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二八。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陆心禾（2/2）

凝碧心里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挂上笑容去给展护卫展振武斟酒布菜。

展振武歪头笑看她，见她夹的都是上次自己喜欢的菜，不由高兴，低声道：“我今儿来的时就想着能不能喊上你呢，因着跟姑丈一起来的，我不好自作主张……幸而你来了。难为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不枉我惦着叫你……”说到后来，又觉失言，到底当个小姑娘说这样的话有些暧昧，又是在这种地方。

好在那小姑娘似是没听出来，撇撇嘴道：“这是人家职业素质嘛。”别说干这行，就是饭馆子服务员也要记住常客爱吃什么菜好维持客源嘛。

虽没听懂，但展振武看她娇俏的样子不禁莞尔，抿嘴点头，伸手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颇为惬意的眯了眯眼。

那边七仙女以及何莲茹带来的新人也都被客人们分了，得了翠凤儿的那侍卫笑得见牙不见眼，凝碧扫了一眼，有些反胃，越发觉得展振武好。心里也知道，这人不止比旁的客人强，他的背景也比绝大多数客人强，确切说，目前，客人里他是她最好的选择。能一直只服侍他也许是她的一种幸运。

想通了，她也就更卖力起来，既然是护身符好金主，自然要好好伺候。

陆心禾并没有献舞，而是不情不愿的弹了首曲子。她始终惨白着脸，一双手轻挑慢勾，技巧是极好，把一首《望春楼》曲中之意表达的淋漓尽致，可惜了，这曲子想表达的主旨是闺怨，叫她带着哀怨的这么一弹，就像那死了爹的哀乐一般，谁听谁难受。

见在座的都皱了眉，凝碧心下叹气，大姐，你哀怨也看看场合啊，在文人那边儿许能博点儿怜惜，在这样粗人的酒局上弹这曲子，十之**是听不懂，只觉得刺耳，别说不会有什么怜惜，只怕有的只是掐死你的心。何况方才那一场，你再弹这个，便是明着说你瞧不上这群人了，不被修理才怪！

果然，主位上的吴千户很快便皱眉道：“不会弹便不用弹了。”

凝碧一怔，心道莫非陆心禾是想用这法子脱身？再细看陆心禾，果见她虽面带惶恐之色，眼底却是一片欢喜。

谁知道，吴千户下一句却道：“去伺候李三当家即可。”

看着陆心禾骤然青了三分的脸，凝碧险些笑出声来，瞧瞧桌上这群人，不是官场里爬上来的，就是帮派里杀出来的，哪个是傻子？傻子早死一万次了！你跟他们动心眼，那真是找死。唉，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聪明人自以为是起来，还真不如个彻头彻尾的蠢蛋。

钓鱼有风险，下钩请谨慎啊。

陆心禾还僵在台上似是不想动，这次开口的居然不是双玉娇，而是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吴千户身后的何莲茹。她向前微微倾身，向吴千户耳畔用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音道：“奴也有薄技献予大人。”

吴千户似乎有些意外，又似来了兴趣，点头道：“甚好。”

场上姑娘们倒是真的意外，陆心禾脸色那都青里透着紫了，跟着她的两个丫头也是真正觉得不妙了，脸色也跟着灰败起来，尤其阿江，根本都不敢对上翠凤儿和凝碧的眼神。

翠凤儿自是巴不得看陆心禾热闹的，眉飞色舞的冲左右姐妹使眼色。

凝碧微微皱了眉，忍不住看了一眼双玉娇，见她还是笑眯眯的狐狸样子，但好似眼底寒光一现，复又消失，凝碧暗自摇头，这陆心禾，到底得罪了多少人？还是个没挂牌的便结了这些梁子，往后的日子怕有的熬了。

何莲茹闻言浅浅一笑，翩翩起身，果有大家风范，虽不十分美丽，却有十二分的端庄，那似良家闺秀的样子或是她立足的根本吧。这世道，客官们就是奇怪，喜欢好人家的姑娘像娼妇一样浪荡，却又盼着娼家像良家女一样端庄。

陆心禾死咬着下唇，僵着身体，眼见她走到台前，偏头询问似的望来一眼，半晌才轻轻挪动身体，向着席上微微福身，一言不发下了台，平静的坐到了李三当家身后。

何莲茹上了台，也是一张瑶琴，玉手慢拨，朱唇轻启，唱了一曲《四园春》。

展振武听了一段，忽的偏头过来，低声问凝碧道：“这是不是你那天弹的曲子？”

正是李衙内摆酒那天凝碧自娱自乐所弹之曲，只不过她当时兴起，玩笑似的调快了这曲子的节奏，虽是一个曲子，听上去却大不相同，难为展振武还认得出来，凝碧笑道：“正是。是我自己胡闹改了些。这您也听得出来？想必是极擅此道的，是我班门弄斧了。”

展振武挠头笑道：“我可不懂什么音律，就是那天一直盯着你弹来着，所以……”

那日他是盯了凝碧多时才开口唤她的，这曲子也是认真听了的，今天只听得有几分像，就问问，听得凝碧夸他，忙就把实话说出来了。说罢又察觉不对劲儿，怎的连盯着人家姑娘的话都说了，忙又辩解，一时有些结巴起来，“不……不是，那啥，我是……听……听你弹……嗯，认真听你弹来着。”

凝碧噗嗤一笑，觉得这纯情小哥十分有趣，偏这样的人还要到青楼里应酬，又不免叹息。见他窘迫，便大大方方笑道：“那我就多谢您赏识啦！”

展振武心里松了口气，见她这样爽快，觉得交谈十分舒服，便又笑赞道：“还是你弹的好些。这俩人都不如你。”

凝碧忙竖起指头在唇边嘘了一声，低声道：“您可别这么夸我，回头人家笑掉大牙了，还指不上怎么埋汰我呢。陆姑娘也是名师教出来的，只不过今天……咳，不去提她。就说何大家那嗓子，别说在我们楼里，在这一条巷子也是数一数二的，当年也曾红透半边天，只不过近年来人望不如曲大家她们三个了。您是新客人，还不知道这些……”

展振武也像个听了秘密的小孩子一样，心里欢喜又觉得亲近，凑头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虽不懂那些，可也知道，你比她们谁都用心。所以你弹的一定是最好的。”

温热的鼻息喷到她耳畔，痒痒的，她登时觉得室内温度又上升了不少，怎的脸都烫了起来。

便听得他语气坚定的道：“只有你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