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欠债(2/2)
雪澜朝身旁的杏空示意,他立刻从袖中掏出一个精美的黑丝锦盒。那盒子四周镶着金边,璀璨生辉,盒子面上有一个金色的牛和一头银色的狼的标志。光是看这锦盒,显然就是十分值钱的东西了。
那芳菱看得眼睛都直了,目光不离盒子上面的金丝,差点没把口中的哈喇子流出来,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盒子,仿佛想把它看穿,直接看到里面的事物。
只见雪澜不慌不忙地打开盒子,从里头掏出一张镶着金边的薄薄纸片来。
芳菱迫不及待地从她手中拿过纸片来,几乎可以用抢来形容了,待看清上面的字后,原本的眉开眼笑顿时凝结在了脸上。
对面,雪澜笑得没心没肺:“二姨,这是我旗下的所有小倌店的通用贵宾金卡,以前二姨去的时候,手下人不懂事,不知道你是我的二姨,你千万别介意,下次你去的时候,直接拿出这张卡来,不管是牛郎店还是小倌店,保准给你八折优惠,有效期一年,六国通用哦,你就放心地用吧。”
雪澜笑嘻嘻地说着,似乎根本没看到对面芳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你这个……”
“二姨,我怎么了?难道二姨还嫌八折优惠不够多吗?唉,二姨,我也要挣钱的不是,我手底下那么多人,还得靠我来养活,他们的妻子儿女,可全指望着从这些顾客身上挣点营生钱呢。再说了,就算是六国的公主,也从没有过八折通用这样的优惠啊,二姨你算是这大胤六国里独一无二的第一人了。何况,二姨你是内行人也该知道,我旗下的那些仕倌店的男人,可都是一顶一的好货色啊,不仅滋味好不说,那床上功夫也不错,是吧?”
“你……”对上那张笑眯眯的脸,芳菱就知道这女人是故意的,脸一瘪,立刻就成了梨花带雨,变脸比翻书还快,“呜呜,侯爷,她欺负人家,人家根本不知道什么小倌店,仕倌店的,还什么牛郎啊,男人的,呜呜,侯爷,她不仅血口喷人,还毁了人家的清白,玷污人家的名声,侯爷,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风靖嫌恶地甩开芳菱,眉梢有隐忍的怒意:“不知羞耻的女人,竟敢去那种地方,还好意思在这里闹,你不嫌丢人,我嫌。”是谁说过的,父女连心,雪澜一开口说这事,他就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了,心中暗赞这干女儿聪明的同时,也早就打算好了陪她一起把戏演彻底。
芳菱从指缝中偷看神武侯的表情,心中已经凉了一般,但还得继续装模做样的哭着:“呜呜,人家的名声啊……侯爷,你相信我,人家是被冤枉的,侯爷你不给我做主,人家不要活了,不要活了啊……呜呜”
雪澜一脸无辜地上前:“咦,二姨,好好的你哭什么啊?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芳菱一愣,随即干脆放声大哭:“呜呜,人家不要活了,不要活了……”
雪澜顿时一拍脑门,人品爆发,豁然开朗:“哎呀呀,瞧我,二姨,都是我不好,虽然你只是侯府的小妾,可偷偷去小倌店这种事情还是不能宣扬的,瞧我这脑袋,我应该偷偷把礼物塞给你才是,哎呀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二姨你放心,我去帮你给侯爷求情去。”
身子一转,面对着神武侯却背对着芳菱,笑容忽然灿烂起来,语气却是自责恳切不已:“爹……这都是女儿的不是,女儿可没有亲眼看到过二姨去小倌店,”手下人都看到了,“女儿错了,爹,你别责怪二姨了,好说歹说二姨也是皇上赐的,这要是传出去,皇上的脸面也不好过不是。”
芳菱止住了哭泣,瞪着一双哭花的眼睛,琢磨着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呢。
风靖强忍住想笑的冲动,佯装微带怒意:“嗯……蓝儿所言也有道理,那蓝儿说怎么办?”
