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怪病（1/2）

第六十四章怪病

行至午时，天气炎炎，雾水蒸发，三人来在了晋西彝岭，此处设有驿站，是咸阳官道的中转处，聂人龙沿路打听，果然有不少人见到四个怪人拉着一辆货车，满载秦俑往西闯行。

“此地以西通往凉州，恰好也是崆峒山的所在。追到那四个怪人还可直行上山。”聂人龙打定了主意，便即按辔催马，此时艳阳当空，日光正烈，一念骑在马上仰望天空，蓦地头晕目眩，眼前一黑栽下马来。

和尚捂着脑袋满地打滚，脸现苦楚之色，引来不少人围观。聂人龙急忙翻身下马，将他扶进了一家客栈。

“难道连‘凤芪’也治不好这怪血病？”聂人龙皱眉道。

一念瘫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力，缓缓地摆了摆手，强笑道：“老毛病了，不必担心……”他那每逢暮春清明时节，便要犯偏风头痛的病症，已经持续了好多年，发作时头痛欲裂、四肢无力，且记忆力衰竭，往往是头天做过的事情，第二天转眼即忘。一念自知顽疾难消，这“凤芪”无效也在他意料之中。

司马万通叹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师广积善缘，总会有药到病除的一天。”吩咐客栈掌柜的用川芎、柴胡、白芷调成一碗“散偏汤”，一念服后勉强镇住头疼，长吁了一口气。

聂人龙瞥了他一眼，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司马万通笑道：“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了，头痛脑热的偏方总是知道点的。”

那客栈掌柜见他三人气度不凡，有意巴结，堆笑道：“俗话说偏方治大病，三位爷吉人自有天相，光临小店那是莫大的荣光。”忙叫伙计牵了他们的马，卸了马鞍、马辔拿去清洗。又端来温酒奉上，另有那兑的刚好的热毛巾。

司马万通久经商道，岂会不知对方心思？这掌柜的如此殷勤，那便是“笑纹夹财，钱打脚后跟”的客店惯用伎俩。

主人家处处周到，上人见喜，你若不在他这里住店，或是出手欠大方，倒显得没理了似的。等他出去一嚷嚷，这“小气”的名声立马传遍当地，那时无论你做的是什么生意，或是转去何处，恐怕都将举步维艰了，只有及时扔钱打他“脚后跟”，叫他承你的情，才不好意思拔腿造谣。

聂人龙身上的钱都留给了蝉伯，又回到了千金散尽的境地，适才见一念头痛落马，只是就近找个地方暂歇一会儿，确实没想过在此住店。他既没做过买卖，走的地方又不多，自是没有司马万通这般见识，但见酒也喝了，毛巾也用了，谢过掌柜的刚想起身，却被司马万通悄悄按住。

“三位爷准备要几间房，晚饭喝什么酒？”那掌柜的依旧满脸谄笑，但语气明显笃定了许多。

聂人龙自知口袋空空，倏一皱眉，刚想说“我们不住店”，司马万通急忙抢言道：“两间！都要上等的朝南竹榭。另外，这位佛爷是出家人，喜欢清静，把厢房里的红烟都给我换成檀香，别让那些唱三弦的满屋乱跑。先扶佛爷上楼歇息！”

掌柜的眼前一亮，拱手含笑，连连点头道：“是，是，这位爷一看就是行家！”忙一挥手，下来两个伙计搀着一念到上房休息去了。

但凡较大一点的客栈，后院都种着竹林，只有那三楼朝南，开窗正对竹叶的房间才能称得上“榭”，是最上等的客房。这种客栈算是奢华中选，不是任何人都住得起的。而司马万通不必进院，稍一打眼即知整座客栈的规模格局，这番功力自然也是极难得的。

聂人龙不住地冲司马万通挤眉弄眼，心道：“你个狗屁万事通，不知道老子身无分文吗？想故意坑我！”但见司马万通视而不见，兀自捻须微笑，聂人龙本就生性佻脱，玩心极重，略一怔忡，暗忖：“好啊，你不怕，老子难道就怕了？大不了逃跑便是。”于是一盅盅的喝起酒来。

司马万通微微一笑，问那掌柜的：“此去平凉，共有几条官道可走？”

掌柜胖脸堆笑，拱手揖道：“多不过六条，少则三、四条，那要根据驿站放行的时辰来定，官道一天走几辆马车都是有数的。不过小人与那守站驿官是多年的朋友，备去一份好礼，或可随时通行。”

司马万通眉头微皱，倏尔笑道：“很好。店家可曾见到过，四个拉着满载秦俑货车的人经此路过？”

那掌柜的打了个哈哈，道：“晋西乃是汾河以西的中枢要道，往来之人多如牛毛，不计其数。或有或无，我可记不大清了……”

司马万通心下暗骂：“你这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比我还贪财！”他问了两个问题，都被那掌柜的含糊其辞给搪塞了过去，而且还隐晦地指出想过驿站，须得讨好自己才成，否则那守站的驿官是他好友，两人官商勾结，既可“随时通行”，也可“随时封行”。

聂人龙听不出其中的门道儿，晃了晃酒杯，一壶好酒将要喝完。

司马万通伸手去掏钱袋，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此行颠簸，钱袋已在不知什么时候掉了！由于几番遭遇生死，能保住性命已然不易，他便一直没有察觉。

那笑面虎似的胖掌柜始终盯着他二人，倘若不出点血，恐怕真会有些麻烦。

聂人龙固然不怕官驿，可他司马万通今后还要仰仗官面提供的情报，否则自己的买卖便做不成。当即心下一横，摘下了腰间的玳瑁玉坠，道：“此乃三清观中求得的仙家之物，上面还刻着我的生辰八字，玳瑁宝玉，摇海生啸，可谓无价之宝！”依依不舍地递了过去。

那掌柜的眼前一亮，忙欠身接过，司马万通道：“以此玉坠，抵这两位爷的房钱。另外你须得找辆官车，让驿站随时放行，不得延误他们的路程！”

掌柜的见这玉坠温润斑斓，清澈透亮，且久为司马万通傍身，沾染了人气，灵光隐现，确为无价瑰宝，简直就是飞来的横财！喜道：“好说，好说！一切要求小人定当照办。”生怕对方反悔，一溜烟地奔客栈，到驿站置办车马去了。

聂人龙见司马万通居然为了自己，连如此珍贵的宝玉也献了出来，着实吃惊不小，讶道：“万事通……司马兄！你这又是何必？”

司马万通笑道：“聂英雄，咱三个出生入死，那是过命的交情，我虽然爱钱，可是更重朋友。官驿咱们惹不起，打点周到些总是有好处的。”

聂人龙心下一热，忽而意识到司马万通刚才只要了两间房，问道：“你不打算与我们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