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山雨欲来(1)(1/2)
却说那聚轩阁茶楼是北洲消息最为通灵的地方,这茶楼为了招揽生意巧立名目:一楼所坐者多是本地富商;二楼便是官宦人家了。门口小厮见了那小老百姓便要横了膀子上去阻拦。如此嚣张跋扈必是涨了谁的势,附近一打听便知道,这茶楼背后的人正是叶婷云之父叶锦城!众人皆知道,他女儿贵为纳兰家大少奶奶,地方上的牛鬼蛇神自然是不敢怠慢无礼,连那平日里仗着堂口威势收取保护费的混混见了这天子牌匾便也小心翼翼绕道而行,生怕不小心触了霉头。因此,这茶楼的生意自是不错,这几年,他叶锦城也算是赚了个钵满盆满。
这叶锦城虽然是实际上的主子,平日里也甚少出现的,只派了信任的家奴看场子。这家奴名唤叶忠,五十岁左右,国字脸,面皮黑黑的,看上去身子骨倒是硬朗的很。这叶忠一年四季只穿长衫,脚上蹬皮鞋。人都说这人惯会察言观色,运筹帷幄。颇有‘张良’风范,人称——黑面智囊。祖上曾在清朝官居二品,后因牵扯康梁之祸株连全族,到了他这一辈,家道中落,后遇到叶锦城成了叶府管家。如今,叶家的家产都是这叶忠打理,没出几年,叶家生意便风生水起。叶家也位列北洲豪门四户之一。
一大早,叶忠便开始忙活起来,吆喝着下头的小厮将一应的茶点备好,众伙计都忙活起来,嘈嘈切切之声不绝于耳。备茶叶的、备点心的、还有烧水的。列菜谱的…… 那小厮丫头忙的不可开交,上上下下跑了不知多少趟,儿,活活的把那腿脚都跑了散了架。
忙的好一阵儿,王忠还要去房内后厨细细看了,点了头,方算是完了事。
众人皆是敛声屏气气的等着主子说话,王忠好生端看了下紫檀木桌上摆着的青瓷大茶碗,端的是胎薄质细、温润如玉。满意的点头。众伙计顿时松了口气。
不知是哪位人物要来,连王老板都亲力亲为,连那犄角旮旯处也不许有一丝的灰尘沾染。这聚贤楼每日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也没见这王老板如此谨慎过。
“老板,我们想问个不该问的事儿。”一小厮小心翼翼的试探。
王忠脸色顿时阴沉,拍了那小子后脑勺一下子,“不该问就别问!”
须臾,又正色道:“什么事?说出来。”
没法子,那小厮只得硬了头皮顶风,“我们想知道,就是——老板,今儿,这牡丹间里的客人是谁?”
牡丹间是二楼贵宾间,轻易是不对外人开放的,里头的一应陈设都是古色古香的紫檀木质地结构,今儿摆上的茶具也都是官窑的古董花了高价中标得来的。听说,还请了素味斋的主厨来侍候。要知道,那素味斋的菜可是北洲一绝,主厨又着实是个怪老头,普通达官贵人请他去自家做菜,这老头子也是好不给面子,不是说不去就是回没空去!这阵仗着实让这些见惯了达官贵客的人面面相觑,深吸一口冷气、手心儿里头握着汗珠子做事。
王忠笑道:“你小子平日机灵的紧,这会子倒是害怕了似的?”
那小厮面上一笑,看了看满屋子的人,垂首道:“老板您是见惯大人物的,平日里也没见谁能让您如此谨慎的。我们看着,是心里真的没底,生怕那臭手一抖,惹了贵客,吃不了兜着走。老板,您就说了吧,我们也好心里有个数。”
众人皆应声附和,都求老板说了。
王忠笑道:“这次,你们还真是该打了十二分精神好生侍候,不然,别说是我,就算大老板也会不高兴的。”
众人知道,他口中的‘大老板’指的就是北洲行政次长——叶锦城。自从来了这茶楼做工也没见过大老板长什么样子,是个长脸或是圆脸也不知道,只知道大老板是那北洲行政次长,和总理大人是亲家。
“啊?您说这话,我们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了。这会子,连这壶也拿不稳了。”一小厮眼神儿瞟了瞟手里长嘴铜壶戏谑说。
王忠笑道:“你个猴儿精,要是办砸了差,看我不扒了你那身儿猴儿皮!”
