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拂圣意择花丛（1/2）

戌时许。在贺兰城的东门附近，一个面色苍白、略显孱弱的少年纵马停住，与另外一骑会合。这一骑黑马上是个华服美锦的公子，年纪比少年长个四、五岁，当他纵马踱出城墙阴影后，满月的光华似都被他全部夺取，其眉目清朗的绰约令少年的目光都禁不住在他面容上一停。

“子桑，随我去一处地方。”

少年提马跟上，问道：“爷，庶皇妃殁了？您的心可真大，还有空出来。”

锦衣公子正是太子沈扶仁，他微蹙眉头道：“正是为了明日出殡之礼，才不得不走这一趟。”

“爷，子桑不明白。”

“庶皇妃殁，尊妃却在不久前告诉我，一应丧葬之物均未买到，整个京都的丧葬铺都被采办一空。”

子桑表情纠结的看着沈扶仁，好一会儿，他思量的吐出一个字：“狠！”见沈扶仁速度加快，他紧跟在后问着：“那爷现在是去哪儿？”

“湛府！”

“哦，我知道了，明天出不了殡，爷这是想提前负荆请罪？可是不成啊，爷，我亥时还得回去交接呢，前两日皇上特地嘱咐了，说子桑赋！你胆敢再脱岗就去浣洗处罚一个月劳力！”他吹鼻子瞪眼的模仿完喊道，“嗳～，爷，我说笑的，您等等我！”

“幸灾乐祸的泼皮！”沈扶仁一勒马，缓慢前行到一处宽巷，“湛府就在前头！”

两人行到两尊石兽蹲守的院门前下马，院门的抬匾与石兽上都围上了挽联，子桑稀奇的打量一边说道：“早听说湛府前有两头怪兽，也不知道叫什么，气势倒是威武得紧。”

“叫麒麟，招财守护之意。我也从未在别处见过。你的腰牌给我。”

子桑赋赶紧解了递上，沈扶仁拿着腰牌“邦、邦”叩门，心疼的子桑赋连忙喊：“别磕坏喽～”

湛府的两个家丁身着丧服开门，“两位公子，既夕时刻还未到，明日一早再来吧。”

沈扶仁亮出腰牌道：“麻烦通传一声，子桑赋求见。”

两个家丁立即鞠礼恭首：“不知是御卫军统领子桑大人，失礼了，小的这就去，大人稍待。”

子桑赋盯着家丁的丧服一脸狐疑之色，沈扶仁压低声音道：“知道为何带你来了？整个贺兰城的殡葬所需就是被湛家置办空了，而且是在他们得到庶皇妃殁的消息之前就将全城买空。”

“爷，您这回～遇到高人了？”

“所以才借你的身份会下这个高人。”

片刻，秦管事引着沈扶仁与子桑赋来到前厅，湛九歌迎上：“太子殿下，子桑统领，请～。”

子桑赋憋着笑，但当视线落于湛九歌清冷秀丽的面庞时，顽劣之态立即收敛。沈扶仁被识破了身份颇为尴尬，于上首落座后说道：“不知姑娘是府里的～”

“湛九琴是我姐姐，我叫湛九歌。”

“湛九歌～，”沈扶仁重复了遍，说道，“姑娘乃聪慧之人，既然知道我是沈扶仁，想必能猜出我今夜登门之意。”

“猜不出。明日一早我还要主持湛府的即夕之仪，殿下有事不妨直说。”

沈扶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被一个少女噎的说不出话，尤其深知对方故意刁难，还偏偏没有证据，也不能在这种时候以太子身份发作，怎不让他心生难堪。子桑赋立即打圆场道：“是这样，九歌小姐…”

湛九歌打断他的话道：“听说秦府也在置办丧葬物品，还扬言要买空整个贺兰城，这么大手笔的采办，想必是殿下的姬妾秦氏交待，要让整个秦府为我姐姐披麻戴孝！秦氏虽是太子殿下的姬妾，位分在我姐姐之下，但我湛府从不做以强欺弱的屑小之事！如今我湛府为了秦府将京都的既夕之物买断，后才想起我湛府是为秦府着想了，但却连累了太子府，倘若明日一早太子府为我姐姐出殡却没有丧服白幡，整个京都该怎么讹传太子？”说到这儿她略歇口气，看了一眼杵腮听的极认真的子桑赋，而后再看向沈扶仁说道，“所以～，我已经命人拉了三马车的物资过去，为免招摇，就停在太子府的后院角门外。我姐姐是庶皇妃，依照礼制，这些物资足够用了。”

秦管事在外轻唤：“二小姐，老夫人醒了。”

湛九歌起身揖礼：“太子殿下，子桑统领，我娘知道了姐姐的噩耗后一直昏迷，这才刚醒，请恕湛九歌要全孝道，无法送二位出府。秦管事～”

“在。”

“替我好好送两位爷出去。夜路有风，命人多提两盏灯笼。”

湛九歌吩咐完再揖一礼。

“姑娘等等，”子桑赋问道，“姑娘从哪里看出来殿下的身份？”

“腰牌不足以掩人耳目。四年前姐姐出嫁，是子桑大人率队来湛府接的姐姐，是以我认得您才是子桑赋，京城是人尽知子桑大人与太子殿下交好，而殿下的气度也说明了他的身份。如今～”她眸中现出些许凄凉，“子桑大人再次登门，也算是让我姐姐落个善始善终！二位爷慢走，告辞。”

两个男子从湛府出来，子桑赋上马后说道：“刚进去前还觉得这俩麒麟怪威武的，现在怎么总觉得它们在笑咱们。”

“我们每步都被那丫头算计着，也该着被笑。走吧，先回去。”

“爷，您知道我子桑赋为何一直这么服您么？”

沈扶仁不以为然的温润一笑。

“就因为您遇着再难的事再刁钻的人，都似春风拂水，任尔暗流汹涌，您只蜻蜓一点。”

“这话不象你说的。”

“嘿嘿，是长皇子面见皇上时夸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