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更年期和阴谋(2/2)
杏空的手正好从沉遥津身上收回,看着主子微微泛红的眼眶,眸中闪过一丝杀意:“那大夫说得对,没什么大碍,只要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雪澜点点头,吩咐道:“把他送到星逸苑,再派几个人保护着。”没死也好,她还想知道这沉遥津到底知道了扶摇商行的什么秘密呢。
“主子的意思,是要留下他?”杏空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沉遥津总是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的眼眸太深邃了,让人完全看不懂。
雪澜点头:“嗯,留下来,我还有事要问他。”
杏明也不愿意:“主子,这藏美阁快住不下了,人家六皇子还在呢。”又来了一个对主子觊觎万千不怀好意的人,倾宸公子啊,你怎么还不来?
“慕白住玲珑苑那边,跟这里什么事?”
听到这话,轩辕殇忽然抬起头看了雪澜一眼,眸中带了些怒气和阴鸷。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杏空杏明对视一眼,无奈了。好吧,谁让他们是跟班呢,主子说什么就什么吧。
雪澜扭头侧眸:“你什么时候走?”
轩辕殇一惊:“在下的毒恐有变,还得再麻烦几天。”睁着眼说瞎话谁不会啊。
“我不养闲人,你既然不是我的男宠,多少都要交点房租。”凤眸忽然在房中四处搜寻起来,看到不远处的檀木衣架上挂着一枚白色绣花方巾,吸引了她的注意。雪澜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取下那方巾,双眸停在角落绣工精巧的粉色莲花上,露出了几分喜爱:“就拿这个方巾抵房租吧。”
轩辕殇双眸中寒意大盛,白露更是站了出来:“姑娘,这个可不行,这可是……”
轩辕殇快一步阻住了白露的话,道:“姑娘既然喜欢,就拿去吧。”
雪澜眼神一暗,不用白露说,她早就已经猜到这是苏瑜意给的了,这方巾雪白洁净,显然从未用过,可轩辕殇却贴身携带,即便来到月歆苑也不离身,可见对其重视程度。
“谢了。”说着,一个眼神,杏空便将那方巾收了起来。
某日,伤势见好的沉遥津,由小丫鬟扶着,从星逸苑走了出来,正想好好欣赏一番奕国举国闻名的龙大小姐的后花园藏美阁时,正好碰上了带着白露四处乱逛的轩辕殇。
沉遥津微微一怔,上前见了个礼:“原来是轩辕家主,这厢有礼了。”轩辕世家乃是可以媲美大胤任何一个国家的存在,沉遥津不过是个王侯,按理来说,主动打个招呼也不为过。
轩辕殇本来想当做没看见的,谁知道对方竟然主动上前打招呼,他堂堂国主居然住在龙雨莲的藏美阁里,说出去不但给人笑话,就算是撞到熟人也不太好。
轩辕殇脸色很冷,但态度十分有礼:“侯爷身子可好了些?”
