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别有洞天(2/2)
在大堂中央,放着一口硕大的四足鼎,鼎盖是一只金铸的龙头,器宇轩昂,威风凛凛,四只鼎足分别是四条鳌足,组合起来就是一只龙龟。
李承逸暗忖:“方才我妄动铜狮首,触动了机括,如今须得小心,不可再乱动!”但见此处荒废已久,不像是有机关的样子,再加上好奇难耐,最终还是将那龙头鼎盖掀了起来。
刚一掀开,便觉得一股陈杂的草药味、浓浓的灰尘味扑鼻而来,他屏住呼吸,连连挥手,尘埃落定后,见鼎内空无一物,不免有些失望。
转身要走,却见墙角有一块斑驳的石碑,俯身观瞧,原来是一块断裂的花青石板,有人以指力在上面刻了一行碑文,字体苍遒有力,刻的是:妙手仁针难济世,悬壶空樽医者心。——傅苍生绝笔。
落款处字体略有倾斜,想是万分悲痛所致,李承逸心道:“这傅苍生看样子是个郎中,何以如此悲观绝望?嗯,说不定他得了不治之症,所谓医者不自医,难怪他想不开了。”
回身转入长廊,朝宫殿更深处走去,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前面又出现一道门,却比刚才玄武殿的大门堂皇得多,高悬的金匾上写的是:朱雀殿。
李承逸心中一凛,知道钟离箫被关进碧霄洞前,曾是这里的主人。心道:“莫非苏姑娘在里面?”当即推门而入。却见里面跟玄武殿一般的冷清,沓无人踪。
“是了,钟离箫被囚禁三十年,他的部下早已经走的走,逃的逃,哪还有人守在这里?”一想到钟离箫喜怒无常的怪僻,顿觉做他的部下一定很难受,离开他该是最好的选择。
李承逸走进府邸深处,没见到有任何厅堂、厢房之类的建筑,只在天井处有一座长亭,他便走了进去。长亭中立有一张告示板,上贴着三张发黄的宣纸。
李承逸凑近一瞧,竟然是三张通缉令!他久做捕快,对这些东西原也熟悉,但那却不是普通的通缉令,而是用洛阳宣纸跟朱鹤墨写成的缉魔令。
三张缉魔令从左至右,昏黄的宣纸上分别写着三个名字:无极剑魔、千面魔人、天魔子。
李承逸讶道:“那‘无极剑魔’和‘天魔子’,不就是从皇冢里逃出的心魔吗?这‘千面魔人’我倒是头回听说。”放眼向告示板前沿望去,果见有七枚暗钉留在板上,但缉魔令已被撕掉,想来是钟离箫每除掉一个心魔,便撕去相应的一张缉魔令。
他伸手将“无极剑魔”那张撕了下来,陈薄那日在碧霄洞中被杀,十个心魔如今只剩其二。
见那“千面魔人”的缉魔令上有几行详尽的描述:“‘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一朝选在君王侧,未央冷宫三千夜。’人只一心,魔有千面,千面一心,是为魔人。‘千面魔人’集未央冷宫百年怨愤,刺杀恭帝未遂,下落不明,人神共愤。钟离箫立誓捉拿,代天除魔!”
李承逸心道:“这‘千面魔人’倒也是个可怜人,哪个女子不希望丈夫永远陪在身边?可一旦进了皇宫,成为嫔妃,那可就身不由己了。荣华富贵人人都想,可要是拿自己的幸福去换,太也不值。”
他接着看那最后一张“天魔子”的缉魔令,上面却只有“不详”二字,禁不住笑道:“你轩辕宫不是很有本事吗?看来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望着仅剩的两张缉魔令,他纵然对钟离箫这个人没甚好感,却也忍不住赞叹:“十五岁的钟离箫便能独擒七魔,若非天赋异禀,就是轩辕宫的武功确有神妙之处。”其实在钟离箫传他韶光剑法时,他就已经有这样的感觉了,只是碍于偏见,心下一直不愿承认,今日得见事实,不得不由衷地佩服。
他走出长亭,见外面是一间雅致的园林,假山清幽,湖水碧绿,盛开四季不败之花,却再也不见有何门洞,不觉心下生疑:“难道轩辕宫只有这两殿而已?”
湖畔有一座石桌,立在假山后边若隐若现,他走上前去,见桌上摊开一副字画,是唐朝周昉的《簪花侍女图》,那画中少女玲珑似水,一身的白色宫装,胸口印有牡丹刺绣,眉眼之间尽是俏皮,纤纤素手所指之处,附有一番文字:
“有人念作侨,无人也念乔,去人加木便是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有水念作湘,无水还念相,去水添雨便是霜。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有木念作棋,无木也念其,去木填欠便是欺。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有女是个妮,无女也是尼,去掉妮边女,添水就成泥。几处早鹰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有草念作萱,无草也念宣,去草加口便是喧。山寺鸣钟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
一看之下,原来是文人墨客常玩的解字把戏,将一个字添、去偏旁,到头来发音不变,同音不同字。而且后面的诗句中,必有前面改动过的字。他虽不识《簪花侍女图》是否真迹,但这改字游戏却看得他直呼有趣。
见这幅字的最后,还剩有一行未完成,写的是:有水念做青,无水也念青。
只此两句,便无下文。李承逸好奇心大盛,也不管这字画有多名贵,见石桌旁正好有一方砚,便去湖中舀来湖水,待笔吃饱了墨,在那第一个“青”字前面加了个三点水,又在第二句话后面写道:去水加心便念情。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如此一改动,这最后一行便成了:有水念做清,无水也念青。去水加心便念情。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李承逸那日在北冥山庄,跟随陆柏青学习书经,虽然当时是百无聊赖,被逼无奈,但毕竟天资聪颖,于书本上的进益颇为明显。如今因好玩所致,兴趣盎然,便也不觉得读书是件多么枯燥的事情,反而觉得自己当时若能再多读一点书,今日是否能够改的更好?
纵是如此,他也已经相当满意,拿起那副字画来瞧了一会儿,笑道:“哈哈,真是没想到,我竟然有一天也能在宣纸上写字……”还不等他笑完,那石桌忽然一转,发出“喀嚓、喀嚓”的机括旋转声,半晌,石桌下露出一道缝隙,缝隙慢慢扩大,变成个只有一人身宽的洞口,黑暗中隐约现出层层阶梯,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传了上来。
李承逸一愣,心知自己刚才这般填词,一定又是触动了机关。但见周围没有出路,总不能耽在这里等死。眼下就只有这个洞口,或许里面有通向外界的出路?心下一横,索性纵身钻了进去。
刚一进来,只听身后“砰”得一声,石桌复又合壁,洞内变得黑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鼻息,好在他练成了星宿搜神手,通身筋骨无不像手一样灵敏,在黑暗中即便不用摸索,双腿也能够自如行走,奔走如飞。
他越走越快,过不多时阶梯消失,来到了洞底。倏尔一声清脆的“叮叮”声响,眼前忽然亮了起来,久暗复明的烛光,突兀耀眼,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睁开眼睛打量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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