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地下高僧（1/2）

第四十二章地下高僧

聂人龙闻言怔忡，不解道：“前辈你武功这么高，什么人有本事利用的了你？”

悟禅长叹一声，苦笑道：“越是武功高强之人，越容易被人利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顿了一顿，又道：“小檀越，你可知道当朝的大将军都有哪些？”

聂人龙思索了片刻，道：“有殿前八部虞侯石守信、开国公张令铎、建雄大帅赵彦徽、仁义将军曹彬……其他的我就说不上来了。”他虽然生性佻脱率性，最不喜闻知官事，但毕竟在钱塘江上撑渡多年，来往船客人多嘴杂，他就是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悟禅微微点头，道：“除了这些人，另有几位也可称得上是宋太祖的左膀右臂，他们人人骁勇善战，且与太祖皇帝关系非凡，乃是结义兄弟，号称‘义社十兄弟’，当初兵变起义之时，曾在一起发过誓，要共患难，同富贵，效仿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他追忆起过往，言语中竟似带有一丝嘲讽、悲凉。

聂人龙喜好玩闹，便在这时也没忘了，怪眼一翻，揶揄道：“那最后究竟是‘桃园三结义’，还是‘瓦岗一炉香’了？”

这桃园三结义流传甚广，自是人人皆知，后人效仿的居多。而隋唐时期，瓦岗四十六友于贾家楼磕头结盟，互为兄弟，到后来为了各自的利益拔了香头，不但散了，甚至兄弟相残，因此常遭世人诟病。

悟禅闻言尬然一笑，道：“现在还未可知，但依我看，哈哈，哈哈……”竟只剩苦笑，且大有怅然萧索之意。

聂人龙神思清明，心念电转，问道：“前辈，你就是与太祖皇帝结拜过的，‘义社十兄弟’中的一位，对不对？”

悟禅身形一顿，沉默了半晌，倏尔摇头苦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电亦如露，应作如是观。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聂人龙见他避而不答，倒也不勉强，但听这絮絮叨叨的佛理又来，不由得顿觉意索，起身道：“前辈，你儿子死了，你就不想去找‘天魔子’报仇？”

念罢了佛经，悟禅心绪已大为平静，逐渐恢复了原先那般淡然无意，徐徐道：“阿弥陀佛，若人造重罪，作已深自责，忏悔更不造，能拔根本业。”

聂人龙一愣，道：“干嘛别人犯了错，受害者却要自责？我只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反之亦然。前辈真的不想报杀子之仇么？”他力邀悟禅出洞，只觉得这周围的环境恶劣，老僧孤身在此，未免太凄凉了些。

悟禅却摇头道：“多谢小檀越好意。众生各有各的缘法，我本相该是如此，命里当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

聂人龙闻听此言，大为不解，心下暗忖：“西归？那不就是死了么？”但转念一想，这老僧在此面壁思过，不见天日，孤凉无依，世上不知有此人，却也和死了没什么分别。

见悟禅实不肯走，仍旧背对着他面壁打坐，聂人龙只得轻揖一礼，告别转身出洞。忽听悟禅说道：“小檀越，下去以后别碰佛印，否则触动了机关，你又得费上一番力气了。”

聂人龙知他说的“佛印”就是那八角铁铸凉亭，点头称是，就此拜别而过，俯身冲下了石洞，绕过“万”字佛印，沿着原路返回了灶台。

他双手撑着灶沿，正要钻出暗道，蓦地一股劲风掠过，直袭头顶，聂人龙急忙矮身回躲，抬头一看，四条齐眉棍同时下戳打来，他双腿缠住石壁，左掌一记“和风煦柳”荡开棍风，右手疾出，抓住了其中一根棍子，发力往下一拽，只听上方“啊呀！”一声，现出了圆禄呆头呆脑的样子。

圆禄手持齐眉棍，半个身子踉跄探进了暗道，只有腿还在外面。

聂人龙手抓棍端，讶道：“怎么是你？”

圆禄生性呆讷，也不知道放手保命，还是牢牢地抓着齐眉棍，颤声道：“没错……我、我奉方丈之命，捉拿骗子施主。”

聂人龙一怔，哑然失笑道：“我几时成了骗子了？”

圆禄身在暗道腿在外，半身摇摆不定，小小年纪偏摆出一副肃然神态，正色道：“施主冒充出家人，亵渎佛祖，还说不是骗子？”

聂人龙觉得滑稽，原本也不想伤他，索性放开了手，笑道：“佛门常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我心中有佛，出不出家只是形式而已，很重要么？你说我是骗子，那我问你，我骗走你们什么了？”

圆禄愣了愣，眉头拧成了一团，径自支吾半晌，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忽见一只大手伸来，揪住他衣领向后一拽，暗道口露出一张蛤蟆眼、酒糟鼻的大脸来，正是圆知。

圆知骂道：“这小子鬼话连篇，难搞得很！休要与他聒噪，直接乱棍打死，这才叫因果报应。”说罢亲自执棍下捣，狠狠发力，便有其他僧侣随声附和，守住道口，居高临下，纷纷出棍袭击。聂人龙身形暴露，下无立锥之地，只得凭腿法强行吸附墙壁，发掌抵挡乱棍。

原来，圆知翻墙出寺以后，并没按照悟禅的吩咐，去那五里外的放生池清扫池鱼，而是转身回了寺庙报告方丈。其时仁钦一伙藏僧在落第寺内乱蹿乱搜，追击聂人龙，由于不熟知地形，便如没头苍蝇一般，跑的不知所踪。而觉澄率众僧把守禅机堂，见圆知匆匆来报，问明了事由，才知道聂人龙是冒牌的假和尚。觉澄心下愠怒，恼他嬉耍出家人，当即率众僧侣赶来伙房，正巧堵截到了要出暗道的聂人龙。

“全部退下，不得无礼！”觉澄拨开人群，厉声呵斥，落第寺众僧只得停手。觉澄朝暗道下方望了两眼，倏一纵身，径自跃了进去。

二人分挂在暗道两旁，觉澄冷冷地盯着聂人龙，两人不上不下，就此屹立对视。聂人龙实不知对方意欲何为，但想既来之则安之，要打要骂殊无所谓，便也嘻嘻哈哈地瞧着老和尚，一脸的浮夸。

倏尔觉澄向上喊道：“你们都退到屋外，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众僧闻言均是一愣，圆知抢言道：“方丈，那小子诡计多端，危险的很。你可不能心慈面软，轻易饶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