沉遥津俊雅的面容上带着一抹笑,风轻云淡的表情仿佛路遇熟人打招呼谈论天气一样:“好多了,遥津还要谢谢当日轩辕公子相救之情。”
“不过举手之劳,侯爷不必挂怀。”
两人说完这一通客套话,各自沉默而立,这时,一阵秋风吹来,两人衣衫飞动,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而古怪。
同样出众的两个男子。一个丰神如玉,儒雅中带着几分隐逸之气,温和中隐隐藏着强势,一双好看的眸子一直含着笑意,看似无害却藏着狡黠深沉的心机;一个冷然萧杀,冰寒中透着一股贵气,霸气有余,冷漠有佳,鹰眸仿佛能看透人的灵魂一般,紧抿的薄唇显示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一样有着绝世风采的两人,却有着迥然不同的气质,一样的地位尊贵,却有不一样的傲视天下之意。
“好巧啊,你们都在。”温和的声音仿佛秋日里的暖阳一般,打破了两人尴尬的沉默,将瑟风呼啸所带来的萧杀之意化解了许多。苏慕白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缓缓走来,一身浅淡的素白长衫,将他整个人更加衬托得出彩,如兰似菊的雅致,和那个公子白的绰号十分相当。
沉遥津和轩辕殇同时转过头,看着从秋风萧瑟落叶纷纷中慢慢走来的身影,双眼齐齐眯了起来。只因为,那身影的身旁,还有一个风雪澜。
素白的裙裳,没有任何花色点缀,只在袖口和领口的位置,绣着简单的花朵,素雅出尘,这样简洁质朴的穿着,更将她的气质衬托出来了。
“轩辕家主,寂寞侯爷。”苏慕白轻轻抱拳,朝二人各自见礼,轩辕殇和沉遥津各自点了点头。他们三个人谈不上什么深入的交情,可毕竟身份都摆在那里,如今的苏慕白也是领了奕国三分之一兵权的白王了,三人各怀心思,可表面文章还是要做足的。
“恭喜白王回归故国,白王一回国就受到了重用,可见圣眷正浓,前途无可限量。”沉遥津在云国的国宴上是见过苏慕白的,那时候他虽然是一个质子,可如今身份显赫,表面看来,比自己这个空有其表没有实权的虚名王侯,恐怕还要胜过几分。
轩辕殇却是凤眸微眯,只是看了雪澜一眼,没有说话。
相比起来,他相当于一国之君,面前的两个男子,手头上的权力还没有办法跟他企及。
苏慕白打完招呼,转过头痴痴看着雪澜:“寂寞侯过奖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雪儿,没有雪儿,也就没有我苏慕白的今日。”换句话说,故意示弱,以退为进,我没什么能耐,一切都是她给的,我想要报答,那自然要以身相许了。
沉遥津也朝着雪澜看去,眉眼中含着笑,却似藏着不让人觉察的波涛一般:“哦?原来都是雪儿的功劳啊。”沉遥津这一声“雪儿”,让苏慕白和轩辕殇同时皱起了眉头。
苏慕白的目光在沉遥津和雪澜身上来回打转,继而,眸中渐渐染上了一层晦暗。而轩辕殇的嘴角却扯出了一丝讥讽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不远处,一棵大树后头,杏空杏明正悠然地嗑着瓜子,幸灾乐祸地看着前方的一女三男,是不是品头论足一番,时不时暗自偷笑一番。没办法啊,他们家主子一生命犯桃花,他们想不乐也不成啊。
“雪儿。”沉遥津很自觉地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苏慕白挤开,高大的身躯占有性地立在雪澜身侧,带着淡淡青草的香味,“你可别告诉我,这白王也是我的对手之一啊,难道白王小时候也跟你订了婚约的?”沉遥津狐狸一般的凤眸幽深,看不见底。
婚约?
苏慕白好看的双眼忽然被一股伤痛代替,他似乎很想掩饰,可却没有掩饰成功,痴痴地望着雪澜,说不出一句话来。
婚约,什么意思,难道雪儿小时候就跟水国的寂寞侯有了婚约?可那时候的雪儿,不是一心只有云赤城一个吗?
轩辕殇眼目微眯,带了一股寒气。
好一个薛蓝儿,好一个风雪澜,她到底,跟多少男人订了婚约?
沉遥津一脸无辜眨巴着双眼等待着雪澜的回答,雪澜一双凤眸瞥着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沉遥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哦,白王啊?小时候啊,还真有人跟我订过婚约的,不过不是他。”说着,雪澜若有所思地朝轩辕殇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轩辕殇脸上一怔,心中便十分了然了,看来爷爷拿碧玉匙跟他家订婚约的事情,他是记得的。
沉遥津脸上一喜:“原来雪儿说的是我,我当然记得了。咱们俩在琼仙楼拉钩上吊的约定,我当然还记得呢。”
苏慕白别过脸去,不忍再看他两人的你侬我侬,每看一眼,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被人剜下一片来了。
轩辕殇冷哼了一声,眸中的不屑更加明显了。
雪澜也懒得再解释了,不过沉遥津显然还没完,一双凤眸满是算计的光芒:“雪儿,过几天就是奕国有名的连理节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好不?”说着,沉遥津从怀里小心翼翼摸出一块薄纱丝巾来,月白色的丝巾上绣着几株梅花花纹,淡淡的清香从上面传了出来。
雪澜一脸怪异地看着他:“这是啥?”
