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镜花水月（1/2）

第二十二章镜花水月

李承逸借着烛光，放眼望去，见自己是置身在一间密室当中，心下一阵失望，原来这里不是出口。

周围的墙壁上悬有烛台，在他脚下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灰砖，与其他青石板都不同，方才发出声响，牵引烛光机括的，应该就是它了。

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中女子身穿白色宫装，胸口绣着一朵娇艳的牡丹，竟是个华美嫔妃，一身雍容之气，眼神中却透出幽幽哀伤，几分病态，正对着一只仙鹤梳弄心事。正是一幅《独孤妃按曲粉本图》，同样出自唐朝周昉的手笔。

周昉乃是前唐名士，自幼承袭家中尚武风气，善骑箭，曾随名将哥舒翰西征吐蕃，实为古今文武双全第一人。晚年久侍未央宫，洞悉后宫百态，是以最擅绘画宫中女子，经他润色过的仕女图，画中人的一颦一笑，无不吐露心事，诉说境遇。

李承逸见这画中女子虽然贵为皇妃，但神态与先前那天真俏皮的侍女相比，却哀怨了万倍，眉眼间愁肠百结，似有道不出的苦水。两者除了衣着形同，其余大相庭径。

他不明白这两幅画的含义，以为这宫妃画中仍有好玩的解字把戏，便凑近了去找，见那画轴一侧，果然透出一行焦黄的小字：缘毁有缘人，画损画中魂。

他喃喃道：“这两句话可真够奇怪的。”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无道理。缘分不一定都是善缘，画家所绘，也未尽然就一定是他想要表达的。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最终的结果又会如何？恐怕前者只有自己知道，后者则只有天知晓。

李承逸望得出神，不禁叹道：“既然如此，将这有形之画毁去，于人于画都是一种解脱。”

他不愿毁坏画中女子的容貌，便从空白处绕过画中女子，将画卷一分为二。撕到一半时，手指突然一顿，碰到了一件事物。他“咦？”了一声，从那宫妃画的后面掏出一本竹简来。

原来这画后面的墙壁是镂空的，有一个凹进去的洞，这本竹简就藏在凹洞中。若非他心意与这画的主人相通，神魂颠倒之际，误打误撞撕开画卷，决想不到后面暗藏玄机。

那碎掉的画卷一落地，正巧有只老鼠被声音吸引，凑了上来，只见它趴在那宫妃身上左嗅右嗅，突然间剧烈抽搐，口吐白沫，不多时便四肢僵直，嘴流黑血死绝了。

李承逸心下大惊，幸好他刚才出于对画中人的尊敬，没有直接从她身上撕开，否则也就跟这老鼠一样，因亵渎画中女子而被毒死了。

他顿觉这幅画的主人太过阴险，竟然在画卷上荼毒。但转念又一想，与其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里等死，倒真不如直接毒死来的痛快。

借着微弱的烛光，李承逸见那竹简的封面上写的是《天罡正气》四个大字。他心中一凛：“原来是一部修炼真气的法门。”正犹豫该不该翻开，手心突然一烫，瞬间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开来，整个密室充满了烟雾。

李承逸不得已，只好将那着火的竹简丢到了地上。那竹简燃烧的同时，竟然在火光中现出几行文字，龙蛇笔走的字投影墙上，兀自瑟瑟发抖，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他被这异象所吸引，也顾不得烟火是否有毒，跟着墙上的文字诵念了起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苍天时有竭，坤元亦无恒。天地不长久，正气存人间。浩然丹心赤，正道是沧桑。”

堪堪数十句念完，其下另附一趟炼气法门：天罡正气，霸道绝伦，游离五行，不通六道。气随心生，念盛则强，志衰则弱，浩然一心，意守正道，自强不息。

李承逸跟着口诀心中存想，顿觉体内凭空生出一股真气，汹涌磅礴，纵横无伦。胸口气海“膻中穴”内，如同千军万马铁索横江一般，那刚猛霸道的真气，化作浩然天河水，从掌心一泻而下，只寥寥一丝，便将密室坚固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再往后看，剩下千余字的心法诀要，他屏息凝神，牢牢记下，真气愈加充沛。

那部《天罡正气》竹简烧了小半天，火光逐渐暗淡，终于在李承逸看完最后一行时熄灭了。

天罡正气纯阳霸道，不在五行之内，游离六道之外，真气浩然天成，不受任何法度的限制，故而威力强横，自成一派，与任何武功招式搭配，都可相谐相生，但凡格格不入者，遇天罡正气都会被强行改化，势如天神，不可侵犯。

李承逸感觉到体内微妙的变化，只觉得浑身充沛有力，每一次握拳、抬腿都似有真气萦绕，轻轻一挥手，便能够断岩碎石。他沿着来路拾阶而上，来到那洞口前，只一推，便将那顶住洞门的石桌掀飞，不觉心下大惊，兴奋莫名。

一缕阳光透了进来，李承逸纵身一跃，跳了十余丈高，飒然落地，又回到了朱雀殿上。

见那园林中的长亭、假山还在，只是那两张缉魔令前，多了一人。

他白发红袍，下颏喉间有一条刀疤，面庞清瘦，带有乖戾之色，身背厚重长刀，手持一柄轻盈的木剑，正是钟离箫！

钟离箫将那“千面魔人”的缉魔令撕下，揉成一团。告示板上，仅剩下“天魔子”唯一一张缉魔令。

他回身突然看到李承逸，略感惊讶，睁大眼睛打量了半晌，倏尔笑道：“小捕快，你还没死！哈哈，妙极妙极。”

李承逸眉毛一轩，厉声道：“苏姑娘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