芳菱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也高兴起来。
雪澜眨眨眼:“恩,依女儿看,不如我把手底下小倌店的管事们叫来,咱们查个清楚,毕竟这事可是关系到皇上的面子问题,若是冤枉了二姨可就不好了。”
芳菱一听,连死的心都有了,小倌店的管事来了,她还跑得了吗?要知道哪些小倌店都是“风行商行”的产业,她打死也不会去,啊不,应该是,要知道这“风行商行”的主子竟然成了侯爷的义女,她打死也不会去那些小倌店。
风靖一脸严肃的点点头:“嗯,蓝儿说得对,那就按蓝儿说得去办吧。”
“等下……”芳菱忽然在众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跪倒在地,脸色苍白道,“是……是贱妾不守妇道,去了那种地方,请侯爷休了奴婢吧。”开玩笑,要是请来了管事,最后坐实了罪名,再上报到皇帝那里,皇上还不砍了她?
雪澜冷哼一声,淡淡一笑,走到一侧。
老爹,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此时,风靖已经确定肯定以及笃定,自己收的这个干女儿啊是个纯扮猪吃虎的料,一肚子的坏心眼儿,谁要是得罪了她啊,准没好果子吃。
风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那你是承认去找了小倌了?”
芳菱低头:“是……贱妾承认。”
“好。既然是本府的家务事,那本侯就当做家务事处理,不再惊动圣驾了。芳菱,本侯会给你一份休书,府中有名侍卫叫黄廷龙的,我曾经答应过给他找门亲事,一直事务繁忙没有时间,以后,你就跟了他吧。”当初答应那侍卫的时候,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只不过,你二人都要离开神武侯府,你可愿意?”
芳菱虽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开玩笑啊,以后离开了侯府,她就是平民之身,既没了锦衣玉食,也没了荣华富贵,要跟着个穷侍卫过一辈子,她能愿意吗?可这件事情,当家事处理,总比当闹到皇帝那里好吧,她心中虽然不愿,却也只好哭哭啼啼了一番,抱着包袱,跟着那个被叫来的老实侍卫走了。
柳柔清有些呆愣地望着那侍卫和芳菱的背影,良久,才终于露出久违的开心笑容,不过,她心中有些不解,怎么蓝儿这么厉害,三两句话,就逼得那芳菱被休走人了呢?
雪澜搀扶着柳柔清朝内苑走去,一路走,一路回头朝风靖笑道:“爹,这是送你们的第三份礼物,可还满意?”
雪澜在将军府美美睡了一觉,等醒来时,已经过了晌午了。杏空吩咐厨房热了饭菜,端了上来,杏明则在一旁揪着自己身上粉红色的丫鬟装,撅嘴赌气。
雪澜烦躁地挠挠头发,看着门口那个发脾气的孩子彻底无奈了:“好了,好了,知道了,找个机会给你俩恢复男装,行了吧?”早知道,让菊儿过来伺候自己了,真是的,习惯了杏空杏明,倒觉得菊儿生疏了许多。何况,这三年里她的武功突飞猛进,任务又多,说不定这伺候人的事还不如他们哥两熟络了。
杏明脸上难以掩饰的喜了一下,自己心情好了,他决定不再跟别人为难。
“主子,风宇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一会儿?人家风叔叔从早上开始,就可怜巴巴地等在外面了好不好。
雪澜勾了勾手指。
“干嘛?”杏明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誓死不从的模样,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膛,雪澜随手抄起一条梨花木凳朝他扔过去:“这倒霉孩子,过来给你家主子梳头。”她总不能像这样蓬头垢面的去见手下吧,这也太毁形象了。
杏明怯生生地走过去,不情不愿地拿起木梳给雪澜一下下梳着:“主子,要不让菊儿他们来伺候你吧,”哪有让男人给绾发的,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和哥哥有点娘娘腔了,反正菊儿还盼着呢。
雪澜不乐意了,能伺候主子是你的福分:“咋了,耽误毒圣大侠泡妞了?”才二十多岁,就急着要找泡妞,不学好。
杏明一听,嘴又撅起来了,嘟哝道:“主子,不是什么泡妞不泡妞的啊,您没看见吗,我和我哥最近连兰花指都快要捻起来了……”
雪澜恍然大悟:“啊……你们有所觉悟了?”
