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落第寺(2/2)
聂人龙不用答那三道难题,早就心花怒发,乐的不得了,将化缘之事也抛在了脑后。又见有热闹可以凑,更是求之不得,连连应承下来。
一行人出了大雄宝殿,觉澄带领众僧转过几座庙宇,来到了禅机堂。但见堂内横七竖八,躺卧许多受伤倒地的僧人,均是落第寺的僧侣,那些还没倒下的和尚正跟十几名藏僧苦苦缠斗。
堂前佛龛之上,半空中有两个老僧来回穿梭,袍袖飘飘,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其中一人身披比丘僧宝衣,面目威严,老而弥坚,正是觉澄的师弟,莲华堂首座觉海。跟觉海斗在一处的藏僧五十多岁的年纪,大耳垂肩,头戴金毡,一脸的诡笑,是个西藏大喇嘛。
觉澄脸色一沉,低叱道:“成何体统,佛门清地岂容造次!”说罢倏一挥手,身后便有三名武僧飞身冲出,直奔战团而去。
这三人分别是金刚堂首座觉性、华严堂首座觉量和莲花堂大弟子圆尘。那觉性和觉量都是觉澄的师弟,圆尘是觉海的大徒弟。他三人的身手在落第寺算是最好的,却因都是半路出家,武功家派琳琅,并不全是禅宗正宗,而落第寺对此也不太严苛。三人与那大喇嘛一交上手,招式路数全然不同,各自为战。
觉海见自家僧侣来援,虚拍一掌纵身后掠,退出了战阵,捂住胸口不停地喘息。适才他跟这大喇嘛已拆对百十来招,初时尚可自保,偶尔能还击两手,战到后来竟觉力不能支,那大喇嘛却仍自面不改色心不跳,勇猛如初,他便知道对方实力远胜自己,苦于莲华堂首座的身份,不能丢下众弟子不管,只好硬着头皮相抗,打到现在已然心脾受累,形成内伤。
“圆尘,先护禅机堂弟子的周全!”觉海气息未平,心系别堂弟子的安危,急忙连声吩咐。
圆尘闻言大喝一声,谨遵师命折回堂下,施展“莲花千叶手”将自家僧侣和一众藏僧分开。那群藏僧手持弯刀,异常勇猛,但见刀锋血红,挥舞起来便如道道红电一般,先前已将不少僧人砍翻在地,红刀染血,愈显杀意淋漓。
圆尘身手虽强,毕竟赤手空拳,吃了徒手作战的亏,那“莲花千叶手”又是主动去擒拿对方的掌法,圆尘不知变通,一味出击,欲占先手,怎奈那十余名藏僧均是一流高手,还不等圆尘抓稳,六柄血刀以静制动,同时砍来,若非觉澄料敌先机,抢身把圆尘拖了回来,他这一条膀子定将不保。
圆尘吓得脸色煞白,冷汗直流。觉澄目光如电,冷冷盯住大堂上的喇嘛,吩咐身后众僧守住落第寺各处大门,倏尔一声呼喝,莲华堂、金刚堂、华严堂、法华堂等,所有觉字辈僧人在他的带领下一并冲入战阵,对众血刀藏僧展开攻势。
禅机堂群僧鏖战多时,大都死的死、伤的伤,此时见方丈亲自率人来救,心生感激,想要反身重投战阵,忽听半空中大喇嘛狂笑一声,叱道:“堂堂中原寺庙,大乘佛法的受戒僧人,使的竟然不是禅宗功夫,真是笑掉了大牙。”
那大喇嘛话音未落,突施一掌,掌力刚猛无铸,劲风重重,隔着觉性、觉量二人,将角落里的一众禅机堂弟子全部震飞,打得他们口鼻流血,人事不省。
觉量身为华严堂首座,每日都要领众僧诵读佛经,于禅宗一脉知之甚广,见这大喇嘛卖弄手段,登时大惊失色,讶道:“这是‘如来神掌’!你这番僧怎么会使这门掌法?”