伴着几声唏嘘,王允锃亮的皮鞋已然踏上了聚仙楼门前的红毯上。
王忠引着他进了牡丹亭。众小厮见人影去了二楼便看不分明了,楼底下喝茶的都窃窃私语道:“咦,那不是王公子吗?财政次长的公子。”
“是啊,怎么就他一个人先到了,接下来到的人怕是来头不小啊。”
“听闻他和纳兰家三公子关系很好,说不准今儿三公子也过来呢!”
“就是那总理家的三公子?”
“不然还有哪个三公子能有这样大的排场?你没看见这四下里都是军中的副官?”
“那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免得一会子一个不留神把小命折在这儿。听说啊,这三公子脾气可是坏的很那!杀人就跟打兔子似的,这头几天还毙了一个大学教授呢!”
“是吗?那我们快走吧,这热闹不是我们这些晋商看得起的。”
两晋商付了茶钱,匆匆戴上黒呢软帽‘逃之夭夭’。
牡丹亭内,香炉里散出袅袅香雾,一屏折叠风影壁将茶桌室和弹奏室隔了开来。
王允并未坐下,只是开了一扇窗子看了看下头攒动的人影,又转身问王忠:
“王老板,怎么我一来,他们就一个个的像是躲瘟神似的,巴巴的跑出去了?嗯?”
王忠沏了茶叶递上去,笑道:“王公子,大家都是觉得您大驾光临必是有什么大事在身,不敢多多打扰,故而回避。”
他吹了吹茶末子啜了一口,笑道:“我说,王老板,你这儿就只招呼人喝茶?什么唱曲儿的一概没有?还是怕我吃了她们,您老金屋藏娇把她们藏起来了?”
王忠拊掌,那屏风后头便传过来阵阵古筝曲,高昂处如高山般雄浑壮丽,低回处犹如江南水乡般宁静怡然。王允以手指节为媒叮叮咚咚拍打桌子沿。一曲已罢,王忠笑道:“公子觉得可还入得耳?”
“很好,不知在下能否成为小姐的知音?夜伴婵娟曲中醉。”
掀了帘幕,一穿了绿色旗袍的女子于屏风处缓缓走至他跟前儿行礼问安,薄施粉黛已然倾城!
王允不觉呆愣在那儿,这女人倒是像她!一颦一笑尽态极妍,连那绿色双襟低开衩旗袍都和她的如此相似!这世上难不成还有两个她不成?那温柔巧笑,那惊鸿一瞥,没有八分也有了六分相似之处!
“你是?”王云问道。
王忠笑道:“哦,这是我们小店请来的书寓先生。”
北洲的书寓先生多是卖艺不卖身的,虽出身青楼却也是有几分骨气的女子。这女子琴技了得,怕是不是一般的书寓先生,王允又转念一想,这书寓也没少去过,怎也不曾见过如此清雅女子?模样竟然如此像她?不知三哥看了,会怎么想?
那王忠惯是会看事儿的人,这会子,早就屏退左右,只留了那女子和王允独处。
虽是在风月场子玩惯了的,可是如此女子却不能唐突,只请她坐下说话。
那女子款款坐下,垂眸不语,一看便是那‘卖艺不卖身’的凊倌人。
“你——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那女子轻启朱唇,声音如入秋细雨般柔腻,“回公子话,白芸缇,苏州人士。”
“苏州人,那是个好地方。”王允一时有些语塞,便啜了口茶又顺手拿了那精装小盒里头的萨其马送了她跟前儿。那女子羞赧一笑,宛若芙蓉花出水。
近处一看,却觉得更像,说话的神情也如出一辙,为什么?那段难以启齿的心事他已渐渐放下,可是,今儿却让他看见这个女子,偏生这女子和三嫂长得如此神似!
须臾,王允才缓了缓紧绷的神经,“你的书寓叫什么名字,在那条街上?”
“浣花书寓,在北大门东四胡同里头,那地方公子这样的人还是少去吧。我已是红尘人,公子犯不上为我去那种地方。”
说到‘那种地方’她眸子里腾了一层飘渺薄雾,脸上写满了苍凉。嘴角却是弯弯的。
“我要是替你赎身,你可愿意?”
