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一奶同胞的亲兄弟(2/2)
我惊讶地抬头,发现他困顿地苦笑。
“别说‘蒸的’了,炸的,炒的都行。”
他开玩笑,而我却笑不起来,就着冷风,我把头低得很低。老实说,我不困,但却很希望困,因为只有眼睛困了,心就不会这么困了。我不想束缚,如果沉睡也是一种放逐,那我不要醒来。
“哟,咋的啦,”他跑下来,顺手把我平整的头发弄得跟心一样乱:“这就蔫儿啦,一点儿也不幽默。”“幽默太奢侈,”我躲开他,一边抚顺额前的头发一边告诉他:“打娘胎里就带不出来的东西。”
“瞧你这样儿!”他笑:“说我跟你是一奶同胞,我自己都不信。”
“对,我也不信,”我挖苦他:“如果是我,我绝不会拿别人的致歉当笑话。”
“哟,还急上啦,哎,其实我特喜欢听别人跟我道歉,可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鸡已经叫过了,但那拖得老长的回音却把心撕开了一个口子。我再也开不起玩笑,甚至觉得对不起他之后和跟他这么嘻哈地开玩笑,都算得上可耻。
“寸草,”我严肃地问他:“如果有一天,我对不起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会。”他肯定地说。
“如果有一天,我隐瞒了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当然会。”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生命里的兄弟,一奶同胞啊。”
天有些阴沉地亮着,要哭啦,我就站在天的下方,感动得一塌糊涂。我知道,眼里流着的,不仅仅是泪水,更是悻然,哦,是的,能为我的另一个生命流下悻然的泪水,我是多么的幸运。
风声开怀地笑了,我在笑里,就这么感动地流着泪,他却为我这感动得突如其来的泪闹得心急如焚。
“好啦,”他双手合十,像是作祷告般地朝我念叨:“我谢谢你对不起我,我特愿意你对不起我,阿哥,现在我能去睡觉了吗?”他两手搭到了耳朵下面,绘声绘色地打起了鼾。
我哈哈地乐了,鼾声是假的,我却听得真切,在他强撑着演出的时候,我朝他摆摆手:“去吧。”
“什么叫‘去吧’啊,”他蹦起来:“把那‘吧’字儿给我去掉。”
“成。”我指着他身后的楼梯,成全道:“去。”
楼梯像是一个个木疙瘩,挤挤挨挨地捆在一块儿,他上去了,把这缠得紧紧的疙瘩踩得嘎嘎响,我知道,这是不甘束缚的声响,总有一天,它会像心里的疙瘩一样,瓦解,皲裂,分崩离析。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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