“什么觉悟?”
“信**当腐男做小受的觉悟啊……”
“主子你……”杏明一张脸蛋气得通红,手里的木梳差点就控制不住力道了。
“哎呦,疼。”死孩子,你诚心的。
杏明见主子叫了一声疼,顿时就淡然了,似乎刚才的报复根本不存在似的:“主子啊,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别让我干这些女人干的活了,这又是绾发,又是梳头,又是描眉抹粉的,要是你让我上阵杀敌什么的,我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让我毒谁,我毒谁,可是这些活……我越做,越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了。”
“那可不行,菊儿他们要伺候我娘呢,再说了,我也不嫌你娘娘腔啊,你画的眉还不错,发髻虽说挽得差了一点,但也还凑合,我不在乎的。”
“可我在乎……”杏明都快哭了,怎么摊上这么个不通人情的主子啊。
“好了好了,今天这发型还有点意思,快点让风宇进来吧。”别在我耳朵边上唉声叹气地飞苍蝇蚊子了。
杏明无奈地收起了梳子,心中对于罢工的信念又坚定了几分,这才懒懒地朝门口走去,朝着外面的人说了一声什么,便见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威武雄健的身影走了进来。
“风宇见过主子。”一见到雪澜,风宇便单膝跪倒行礼,脸上洋溢着崇拜和尊敬。
雪澜起身,微微弯腰亲自将风宇扶了起来:“宇叔叔别多礼,叫我雪儿就行了。”
风宇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抬头看向那张绝美容颜的脸上依旧充满了兴奋和激动:“主子,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兄弟们盼着你回来,可是盼得辛苦啊。这口恶气,也憋得实在太久了,不过主子,你既然回来了,为何不以风雪澜的身份,为何不告诉侯爷和夫人你还活着……”
听到风雪澜为了救四皇子舍身挡剑死去的消息时,风宇心里是不相信的,他觉得自己的主子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死。然而,当他陪着夫人和侯爷亲眼见到那具冷冰冰的尸体,见到那张毫无血色毫无生气的平凡脸容时,他几乎也真的以为,自己的主子确实死了。
侯爷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刻,泣不成声。虽然雪澜一向顽劣异常,天天给他找事闹事,他也天天追逐着打骂她叫她“孽子”,可是父女连心,他心中对这个女儿的疼爱其实并不比她母亲少,只不过,是他不善于表达而已。那一刻,风宇觉得原本英姿飒飒的侯爷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就连面对皇上和四皇子的时候,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姿矍铄和精神抖擞,就连昔日洋溢在外的忠心也似乎一下子锐减了许多,反而多了些怨恨。
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后,侯爷一直不敢让她再进灵堂,一直到后来四皇子把尸体接走,葬入皇陵,夫人也未再看主子一眼。缠绵病榻几个月后,她终于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当他从风之菊风之竹那里得到消息,主子其实并未身死时,他差一点就忍不住告诉了侯爷和夫人,好不容易忍了三年,主子也苦熬了三年,然而为何现在她回来了,却还是不表明身份,不认侯爷和夫人?