听了这话,白芸缇自是喜不自胜,这些年如飘萍一般,靠着一手的琴技过活,身边姐妹早已离开书寓去了那泥淖中,只是为了挣多一点钱便一个个把自己卖了!她只是想攒够了钱替自己赎身。无奈,这卖艺的钱还不够那领办婆姨揩油水的,挣了十个大洋至少被她们弄去七个,那剩下的钱还不够每月的脂粉钱,哪还有多余的赎身?这些年,她也是认了命,总想着哪天活够了就自己结果了自己。大不了就是一具尸体而已。
可这王公子一见面便提了赎身的事情,着实有些唐突,连王老板都对他如此的恭敬,想必定是个豪门显贵,他要帮她赎身,莫不是想要她当他的——禁脔?
王允猜出她心中顾虑,“你是觉得我存心不良?”
一席话,让她手心一抖,“公子若是想让我做那外室,请恕我不能接受。”
王允啜了口茶,笑道:“小姐想多了,我王允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却也从来不会强迫女人,替你赎身只是因为——其中缘由不说也罢,那浣花书寓的领办我认得,赎身以后,你便是自由身,至于去哪儿,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王允没有关系。”
她款款起身,行了一礼,“公子大恩,白芸缇无以为报,只能每日菩萨前为公子祈福,也算是我的心意。”
那王允将她轻抚,这一幕却被站在门口的纳兰宇等三人看的分明。
“这是演的哪一出?”
“是啊,王允,这《玉堂春》唱到那一段儿了?给哥们我好好说道说道?”那白芸缇一看情形早已欠身行礼退了下去。
说话的二人其貌不扬,三十来岁模样,一个国字脸,另一个是目字脸。刚一进门,那小厮便捧了他们三个的貂皮大氅依次挂好,又上了滚滚的浓茶来。
一股袅袅茶雾袅袅升腾,四个人各自坐了,又拿了茶碗品茶暖手。
“咦,我怎么瞅着刚刚那位像个人?”国字脸男子笑道。
“像个人?像谁?”纳兰宇佯装不知,探寻般的问他们。他们几个自是都知道那女子生的眉宇间像极了关清婉。却又一想,说纳兰宇夫人像个什么风尘女子也是不妥,便都吞吞吐吐不敢开口。只是面面相觑。不曾言语半句。
目字脸男子敷衍打圆场,“咱北洲的人谁不知道,他王思道最是眼拙,上回,我们一起去法国领事馆办股票经营执照牌子的时候,见到他在法国留学时候的同学,人家是忙前忙后热情的很,你们猜怎么着?最后办出执照来的时候,这家伙竟然问我,这杂毛为什么对他这么热情?你说好不好笑?四年的同窗都认不出来了,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一席话,说的王思道(国字脸男子)红一阵白一阵,只插话指着目字脸男子笑道:“哎,我说叶伟业,你不说点有营养的东西,净拿了这些陈芝麻消遣我。”
叶伟业又指了指端了茶碗品茶的纳兰宇,“这三公子在这儿呢,你说话要注意些,我怎么消遣你了?啊?”
那王思道父亲是军部上将王宏凯,家世一流,如今经营了好几家的股票公司,凭着那南亚传来的橡胶股赚了不少。刚才一番说辞竟是差点得罪了纳兰宇,要不是他叶伟业打圆场这不定怎么收场。叶伟业是纳兰家大少奶奶叶婷云兄长,此人深藏不漏又深谙中庸之道,凡事两边不得罪,又想尽办法去两头捞好处。如今,在外交部任职。
纳兰宇笑道:“你们两个都是那吃饱了没事干的,报纸上的花边新闻都被你们两个占了去,如此,让我和王允往哪儿搁?我说王财神,你也忒没出息了,怎么总惦记别人的老婆?嗯?”
王允会意,噗嗤一笑,差点把口里的瓜子儿皮呛到喉管里头去,王思道那张国字脸顿时僵住,一次赌马中,他认识了那陆军少将的老婆——赵清韵,那女子生的白里透红,柔中带媚,王思道一看便喜欢上,只想着借机会一亲芳泽,那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甘柴猎火一点就着,频频幽会于香艳旅馆。坐下那等丑事。那陆军少将知道后便发疯般的找到王思道的老子讨个说法。
王宏凯得知此事,便是气的跳脚,只命军部的人五花大绑将王思道那不肖子鞭打的死去活来。最后,也是凭着权钱两字了了此事。
王思道垂了眼睑,“不瞒你们,我们家老爷子为了这事正恼我。三公子,你可得替我在老头子哪儿美言几句,要知道,他老人家最听你的话了。还说,同辈里头,三公子是最有才干的,连我这个嫡亲儿子都且靠后哇。”
纳兰宇睥睨他一眼,“你小子自己惹下的事,还求我说和,有本事别去干啊,既是坐实了罪名,便纳了做妾吧。”
王允附和,“是啊,思道哥,据说,那女子是个美人,现在又被夫家撵出来,你不帮衬,这谁管也不像话不是?”
