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次逃婚(2/2)
在等待正月二十八的日子里,我每每看到大哥那勤劳善良老实巴交的模样,心里还是倒海翻江。我既想追求我的梦想,又想成全大哥,还怕小孙来日再跑掉。每天都把人的心纠结的鲜血飞溅,又酷似毒蜂蜇了一般。小孙一直闹腾,晚上不让大哥跟她睡一头。每晚嘀嘀咕咕到半夜,总是小声骂大哥,大哥一句也不敢还。他还一个劲儿的哄着她,她却一个劲儿的骂。我们的房子上面是通着的,那边有一点动静,这边都能听得见。她越是闹,我就越不想愿意。又加上穆铁成说党家男孩结巴,我还在穆铁成面前说过,坚决不嫁。我说话不能不算数啊!那时候的我,就那么愚蠢,那么的傻。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跟穆铁成兑现诺言。如果我嫁了党家,若来日再见到穆铁成的时候,会很没面子,怕他笑话我食言。想想那时候的脑袋,实在是可笑。
正月二十八已过,我还是尽早离家为妙。到哪里去呢?自然还是去商丘,我要学刘备,三顾茅庐。我不相信,感动不了黄爱菊。
这段时间我被家人轮流监视,很难脱身。为了让家人放松警惕,我不得不装着顺从听话,若无其事。后退几步,才能跳得更远。身陷牢笼,不得不斗智斗勇。
三锅饭已经做熟了两锅,虽然小孙和大哥这一锅有些夹生,米却已经下到了锅里。我这一走,一定会给家里惹下更大的祸患,家里将会闹成什么样子呢?邻居们笑话事小,主要是家人被打,房子被扒,牲口被抢,都有可能。合同上写的那么可怕,真的会按合同上执行吗?也许父亲和二哥会有办法的,大不了陪人家一些钱,总不至于杀人吧。谁让父亲一手遮天呢,如果是当家女孩嫁给大哥,牺牲了我的幸福我觉得也值。可如今,小孙那么闹腾,让我心神更加慌乱,我觉得牺牲了我的幸福,并不能给大哥换来幸福,很不值。我不甘心嫁给一个结巴,也不甘心放弃我的两个梦想。
二十九的晚上,我几乎一夜无眠。那个正月小,二十九算三十,第二天就是二月初一。就这个上午,我把棉袄脱掉,把订婚时候买的几件衣服全都穿到身上,两手空空的要求去赶集。家里觉得快结婚了,去买些东西很正常。再说,这些天也没见我不高兴,应该是想通了,去就去吧,也没有派人跟着我。
这一次的离别之痛,与上次基本相同,因为都是诀别,不准备再回来。我实在舍不下家乡的一切。几天前,我就开始和大地默默的告别,没事时候,到田间地头走一走。每一块地形和每一条田埂,对我来说都是那样的亲切!远远的看着我的朋友,我的每一个玩伴儿,我将这些人的声音、形象,包括,曾经在一起玩耍过的情景,都深深地印刻在心里。“永别了”,这几个字,不停地在我的心海里跳跃,翻滚。再也见不着了,这眼前所有的一切,将来,只有在记忆中找寻了!
虽说家人逼得我走途无路,但我并不恨他们。我只怪自己的命运,不该生长在这个年代,这个家庭,更不应该投生为女性。我理解他们,理解家里的每一个人。时代都这样,风俗都这样,历朝历代都是重男轻女,你恨谁?他们都想给大哥弄一家人,也没有错啊。是我对不起家人!对不起母亲的养育恩,对不起大哥的手足情......