雪澜淡然一笑:“虽然我的死,给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可他心中对云国皇家还存着一份忠心的,我只怕他心中还存了这样一份愚忠,更怕他心中我们这些家人比不过他所以为的云国,所以,我想要爹亲眼看到,他所忠于的皇家是多么的无情。”
“嗯……主子,这才是你的真容貌?”同夫人确实有几分相似,可跟三年前似乎又大不一样,不仅美得令人难以逼视,更是有一种风华绝代的气度。
雪澜点点头:“是,这才是我真实的模样。三年前的样子,只是易容过的。”所以,现在恢复原样,连云赤城也没办法认出。
小时候,虽然雪澜的名声坏透了,是个出了名的草包、废物,可那粉雕玉琢的绝世容貌却是有目共睹的,这就是为什么每次侯爷打她的时候,那些佣人们看着都会跟着掉眼泪的原因了。然而,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小侯爷长大之后会有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没想到在她十五岁嫁给四皇子时,却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模样。正因如此,她才会听见云赤城和云怜妩在床笫间说雪澜容貌丑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伤透了她的心。
“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听说那个‘扶摇商行’也插手进来了,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不是也是云国,两年前要不是他们把主子逼入山野之间,主子也不会遇险了,咱们也该还击了吧?”风宇虽然没有参与这些事情,可风之竹他们定期会收到主子的指示,因此,这些事也大概知道一些,虽然不清楚主子遇险是怎么一回事,但也知道是吃了“扶摇商行”的亏。
雪澜摆了摆手:“还不着急动手。大胤九公子聚会便在明日,先看看那个公子摇落的目的,放心,云国,我早已势在必得,这世界上还没有人能从我口中抠出肉来。至于那个‘扶摇商行’,如今虽然我在明敌在暗,要吃亏几分,但最好的办法仍是按兵不动,再观察他们一段时间,静观其变,狐狸总是会露出尾巴来的。仇,我总有一天要报,却不急在一时。”
“扶摇商行”是近几年崛起的,一崛起便以冲天之势,在“风行商行”不及覆盖的产业上横冲直撞,连锁店似雨后春笋般蹿出,势不可挡。倘若没有可靠的雄厚背景,它绝不可能发展如此迅速凶猛,而且,似乎自出世之日起,“扶摇商行”就开始跟“风行商行”作对,处处抢夺地盘和商机,两年多前,自从得知了雪澜是风行商行的主子后,他们更是安排了一场空前绝后的追杀,迫使锋亦寒带着她进入大山之中避难,虽然有幸躲过了追杀,但没想到却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发生那样的变故,险些丢掉性命。后来,她派人查探“扶摇商行”的底细,谁知道,竟然连“夜雪楼”和“花间蓬莱”一起,也查不到那“扶摇商行”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宇叔叔,这几年多亏有你和众位叔叔在,侯府才能平安度过一次又一次的考验。”雪澜是从心里感激这位忠厚仁义的风宇叔叔,当初把他留在明处是绝对正确的做法,因为风靖极为珍惜这个在伏牛山救下自己,且唯一幸存的兄弟,对他不仅极为信任,也十分尊重,他说的话,风靖一般都会听上一听。
这几年来,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风宇都会根据指示对神武侯从旁提点,因此,皇帝和四皇子一次次的计谋,都在无形中被化解了,三年下来,数次化险为夷,风靖似乎隐隐约约中也觉察出了什么。
风宇似乎对这夸奖受宠若惊:“主子,你过奖了。当初,要不是主子救下我和兄弟们,哪有我们的今日,哪有今天的风宇和苍黄三十六将的存在。保护侯爷,保护侯府,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绝谈不上什么功劳。”
“宇叔叔放心,当日被算计之仇,这三年来你们隐匿的苦憋之闷,不久之后,我便会为你们一一讨回的。”三年之前,她羽翼未丰,不够资本跟他们斗,三年后,她已经犹如出鞘之剑,势在必得。
“主子,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苍黄三十六将,是埋在云国的一颗定时炸弹,近年来,不知不觉间,它已经控制了昙城四周最主要的兵力,然而,苍黄三十六将最主要的任务,仍旧是保护神武候府的安全。
雪澜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云压得低低的,闷热得有些令人透不过气的躁烦:“我接到消息,有人会买凶杀我。如今我住在侯府里,恐怕会给侯府带来不安,你和其他兄弟注意了,一定要保护好侯府的每一个人。至于我,你们就不用管了。另外,摄政王那边似乎也隐隐有所动作,显然是计划了很久的,而且,好像背后还有人在指点他。不过,他那边暂时还不足为惧。”摄政王,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棋子而已,时机一到,她自然会让他动起来。