王思道无奈点头,又着实心生不甘,只闷着头喝茶,幽幽茶香也品不出什么,只是觉得味同嚼蜡,这姓赵的女人本是想人不知鬼不觉的玩玩罢了,可没成想那少将竟是吃了豹子胆的,竟敢去找老爷子告状!弄的他现在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早知如此,就算那小女子是天仙也断断不会碰一个手指,没的找不痛快!
叶伟业坐在一旁喝茶,那长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心想这家伙在阴沟里翻船,玩女人反被女人玩了,北洲谁不知道,那小女子仗着有那么几分姿色便使出全身的狐媚招数到处勾人,那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那女人碰不得,偏生这王傻子上了贼船,这下子好了,让人家给坑了!那少将从他父亲那儿得了军衔,那女人从王思道这儿得了名分。这好好的一石二鸟之计果真是谋划巧妙。看似合情合理,仔细想想却仍旧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奇趣!如今三公子都发了话出来,这呆子只能好好把那狐媚娘们娶回去放在家里供着。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得往肚里咽!、
正心里乐得快活,忽听纳兰宇笑着问:“伟业大哥最近都在忙什么?”
这话儿听着像是不经意一问,却暗藏了玄机,叶伟业心头一颤,放了茶杯。“没——没忙什么,三公子还不知道我?无非是和以前一样,声色犬马逗猫遛狗的,没什么正事。”
“哦?那市面上怎么多了这么多外国货?他们说那些货都是您伟业大哥的东西?还有人说你这些洋玩意儿紧俏的很,赚了不少吧?嗯?”
现在,北洲强烈抵制外国货,这叶伟业仗着他老子威势便和那日本商行签了供货合同,私下里成了日本商行在北洲的代理商,外国汽车比国产汽车质量好,达官显贵自然趋之若鹜,买了外国货再换上自家的车牌,便大摇大摆的在路上开。叶伟业是个阳奉阴违的小人,表面上也是激进派坚决抵制外国货做出一副爱国商人的样子。这家伙倒是真不愧那‘儒商’的称号。
叶伟业手心一抖,额角滴下几湿津津的汗液,一时不敢再接口。
“伟业哥,论辈分我是晚辈,可我这个人就是有个讨人嫌的毛病,要是有人坏了规矩,不管是谁,我都得一管到底!”叶伟业一直笃信这纳兰宇继承了他父亲的铁腕手段,面上总是一副笑面虎模样实则是阴刻狠毒!这事如此机密却也被他知道了去,他不禁打了个寒噤。眉头突突直跳。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今之计只有把事情都往外国人身上推!
他猛然一跪,央求说:“三公子,哥哥错了,我真是糊涂啊,那些人三言两语竟是把我骗着签了那合同,我真的是被逼无奈啊,不然,我哪敢公然违背总理大人和你三公子的意思,明火执仗的干这些事?三公子,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我保证还不行吗?不然,你就看在我们叶家和你们纳兰家是亲家的份上,看在你大嫂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哥哥吧!”
纳兰宇不耐烦的扬了扬手臂,穿了那貂皮大氅离了牡丹亭,王允紧随其后走至门口却又被那叶伟业拉住袖子,“三公子他——”
王允幽幽的拍了他手臂,笑道:“没事了,三哥就是想跟你说你的事情他都知道,马上就要大选了,您的那一票可不要放错了地方才是,嗯?”