沉遥津宠溺地笑了笑:“雪儿竟然不知道吗?参加这连理节的男女,女子,要带上男子送她的丝巾做面纱,而男子,要带上女子赠他的香荷包。心仪的两人若是能在人海中再度相遇,便可以得到皇帝亲自赐婚的敕令。什么赐婚就算了吧,我不过是想应时应景,让雪儿带上我送的丝巾。”
这丝巾,是做面纱的?
雪澜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忘了轩辕殇一眼。原来那块方巾不是苏瑜意送给他的,而是他挑选了准备送给苏瑜意做面纱的,以方便在人群中认出她来。可却很不巧地,被自己给拿走了。
“哦。”实在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雪澜只觉得心里怪怪的,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嫉妒?
雪澜随手接过沉遥津手中的丝巾塞进怀里,沉遥津顿时眉开眼笑:“雪儿,那我的香荷包呢?”
雪澜再度怪异地看他:“你的香荷包干嘛找我要?”这人的脑子里又进番茄炒鸡蛋了?
沉遥津的眸中光泽闪烁,满是算计的小九九:“你接受了我的丝巾,自然要送我香荷包,这样我们才能在连理节上找到对方啊。”不着痕迹地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下苏慕白和轩辕殇,将两人的表情一丝不落全收眼底。
想不到,他的小女人,还是如此抢手。
“香荷包?”雪澜傻眼了,不对,是觉得沉遥津傻了,“你觉得我如此的胸怀大志,文韬武略,潇洒不羁,风流飘逸,英气冲天,霸气威武,豪气干云的一个人,会弄那东西?”
杏空不小心吞了颗瓜子壳入喉,被卡得翻白眼,杏明手一抖,瓜子壳划破了自己娇嫩的皮肤。
他们很想冲出去把自家主子拉回来,别让她再这样丢人现眼了。难怪人家轩辕家的主人不喜欢她呢,就这德行……啧啧,也就倾宸公子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才能看得上。(灵国皇宫。墨倾宸:啊切啊切!谁在咒念我?!)
胸怀大志,文韬武略,潇洒不羁,风流飘逸,英气冲天,霸气威武,豪气干云。
这尼玛还是雌性吗?
沉遥津眼角直抽抽,这样一来,他更加十二万分肯定了,面前这个好看到爆的女人,绝对就是风雪澜,那个小时候说话就颠三倒四指鹿为马狂妄不羁的小屁孩。这种毫无章法不依打路而且天不怕地不怕的风格,绝对错不了,简直是一点没变。
苏慕白很想笑,可是却憋得很难受,他怕给雪澜丢面子,可要是继续哀怨吧,实在没有气氛了,一时之间搞得他十分没辙只能继续招牌笑容当吃了含笑半步颠的死尸。
轩辕殇懵了。这人不会是传说中的脑蚕吧?变化太快不说,而且说话方式也十分奇怪,难不成,这就是她成功的秘诀吗?
不过雪澜一通胡乱表达,话里的意思大家却听明白了,人家的意思是她足智多谋却不会女红,要把几个商铺打包,她可以有,要香荷包,自己去荷包铺子里买去。
杏明扔了手里的瓜子壳,觉得时机到了,是时候出去把这堆男人刺激一下了,没办法,他们俩兄弟都是属龙的,专门科的喜欢兴风作浪。
“哎哟,主子,你怎么跑这儿了,让我们好找。”杏空杏明走了过来。
雪澜鄙夷地看了两人一眼,我出来的时候你俩不是跟着的吗?还有,这表情很做作。
杏空上前,不着痕迹地一扭屁股,把沉遥津的黄金位置抢了过来,杏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占领了雪澜的另一侧,立刻将三个虎视眈眈不安好心的男人隔离了。
“主子,方才有人送来了几样好东西,你要不要看下?”杏明一边说着,一边都从怀里拿出来了,雪澜能不看嘛?