“一切,要先看明日的大胤九公子聚会了。”雪澜轻敲桌面,她必须首先确定,公子摇落在这一盘棋中,到底在云国占了个什么样的位置,是看客,是棋子,或是下棋人?“明日若是一切顺利,计划就要开始启动了。”她的计划,第一步,就是从摄政王开始。
“是。”风宇恭敬地躬身点头。雪澜身上不自觉流露的傲然之气和遍身风华,让他折服不已。
仿佛这天地之间,似乎也只有她,有傲视一切的资格。
“对了,这几年,可有我爷爷的消息?”那个老顽童,是越老越不着家了。
风宇点点头:“老侯爷这几年一直在各国游玩,听说是跟自己的老友一起,差不多每半年才回来一趟,而且一趟只待三五天时间,又出去了。不过,他倒是每月都有消息传回来,小姐不必担心。”一说起家务事,风宇又变了个称呼,自然而然叫起小姐来了。
“嗯。”雪澜微微颔首,心里却有点犯嘀咕,到底老头子这个好友有什么魔力啊,让他常年不回家,在外面瞎逛瞎玩,等找个机会,一定要去见识见识这个老友。
“好了宇叔叔,你先回去忙自己的事吧,这两天都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不要露出任何破绽。在云国变天之前,别让我爹看出任何端倪。”她怕他会成为阻碍自己行动的障碍。
风宇自然明白其中关要,点头道:“好的,主子,你又任何吩咐叫我便可。”
“好。”雪澜应允一声,风宇便躬身退出了房门。
风宇刚起身离开,杏空便推开房门把饭菜端了进来,雪澜一见,就跟猫儿见了鱼似的,怪叫一声,双目发光来了精神:“饿死了,饿死了,空儿快端过来。唉,这人上人可真不是人做的,耗神耗力不说,还杀脑细胞,快快,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说着,猴急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杏空白了自家主子一眼,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摆上桌子:“谁让主子半夜不睡跑到人家屋顶上玩啊,搞得人家鸡飞狗跳不说,自己还越闹越精神,最后干脆拉着大家来侯府门口露宿,主子,你就不怕过度亢奋提前衰老吗?”是某人自己说的,夜里不睡觉很影响美容的说。
雪澜哪管他在那嘀咕些什么老不老的,立刻坐下来,风卷残云一般吃起来,口中含混不清道:“我还小,偶尔不睡一次没问题的。”她才十八,花一般的年纪呢。
正吃得欢呢,杏明像是专门跟她作对似的,绷着个脸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对面,有点幸灾乐祸地说:“主子,奕国六皇子苏慕白求见。”
“靠——”一个拖长版,“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啪嗒一声把碗放下,雪澜瞪着杏明两眼怒火熊熊,你小子就是故意的。
杏明视若无睹地别开脸,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成心的。
偶尔杏空会显出几分哥哥的优势比做弟弟的成熟点:“苏慕白?明天就是大胤九公子聚会了,他来干什么?”
“干嘛?找抽呗。让他滚进来。”
杏明再次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欠抽,这次可不是他倒霉了,倒霉的是那个不长眼的苏慕白,谁让她家主子不仅仅有起床气,还有饿鬼投胎呢。
……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雪澜的院子里便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雪澜站在院子中央一棵梨树之下,一身白衣宛若冬日飞雪,黑缎一般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上,娥眉远黛如群山,唇红芳樱若瑰鲜,任谁看了,都会称赞真是个飘飘欲仙的绝世佳人。
苏慕白也是一身白袍,宛若谪仙,那温润如玉的面容更为他的儒雅增添了几分柔和,略显瘦弱的身子在宽大柔软的衣袍之中,不显累赘拖沓,却另有一番出尘绝世的风姿,俊雅的面容上带着招牌式的笑容,仿若春日的花朵一般,舒服又沁人心脾。
“慕白贸然来访,还请薛姑娘海涵。”果然不愧是大胤九公子之一的公子白,人人都说他“气若幽兰,香远益清。一哭天下为之泣,一笑万千恩仇免。蓝眸璨璨,人淡如菊”,如今一看其行其貌,果然是如同行云流水无丝毫扭捏作态,却又不失高贵典雅,怨不得会让大胤千千万万的少女爱慕不已。
雪澜抿唇而笑,淡淡不语,只是打量着他。上次在宴会上虽然见过了,可那次她的目标不在他,关注自然少了许多。眼下一看,他的个子高了很多,再不是当初那个哭着嚷着要画“母妃”图像的小男儿了,也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不敢吭声的质子了,如今的他,多了几分稳重和自信,少了从前的稚气和懦弱。时间,果然是改变一个人的利器。
“六皇子太客气了。只是,不知道六皇子所来何事?”