叶伟业答应着点头,如同捣蒜一般,看着那汽车渐行渐远,才敢舒口气。
王忠见状,早已端了茶压惊,又亲自扶着叶伟业去了内室说话。
“大少爷,怎么回事?不是说闲聊小聚吗?”王忠问道。
叶伟业铺开茶叶沫子,吹了吹凉气,啜了一口茶,“我今儿是见识了,怪道我那妹子婷云说纳兰家上下除了老爷子最难对付的就是纳兰宇那小子,我是怕了,他竟然什么都知道,这心里跟那明镜儿似的,说的我直发毛,腿脚都软了。”
王忠大惊,他本以为纳兰宇不过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没什么大本事,不过就是仗着总理府的势力在外头狐假虎威罢了,没承想,如今,这大少爷都怕了他三公子了!可见,这人果然是个阴刻狠毒的绝色!可是,乍一看,这人都像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听闻这家伙整日在百乐门花天酒地,还创了一个大撒银元的新玩法,引得北洲名流贵公子竞相效仿。
“大少爷,您的意思是那三公子平日那些荒唐事都是装出来的,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叶伟业一怕大腿,站起踱了几步,转身道:“如今看他这人倒是有几分乱世枭雄的路子,他今儿来找我摊牌其实是为了让我们叶家一如既往的支持他父亲,本来,我还想利用窦治黄来牵制纳兰敬德,总想着,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们叶家在渔翁得利!如今看来,只能靠着纳兰家这一棵大树了,”
王忠道:“那样的话,我们叶家就摆脱不了他们纳兰家的控制了,大少爷,窦治黄那边还在等您的回话,离着大选还有三天期限,要是失去我们叶家的支持,那窦治黄怕是要败下阵来。”
叶伟业不耐烦摆摆手,眉心紧蹙,“王叔,我们现在是自身难保,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姓窦的。罢了,这次就按照我说的办,回头我去告诉父亲去。”
在这次斗争中,纳兰宇仅凭着消息灵通便轻而易举的控制了整个局势,着实有‘四两拔千斤’的气势,北洲大户都传了一句话:大选全凭一张嘴,这张嘴就是他纳兰宇的嘴,上下嘴唇碰触几下便全然控制了一切。当然,隐藏在背后的是实力的较量。北洲大选就这样草草了事,全无什么minzhu可言,所谓的权利只是一纸空文。这次博弈纳兰家无疑是最大的庄家,其他家族只是庄家的陪衬而已,只能顺势而为。通过这件事,清婉才渐渐明白,原来,她的这个最亲近的枕边人是一个如此疯狂的赌徒!一个偏执的政治赌徒!他孤注一掷的将所有金钱投注在大选上头,只是为了满足他父亲的野心!然而,心悸之余,她还生出许多庆幸来,庆幸当选的不是那窦治黄,他是一个十足的保守派,渴望恢复清朝皇家世袭制度,废除国会。可是,他不明白一个道理,历史永远不会倒转,只会义无反顾的向前奔流着。
一股肃杀气铺天盖地袭来,秋天的萧瑟还未结束,冬天又来了。园子里头的泛黄的梧桐叶子还未曾落尽,还有碧池里头的几株残荷迎着飒飒的风声四处摇摆,似乎还在挣扎着站起。只可惜,花期已过,到处都是一片死寂。只看得见黑压压的树枝丫杈和那光秃秃的树干。
这一年,她本想安安静静的过,平日里依旧做些针线;翻翻抱书楼里的珍奇书本。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可又是那样难以启齿:用心做个贤妻。或许真是因为纳兰宇对她太过宠溺,外头的事情,她一概不知道,每每问起,那家伙也只是嬉皮笑脸敷衍了事,从来没个正经样子。她渐渐明白,他是一个极其霸道的人,在他心里,女人就是应该被捧在手上宠爱的。不过,她却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他的一切,包括那不讲情面的霸道。也许,这一世你能遇上许多人,爱你的、你爱的,可是却只有一个缘分,这缘分就像丝线把两个不相干的人纠缠在一起。清婉从未想过生活会如此让人不知所措,有时候,有些事,足以让你来不及思考就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沼。而这个泥沼就是她最爱的妹妹碧珠给她设下的。兴许是血缘这东西本就是难解的谜团,打小这丫头就跟着她玩儿,虽是同父异母隔了一层但却仍旧亲密无间。
纳兰氏听闻亲家戚姨娘身体微恙,便早早的备了礼又让清婉亲自送去,纳兰氏一向讲究礼数,这个出身豪门的大家闺秀把礼仪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在她心里头,关心戚姨娘身子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别让亲家看了笑话去。说他们纳兰家不懂礼数、不讲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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