“拿来。”一个很小巧精致的盒子,雪澜打开盒子一看,里头安安静静躺着一张精美的丝巾,而杏空正伸着脖子朝这边看呢,眼力更好。
“哟,是块好看的丝巾呢。主子,这该不是为了连理节送的吧?”说着,示威一样地朝着三个面色奇怪的男人看了一眼。
杏明的眼更尖,伸手一挑就从盒子里夹出一张字条来:“哎呦,是公子恨寒送的啊。”
苏慕白垂下了头,敛了脸上神色,沉遥津眸子微眯,双目更加深邃起来,轩辕殇寒气忽然大放,只不过大家都以为是秋风萧瑟了而已。
“主子,我这儿还有俩盒子呢,不会也是丝巾吧?”杏空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同样精致花色却并不一样的小盒来,不待雪澜接过,他就自己打开了盒子,果不其然,两块精美异常的丝巾又露了出来。
而两张小巧精美的纸条,也被眼尖的杏明看见了。
杏空捏起两张小纸条,声音故意拔高了三百六十度:“‘想你,雪儿。赤城’。主子,这张丝巾是云赤城送的。再看看这一张写啥,”又拿起另外一张肉麻至极地道,“‘吾爱。宸’,主子,这张丝巾是倾宸公子送的!”说着,将两块丝巾同时递给雪澜。
雪澜眉头轻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总觉得这杏空杏明这俩人是故意的,无奈,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苏慕白自不必说了,自然是缩到不知名的角落里难过去了,轩辕殇面色冰冷,寒漠得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沉遥津眸子一直微微眯着,幽深莫名。
不过,人家杏空杏明的戏还没唱完呢:“主子,既然有了这些丝巾了,不如把那块扔了吧,做工太粗糙了,对主子的面部皮肤很不好啊。我看前院的小花狗需要一条秋季围脖,给它吧。”杏明瞅了一眼轩辕殇,这话是对他说的,而知情人也知道杏明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就是啊主子,有些人还想打肿脸充胖子提高身价呢,不就是有点身份有点好皮囊吗,可论起来,眼下这送丝巾的,那个身份样貌也不差啊。主子,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别被人的外相欺骗了。现今这世道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多了去了。”
轩辕殇冷漠冰寒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两人说话也太无顾忌了,有这么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吗?
“嗯,两位说得很对。姑娘,那是不是可以把那条丝巾还给在下了,那可是为意儿准备的。”轩辕殇怒极反笑,心中虽然一大口气出不来,憋得难受,可他还是能绝地反击。
雪澜眼眸微暗,身上透出一股凛然的寒意,她的眼眸低垂着,旁人无法看清里面的情绪,杏空一听却怒了:“我说轩辕家主,你那条丝巾做工差材料次也就算了,我家主子不嫌弃这东西拿来当你的房租,你不但不领情不感恩戴德,还想要回去,真是恩将仇报。还有啊,劝你别自以为是认为我家主子是为了那个什么狗屁的连理节才拿你的丝巾的,有本事,你拿银子赎回去。”
轩辕殇剑眉微耸,不怒自威:“好,我就拿银子赎房租。”
杏明摇了摇头,可怜地看着轩辕殇:“啧啧,在我家主子面前还谈银子,太伤感情了吧?要少点吧,是看不起你轩辕家主,要多了吧,你又拿不出来。实话告诉你,我家主子还真没把你们轩辕家那点银子放在眼里。”
轩辕殇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到底想要怎样?”