就在他一愣之际,大喇嘛又悄无声息地打来一掌,掌椽暗拍觉量小腹。蓦地一段僧袖袭来,觉澄发袖卷住了喇嘛来掌,大喇嘛眉头一轩,狞笑道:“好袖功,只可惜也不是禅宗的功夫,沽名钓誉罢了。”凝力一拽,欲要抽手脱缚,却见觉澄顺势抖动僧袖,使了招“逆水行舟”,倒行逆施,反牵扯着大喇嘛随他而动,二人便以这一条僧袖为绳,相互角力,凌空拆掌,周遭劲风凛冽,一时间竟无人能再上前。
偌大的一座禅机堂霎时间被百十来名僧人填满。但见区区十几名藏僧,竟将大半个落第寺的僧人逼得全力以赴,苦苦强撑。
聂人龙看得直呼过瘾,他虽觉得藏僧喇嘛出手略狠,但见落第寺人多势众,觉澄老和尚除了会拍马屁,确实还有两下子,便也不急于出手。心想待得哪一边实在不行了,他再将双方分开,好言相劝,趁机化缘讨些银钱,岂不快哉?
忽听得身旁传来“哒哒”的牙齿打颤声响,聂人龙循声瞥了一眼,只见圆禄脸色煞白,眉头紧蹙,恐惧地缩在柱子后面瑟瑟发抖。
圆禄才入寺不久,属于圆字辈里辈分最低的僧人,武功自是不怎么成器,这样的大战他是不必上的,各堂的高僧也不会怪他。
聂人龙见这小和尚竟如此害怕,顿觉有趣,存心想要捉弄他一番,便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踱步来到圆禄身旁,一拍他肩膀,正色道:“贵宝刹遭外来僧人袭击,你身为寺中弟子,不去帮忙却躲在这边,莫非是藏僧的探子不成?”
圆禄闻言,浑身打了个冷战,险些吓哭,“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摆手,悚栗道:“不是!绝对不是!小僧学艺不精,上去了只会碍手碍脚,反帮倒忙,请慧龙法师恕罪……”
聂人龙心下好笑,却肃然道:“嗯,我瞧你也没那个胆量。我问你,这禅机堂的首座去哪了?”他见禅机堂众弟子死伤无数,却一直没有首座僧人帮他们出头,顿时心生不悦,便想问个清楚。
圆禄生怕他再疑心自己是藏僧探子,急于将寺中之事和盘托出,颤声道:“禅机堂的觉悔师叔,在几个月前上京赶考去了,听说中了举人,怕是不会再回来寺庙了。”
聂人龙沉吟了片刻,心想:“这落第寺的和尚始终心系功名,待考修行,倒也合理。”便又问道:“你那师叔多大岁数了?”
圆禄微微一怔,想了半天,挠头凝眉道:“觉性师叔考了两年不中,方丈考了四年不中,觉悔师叔最多,连考六年不中,是咱们寺里最年长的僧人……没有七十,也该有六十岁了。”
聂人龙“扑哧”一声,忍俊不禁,笑道:“六十多岁才中举人,只怕这辈子都和做官无缘了。”
圆禄生性愚讷,狭通世事,不知他这话意在调侃,还当对方是怀疑自己说谎,急忙颤声道:“慧龙法师,小僧、小僧说的可都是实话啊……”
蓦地“撕拉”一声脆响,聂人龙心下一凛,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僧袖断为两截,觉澄头吐鲜血,被那大喇嘛的掌力震到了墙头,滚落墙角。大喇嘛提掌追击,觉量、觉性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掌一个,纷纭拍倒,径自朝着觉澄扑去。
却见一道青影迤逦而来,聂人龙手拂“僧袍”,连发数腿逼退大喇嘛,将觉澄扶了起来。他虽然不怎么喜欢这擅拍马屁,心系功名的老和尚,但见喇嘛僧太过嚣张狠辣,这种仗他若不打,岂非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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