“六皇子太客气了。只是,不知道六皇子所来何事?”
苏慕白更是在打量雪澜。说是打量,还不够贴切,那样的目光其实说是探究来得更为实在。自从他走入这院子开始,他就紧紧盯着她的身影,走近之后,更是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要从那双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请恕在下唐突,敢问姑娘真的便是‘风行商行’的真正主人?”好好的凤眸,静静地盯视着雪澜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雪澜光看那眼神就知道了,他,也是来试探的吧?
“哦?六皇子不是知道吗?难道你觉得我在云国储君面前敢撒谎冒认?”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苏慕白的面容有些腼腆不自然起来,“不知为何,在下总是感觉薛姑娘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所以才……”
“故人?”雪澜浅笑,“六皇子不会是在说侯爷和夫人的亲女,风雪澜吧?”
苏慕白全身一怔,丝毫没有逃过雪澜的双眼:“你……你怎么知道?”
素白的手指从树上摘下一颗果子,青青涩涩的模样,还未成熟:“之前呢,水国的逍遥侯爷找过我,说是我跟风雪澜十分相似,我倒是好奇了,我同她到底哪里相似?听闻那风雪澜嚣张跋扈,毫无丝毫娴静优雅,不仅容貌寻常,而且性格更是蛮横无礼,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娇美和柔弱,六皇子,难道在你眼中我就连一点女子该有的魅力也没有么?”
雪澜轻笑着,眉眼间水雾朦胧,氤氲如同轻纱般让人看不清,空气中仿佛流转着一种充满蛊惑却诉不清的柔美。
苏慕白本来听到她这样说雪澜,心中有些不快,但看到她如此模样,不自觉地感到双颊有些发烫,不自然地干咳了几声,开口竟是连连道歉:“薛姑娘,是在下不对,薛姑娘你貌美无双,风华绝代,或许是在下愚驽错觉,才错将薛姑娘认成了雪儿……”
“雪儿?”风雪澜眉头一挑,我啥时候跟你这么熟了,“六皇子跟风姑娘很熟么?”
苏慕白的脸上依旧带着谦和的笑意,只是目光却忽然温柔了起来,脸上多了一丝凝重,眸中却满是悠远的回忆和神往:“她……她并不是外人看到的不肖无用。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和希望,其实……呵呵,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她的心中,从来就只有那位四殿下的。”
曾经,她不求回报,抚慰他的孤独,亲手为他描绘母亲的肖像,曾经,她站在他的面前,仰视着他,却用无比坚定的眼神告诉他,一切都要靠自己,一定要坚强。因为,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软弱而同情你,施舍你,关心你,忍让你,更没有人会因为你柔弱而对你刮目相看,这个世界上的人,只会在你最脆弱的时候鄙视你,要给你能量的人,永远只有你自己。
从那以后,他时时提醒自己,渐渐明白了她那些话的意思,从那以后,他不在是一个任人摆布的质子,而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能在云国立足,更在大胤九公子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公子白。虽然,他并未站在权力的巅峰,但至少,他可以昂着头面对任何人,再不是任人欺负的苏慕白。
可是,如今的她,却成为了云国皇陵中一具美丽的雕塑,只有空壳,没有灵魂,没有笑容。
雪澜走到院中的石桌石凳上坐下,杏空提着刚煮好的茶走了过来,往青瓷杯中注入茶水,雪澜捏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听说,这茶叫‘须臾白’,是奕国特产的好茶,六皇子不要尝尝吗?”
他,竟然对自己有情?嗯,也难怪,第二次见他的时候,那左肩上的莲印就已经盛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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