雪澜瞬间抬起眸子,眼底深处藏着不为人知的痛楚:“不怎么样,但那条丝巾,你就别想了。”
“你……”轩辕殇忽然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他之前还真猜对了,这女人有神经病,她的想法没人能猜得透。
雪澜淡淡看了轩辕殇一眼,转身便走。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忽然消失,轩辕殇忽然觉得心中一阵恍惚。
沉遥津一双深邃的眼眸在雪澜和轩辕殇身上不断转动,看到雪澜转身离去,他还不忘在她后面大喊一句:“雪儿,别忘了连理节的时候带上我的丝巾啊。”
雪澜只觉得喉头里堵得慌,心里的血好像凭空消失了,让她觉得很空,很难受。
“主子啊,那个轩辕殇有什么好的,你还是别为了他伤神了吧。”唉,要不要告诉主子啊,还真是纠结。
雪澜双目远眺,有些空洞和迷茫:“我也不想这样。可每次见到了他,就觉得心里的血一下空了,揪心得难受。我风雪澜怎么可能被一个男人所牵制,我从来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遇到了一个让我无法放下的人。”
身后的杏空给了杏明一个眼色,两人不停地挤眉弄眼好像在传达什么。
“主子,我觉得锋亦寒和云赤城在连理节的时候可能会来。”还是转移话题吧,主子为了那个轩辕殇,已经费神太多了。
“他们来干啥?”雪澜皱起了眉头。
“他们来做什么?”雪澜皱起了眉头,忽然有点发愁。人家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男人多了,就算不演戏也闹得慌。
杏空翻了个白眼:“这不明摆着的吗?他们对主子不死心,知道主子在奕城,所以想借着连理节再接近主子啊。”
“那倾宸的丝巾又是怎么回事?”
杏空杏明脚步一顿:“主子,你看出来了?”
“废话,那条丝巾我今天早上刚拿来擦鼻涕来着,你要装也找块好点的啊。”胆子越来越肥了,连你们主子也敢骗了,是不?
“那主子是希望收到倾宸公子的丝巾呢,还是不希望收到呢?”杏明一向有点白目,在这个问题上显然问得更加白目。
雪澜的脚步忽然一顿,双眸茫然地望着远方,再度迈开脚步时,有些飘忽。
龙府,玲珑苑。
一大早,苏慕白就在院门口徘徊不已,目光复杂地望着那扇门扉,鼓了好几次勇气也没有敲下去。
最后,房门从内“吱嘎”一声打开了,雪澜穿着一身白色茜罗纱中衣站在门口,长发略显凌乱地披散身后,迷蒙的睡眼中带着怒气:“大清早的在我门口磨墨呢?打鸣儿的公鸡都不带这么勤快的。”她向来神经敏感,近年来更是十分易醒,对于吵到自己休息的人,火气相当之大。
“雪儿……”苏慕白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可看着这样的雪澜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雪澜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模样,心中咯噔一下,不会吧,她就算是不梳妆不打扮也该是绝世美女一个啊,不会是鼻屎黏在脸上了,眼屎还在眼睑上吧?
“雪儿,我……”
“你,你什么你,小爷这叫真性情懂不懂?喝酒流到胸口上,吃肉抠着脚丫子,两个月不洗头三个月不洗澡,上茅厕绝对不洗手,擦不擦屁股还得看心情呢,鼻屎眼屎的算什么啊,你至于这么惊讶吗?”说完,还厚颜无耻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摇了摇头,“算了,你这样的小白脸是不会懂的。”
苏慕白瞪大了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雪澜,嘴里能够塞下一个煮鸡蛋。呆滞了片刻,才从怀里掏出块丝帕,机器人一样递给雪澜。
雪澜更气了。
奶奶的,嫌小爷起床不好看,脸上有脏东西,让小爷擦擦干净是吧?
一边想着一边没好气地一把夺过丝帕:“小爷今儿心情好,不打算洗脸了,你拿块丝帕过来干嘛?简直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雪儿……我不是……”
“主子,你起来了?”杏空和杏明听到动静,一人一个盆子,一边盛放着给她洗脸用的清水,一边盛着漱口用的咸水。
苏慕白探着脖子闻声看了过去,他发誓,他真的只是闻声看了过去,绝对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伺候女人的吗?”杏空一看那眼神,火气就蹭地上来了,“白王这眼神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兄弟是不是?告诉你,看不起我们兄弟的人多了去了,你想要插一脚赶紧排队领号去。”
苏慕白无限委屈,他只不过是来送一个丝巾而已,为什么谁都拿他当出气筒。
“主子,你手里是什么呀。”杏明走了过来,尖叫声把早起捉虫吃的鸟儿口里的虫子吓了一地。
雪澜不明所以地举起丝帕挥了挥:“这个?”说起来就一肚子气,“这是……”哼,小白脸嫌我脏,拿给我擦脸用的。
“哇,这不会是白王送给主子连理节用的丝巾遮面吧?”杏明觉得自己简直是聪明透顶了,这么复杂隐晦的事实,居然被他一语道破。
不过话说,这是哪里隐晦了?