要说恨,还真谈不上。但是,我对父亲,确实有些不满之处。大哥现在没有成婚,和父亲有着很大的关系。他没让大哥上学,因为太穷就不说了。他看中了大哥的老实、听话、勤劳、能干。老二老三都有些犟,他怕将来指望不住,想指望大哥在身边,给他养老送终。大哥曾经有两次招亲的机会,父亲都不放他走。他说大哥太老实,怕人家半道给撵了。既然老实,人家撵他干嘛?他都不舍得放大哥走,人家怎么就舍得撵他呢?大哥就和母亲,找我三舅四舅商量,想让舅舅们替他跟父亲说说情,好放他走人。可是父亲却放话:你去招人(倒插门)也中,万一半道被人撵回来,我可是不管了。既然你出去招人,就跟嫁出去的闺女一样。泼出去的水,跟我就没有关系了,我这个庄你都别再想进。你以后打八百年光棍,我都不会再管了。他光说说这些也就罢了,然后他说一堆,谁谁谁,招人半道给撵回来了,某某某,招人没过到头。人家过好的他一个不提。弄得舅舅们也不好说什么了。他一唠叨就成年成月,吓得大哥更不敢擅自做主了。
七八十年代的人们穷,眼皮也很薄,赖好出去闯荡两年,都能找到个媳妇。曾有人帮大哥去当兵,他不让。他怕大哥万一打仗遇险,其实,就是怕大哥混好了不回来。可是,在当年二哥出生的时候,他可不这么想,不惜把二哥的指头弄掉两次。后来,他的一个在城里工作的朋友,给大哥找了个工作,他不让去。我还记得很清楚,那叔叔叫张春笑。他那时候三十多岁,英武雄壮,非常忠厚。那回他来,叫大哥去驻马店油厂工作,在我们这里赶了一趟集,钱包被小偷偷了。好像里面有三十多块钱,非常懊恼。父亲觉得,他是来为我们家办事丢的,应该有我们来承担。就搜干家底,又出去借了几家,一共凑了四十块钱给他。他说啥也不要。我们家就像打架一样,坚决让他拿着。最后,张叔叔没有办法,他犟不过父亲,勉强接受。但是他说:你要非要让我拿着,那我以后再也不来了。我们开始都以为他说客套话,后来,他就真的再也没有来过。
父亲对外人都非常的好,在家却总以自己为中心。他就为了自己,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有道是,养儿养女防备老,为老年着想也可以理解。可他并没有养大哥几天,即便是他生养大的,也不能不考虑孩子自身的道路。是啊,在强光的照耀下每个人都有影子,可他这影子也太大了。生生把大哥给耽误了,现在又要挖我身上的肉补给大哥,太不公平了。在别人看来他还很伟大,让亲生闺女给继子换媳妇。实际上,他主要是为他自己。凭什么为了他的如意算盘,耽误了大哥再毁了我?大哥老实胆小,又不识字,不敢自作主张,任他排布。我就不让他奴役我一生,不让他主宰我一辈子。我什么事情都听他的了,平常和大哥一样顺从听话的我,这一回就是不听话了,婚姻这件事情坚决不听他的。要想翻身必须反抗。要想改变命运,必须大胆行动。
我的脚步在公路上缓慢而急匆,我很想多看一眼家乡的田野,那绿油油麦苗在微风中撒娇,那喜鹊在枝头做窝,那蜜蜂在油菜花间吟唱,那鸟儿在蓝天下翱翔......啊!别了,别了,我可爱的家乡,这生我养我的地方!!
由于长时间紧张得不到充分休息,一旦可以松口气的时候,上眼皮和下眼皮就非常亲密。上了火车不一会,我就去梦州观光了。商丘过了一站,周公才把我给送回来。我在一个小县城下了车,我还把头发给烫了烫,想给王老师留个好印象。当返回尚游市的时候,约是下午两三点钟。下了车,我又先到市场买了些礼物,就直奔黄晓秋母亲那里。因为我没记住王老师的住处。
你这个小妮儿——咋又来了?王母在家属院里看见我,先是一脸的惊讶和不耐烦,沉着脸,气冲冲对我说:你王姨到外地演出去了。
去什么地方演出呢?我小心谨慎,而又很不好意思的询问。
我也不知道。王母放枪似的:一个小妮儿家,成天往外头跑,也不怕人家说闲话!
奶奶,我真的非常热爱唱戏,虽然我不懂,但我愿意学,再苦再累我都不怕,将来我能挣工资了,一定加倍的报答您和王姨。
咦!你还报答王姨咧,你爹娘你都不报答,还报答王姨。没想到,这奶奶和上一次完全判若两人。
奶奶,我家里有特殊原因......求您告诉我,王姨去哪里演出了好吗?
我不知道,她这回走就没给我说。
王母那里无望,我只得去找别人打听,如果大家都全是摇头还好一些,可偏偏有人说去了开封,还有人说去了许昌。天哪!到底是哪里呢?还好,基本顺路,我就挨个找吧。当开封没能找到时,我就无比的失落,失落中又忽然升起一丝兴奋,说不定就在许昌呢。于是我就又向许昌“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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