾吧。"
父亲心里热乎乎的,推辞说不打扰了。那女人灵牙利齿,说话如喷珠子,几句话就说的父亲无法坚持已见。刘三亮也说家里就他们娘三个,房子还空着一间,烧把火就暖了。
刘三亮的母亲叫黑香娥,长一副瓜籽脸,颧骨显得很突出;两道柳叶眉,眉梢一说话就会微微上挑;眉下的两只眼睛,水亮亮的瞟来瞟去,给人一种特别精明的感觉。这一切与匀称的身段,不胖不瘦的体型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只有年轻女人才有的轻俏劲。而且,这女人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但让人一看又有所觉的东西。多年之后我才明白,那是一种类似魅力,又不完全是魅力的妖怡。
到了刘家后,黑香娥动手给我们做了一顿从来没吃过的肉绘菜。母亲直夸饭做得香,问这菜叫什么名字?刘三亮说:"这是这地方最家常也最可口的一道菜,叫猪肉酸绘菜。要说最香还是杀猪的日子里绘这种菜,那才叫香呢。你们家搬来,以后会常吃的。"父亲感谢之辞不绝于口。黑香娥说:"你们就不要客气了,这么远路上来,一路上难免又累又吃不好。想当初我领着三亮,讨吃来到这个村里,那窘境比你们还带着点行头被褥可差远了。"
父亲念念不忘住房的事,问到刘三亮家住的这房子。黑香娥说:"当初我们到村里,是住在村里的瓜茅庵里,冬天太冷,又住在了别人家的凉房里。这房子是我后找的那个男人留下的。你们这一家子,那知青房子只能是暂时凑合,迟早都得自己考虑盖房子才行。"父亲贸然地问她们家掌柜的哪去了?黑香娥快言快语说:"死了。不瞒你们说,我们娘俩前些年才从河北要饭上来,被村里收留了。我后来找了赵家的人,这不,生了一个女娃子,男人却不争气死了。是病死的。"父亲满脸歉意,黑香娥却并不在意,仍然快言快语说:"这没什么,咱们都是外来户,又住成了邻居,慢慢就了解了,以后互相要多关照才是。"父亲和母亲感激地连连点头,一齐端详着房子的构成。
有刘家这一夜的过度,母亲恢复了体能,父亲成熟了打算,第二天就将知青房子收拾妥当,全家人入住进去,一碗村就此接纳了我们一家。
父母很快就参加了队里的劳动,我也渐渐熟悉了周边环境,更远的地方则不敢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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