“哈?”
雪澜举着个帕子忽然傻了。啥?刚才杏明说啥?
苏慕白的脸上忽然漾起一阵很可疑的红晕:“这……这个……是……”
“咳咳……咳咳……”雪澜怪异地干咳两声,不是噎着了,只不过是觉得这样怪异的气氛氛围下,不发出点声音是不对的,发出点别的声音吧,估计气氛会更怪,所以,还是咳两声吧。
“雪儿。”苏慕白忽然勇敢地抬起头,如玉兰般清幽的脸庞迎着朝霞的光辉,泛起一片若有若无的光晕,“不管你戴不戴,我都会送,我并不奢望你能回赠我香荷包,也不奢望你会在连理节上带上它,可只要你肯收下,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嗯……这个……这个……”原来不是让她擦鼻屎用的啊。
“主子,快进去洗脸吧,有鼻屎。”杏明哪壶不开提哪壶,很点儿背地成了出气筒。
“主子们说话,你插什么嘴?惯得你。回去抄写女诫女训各三百遍,三个代表马克思思想八荣八耻背个滚瓜烂熟,今天晚上就检查你倒着背**语录和邓小平理论的成果,记住,是要倒着背哦。”
杏明手里的盆子一晃,水差点就洒出来了,他苦着一张脸求救似的看了看自家哥哥。
主子这是更年期提前了吧?呜呜。
傻弟弟,你不知道了吧,主子从出生开始,更年期就没有断过。
……
苏慕白似笑非笑,脸上柔情似水:“大清早的发脾气对身体不好,雪儿,我让御厨做了一些奕国特产的小点心,你收拾下出来吃吧。”
雪澜一个哆嗦,苏慕白忽然这样的温柔,她有点受不了,可心里不知怎么的,却觉得很舒服。
杏空和杏明再次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此二人难道有奸情了?
胡说,什么叫难道有奸情了,依我看,这根本就是。奸情。
……
“你先帮我留着吧,我出去办点事儿,回来再吃。”估计运动量会很大。
“好。”柔似春水的声音,伴着浅浅的朝阳洒在雪澜身上,苏慕白痴恋的目光,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影。之前,她一把夺下自己的丝巾,就已经让他高兴得找不着北了。
“额,呢个……”雪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乖乖,这孩子目光怎么像是要吃人,“如今,你是奕国的白王了,要在百姓心中树立良好的形象,我已经暗中收购了奕城所有的粮食,这几天很多地方已经开始闹饥荒了。你收拾一下,这几天多带点人去街上布施吧。”
“好。”
“我对上那个扶摇商行了,你利用你的兵力和势力,帮我打打掩护。”
“好。”
“奕国快乱了,你要做好准备。”
“好。”
“你家老头子和那个苏瑜心不简单,你多注意点儿。”
“好。”
“婉袂那边的仕倌店缺个头牌,你去吧。”小样,不信你不中招。
“好。”嗯?
“仕倌店就是女人们的天堂,男人们的炼狱,跟妓院一个样,其他的,自己想象。”
苏慕白的小脸黑了一大半,低垂着头,隐隐有爆豆的趋势,可再抬起头时,却依然是和煦温和的笑容,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要是是雪儿让我去的,我就去。”
“靠,尼玛有病。”雪澜“砰”地一声关上门,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门口呆呆站着的那个怪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觉得没来由的甜。
“杏空杏明死哪儿去了,快伺候小爷穿衣。”
……
一个时辰后,龙府的后门打开,一道红色的身影顿时将这偏僻的后巷染上了无限的光辉,她身后,两个白色的身影跟着,带着几分萧索和清冷。
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说得如果不是雍王府的那扇大红“朱门”,全奕国的人都要鄙视你。如今,奕国竟然渐渐开始流传起一句话来,“宁挨一枪,莫惹雍王。”可见雍王骄奢跋扈,横极一时。
雍王,乃是如今睿德皇后的亲生儿子,老皇帝整日价流连病榻和花巢享乐,无暇顾及日渐衰颓的国事。睿德皇后坐大,所以雍王很快,就成了奕国一霸。如此长期下去,他隐隐有成为下一代继承人的趋势了。
然而,几天之前,老皇帝却忽然下了一道圣旨,将无数天下人景仰回国来的云国质子苏慕白,封为“白王”,掌握了奕国一半的兵权,而且还掌握着京畿要地地防卫权,这样一来,原本不被看好的苏慕白,忽然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与雍王阵营形成了强烈的对峙。让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奕国百姓看到了希望。
对雍王府而言,阴谋一直在其上空弥漫着,然而,最浓郁的特色,却还是雍王府的糜烂。
精美豪华的正堂之中,青色的大门敞开着,光天化日之下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却衣衫凌乱地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姿势暧昧而**,令人闻之面红心跳的声音从正堂里传出,一阵又一阵。前院里守卫的侍卫们好似已经完全麻木了一样,耳不闻目不视面不红心不跳,站得挺直。偶有从正堂外的道路上路过的丫鬟小厮们,一听到那声音,便像是见了鬼一样,赶紧匆匆溜走。
正堂之中,浓烈的熏香之气透着沉沉诱人的香味,每嗅一口入鼻,都仿佛能将人紧绷的神经摧断,而且,是被摧断得心甘情愿。一个男人浑身的肥肉隐隐露了出来,胸前几抹被抓破的痕迹,那男人却笑得十分畅快,手中的金樽盛满了美酒,咕噜一声灌下喉中,本来应该是豪放肆意的场面,却因为男子的猥琐和周围的一群女人的环绕变得**不堪,仿佛是酒池肉林一样的放浪。
四五个女人带着迷蒙的眼神,浑身燥热往那男人身上凑去,从她们身上撕破的衣服可以看得出,这些女子,都是贫苦人家的女儿。但此刻,她们却好像着了魔一样,拼命撕扯着自己身上的粗布棉衣,不仅露出一大片一大片惹人遐想惹人羞涩的肌肤,还发出一声声蛊惑人心的娇媚呻吟。
雍王哈哈大笑着,显然是十分享受这样的待遇。不仅美酒在手,美人在怀,粗糙的大手还不安分地抓上一个女子丰盈的酥胸,引来女子浑身轻颤不已,女子显然未经多少人事,不明白那感觉是什么,却只想得到更多,更多。
如此糜烂的场景,如此yin靡的酒池肉林,却忽然出现了一个满身阴寒仿佛来自黑暗的人。
他从正堂的大门肆意走入,院落中守卫的士兵们却连阻挡的意思也没有。
甫一进入正堂,那浓郁的花和蜜的香味就让他皱起了眉头,当看到地上那个几乎**的男人和四五个欲罢不能的女人时,他的双眸更是露出了明显的鄙夷。浑身上下,他被黑色的披风和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却只有一双深潭似的眸子和一对剑眉露在外面,让人仰视。
“哦?先生来了,要不要加入我们啊?”雍王大手一摊,一脸豪放共享的模样,可这样的场景,却怎么可能豪放得起来。一个女子藕臂轻攀,顺势爬上雍王的胸膛,刺激得他满足地哼了一声。
黑衣人不言不语,冷冷看着堂中发生的一切,脚下仿佛每前进一步就带动一缕杀伐之气,一步步靠近雍王,明明近在咫尺却偏偏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服下媚药的女子们嗅到强烈陌生的男子气息,心中很想靠近,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靠近他。
“雍王,如今我们的大事在前,你还是收敛些的好。”
雍王嚣张地喝了一口美酒,搂过身前的女人,把杯里剩下的酒灌进那女人嘴里,丝毫不管女人因此被呛得满脸通红。
“怕什么?难道还有人敢青天白日之下来我雍王府杀了本王不可?先生太多虑了。”
黑衣人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全身透出一股阴寒之气:“雍王,我劝你别忘了咱们的约定。我扶你登上奕国皇位,你帮我在奕国拓展扶摇商行,可如今,你们国家的风行商行的产业正在疯狂打压我们扶摇商行,你却还在这里风花雪月,不理不顾。雍王,你是不是想要终止我们的合作?”
雍王一听,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惧怕,发福的身子连忙站起,顺势将攀在自己身上的一个女人一脚踢开,几乎**地站在黑衣人跟前:“先生别气,先生别气,我不是已经跟六部的人都打了招呼了吗?我跟他们说了,扶摇商行在奕国的所有事务,不得干涉,而且还要暗中帮忙,可是先生你也知道,如今那个苏慕白居然鸡犬升天掌握了大权,朝中文武官员纷纷趋炎附势,就连之前依附我的那些官员,也有了倒戈的倾向。”
一个女人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泛着不自然的红色,仿佛随时会灼烧起来一样,她似乎十分难受,站起身子跌跌撞撞地扑到了雍王身上,迷蒙的双眼中满是茫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前站的是谁,只知道一味索取。
雍王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片狠戾之色,面色狰狞地将那女人狠狠推倒在地,提起右脚“咣”一下踹到那女人小腹上。
“嗯……”那女人闷哼了一声,口中顿时溢出了猩红的血液,可她却似乎依旧毫无知觉一样,双眼迷蒙着,双手在虚空中挥舞着,似乎想要抓到什么一样。
雍王不屑而阴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骂道:“贱胚子!”
黑衣人眸中的鄙夷更甚了:“雍王,若是不想在苏慕白那边落人口舌,最后还是少抓些这种良家妇女来玩的好。”
雍王抬头看向黑衣人,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又贱又狗腿的笑:“好,好,我一切都听先生的。”妈的,等老子真的坐上了奕皇的座位,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如今在奕城中的扶摇商行损失惨重,风行商行也好不了多少,去米行里排队买米的老百姓却是只多不少,雍王,还请你动用一下自己的实权,好好查一下此事,”不少米行已经断粮了,即便是花好几倍的价钱,也买不到米了。最好别是风行商行动的手。
可惜这黑衣人不知道,这米粮短缺一事,还真就是风行商行做的手脚。他还不知道的是,风行商行所谓的损失严重,不过只是商铺中的残次品受到损失,行货正货早就被蟾风掉了包,如今正好好躺在仓库里聊天呢。
雍王讨好地答应:“是是,先生放心,先生放心吧。”
黑衣人面巾下的黑眸微微转动,带起一股凛然寒意:“兵部侍郎那边不是你的人吗?随便给苏慕白找点麻烦,就够他折腾一阵子的了,顺便再找几个手脚干净的点子,却风行商行的铺子里捣点乱,你跟兵部户部的人串通好了,一口气把他们的铺子给我毁干净了。”
“是是是。”
“是什么是?”
“啊?”
雍王蓦地看向门口,双眸中带着惊恐和惊讶,耳中还回响着那清脆而沉稳,有力却冰寒凛然掷地有声的嗓音。黑衣人倏地转身,正对上那缓步朝正厅走来的人,披风下的眸子一滞,全身冰寒的杀气顿时爆升。
雪澜不疾不徐地走着,仿佛闲庭信步一般悠闲自在,心情似乎也很是不错。大红的衣衫将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包住,略带了一些男子的英气。衣襟上,一朵盛放的莲花,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摇晃,仿佛带着傲睨天下的王者之气。漆黑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子随意的挽住,簪子顶端飘动的红色流苏,仿佛一绺流火,那是她身份象征品。
一把白玉骨伞握在掌心,轻轻地转动着伞柄,伞柄上的垂苏也轻轻晃动着,仿佛她此刻闲适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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