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五。心花开又谢的碧姑娘（2/2）

程旭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解释道：“我怕有味儿出来，你们后院不是有几条狗么……我怕狗闻到味儿围着叫，再被人发现了我带了这些，一时说不清。我挨两句骂倒没什么，若没收了东西你没得吃饿肚子可怎么办。只好包得厚点儿，闻不出味儿才好。”

他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表情：“你是不是不喜欢鸡腿？其实，这个，是西大街刘记的酱鸡腿，特别好吃的。你，尝尝？”

凝碧有些无语，又有些想笑，西大街离这儿可不远，绝对不在他“顺路”的路线上。

瞧他的样子，想必这是他最爱吃的东西。人就是这样，买礼物的时候也常常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而不是对方的喜好来买。送给别人的都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有人说这种为控制欲的延伸——非让别人也喜欢自己喜欢的，有人则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最衷心最诚挚的感情。

她相信他是后者。

所以，她突然觉得鸭梨山大。

在他殷切期盼的目光中，她只好举起鸡腿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却不由眼睛一亮，唔，赞啊，嫩香满口，美味无穷。

他盯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禁不住问道：“怎样，好吃吧？”

香，真是香！她满嘴流油，几乎要吞掉自己的舌头，重重点了头：“好吃！”

程旭再怎么圆滑老成，到底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看到她同他一般喜好，登时高兴起来：“我就说好吃吧！！你记着以后要买鸡腿就买这家的。特别的好吃！”说着又热情洋溢一个一个纸包指着细细说：“这是风干肉脯，虽硬了些，但存得住，放半个月都不会坏，吃的时候不行拿热茶腾腾，味儿半点儿不差；这个是卤果子，这个也存得住，就是有些咸，要就着干粮吃，不过细细嚼来别有一股香味；这个姜丝梅饽饽……这个玫瑰桃酥……”

凝碧绷不住乐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今天本没课，他还是来了，进门满是关切，又惦记着她没吃饭给她买了他最喜欢的食物，不仅是现吃的，还有备用的，甚至细心的考虑到了她的储存条件，处处为她着想……这是怎样的情意？

少年人情蔻初开也许尚不自知，只依着本心做事罢了，而她一个有过曾经沧海又两世为人的还有什么看不清的？自己的本心呢？

想起昨晚的调教，想起今早双玉娇说的那些话，她脸上微微热起来，脑中也有些混沌，莫非是穿越大神对自己六年的悲惨生活进行补偿，终于开了一回金手指，送了这样一个绝种好男人来？

午后的日头明晃晃的，强光中少年的轮廓似乎模糊起来，可那笑容却格外明晰，那比炽烈的阳光更加灿烂。这夺目而热烈的少年啊，让人目眩神迷，不自觉便想靠近汲取希望和温暖。

她想找个人，来温暖她这六年来一直极寒冰封的心，来照亮她未来飘摇的前程。

是不是这个少年……

是不是这个少年？

忽的隔壁一声清脆的弦鸣，如银瓶乍破，打断了她的思绪，也打断了他的讲述。

程旭有些不好意思，忙把桌上的纸包垒吧垒吧堆她身边，道：“是我啰嗦了，该是教习的时辰了，你吃你的，我先弹着，免得一会儿被人逮到……”说着抱起琵琶，专注弹奏起来。

曲调一如往昔清朗明快，处处透着无忧无虑的快乐气息。

凝碧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她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是在哪里？她是什么身份？容得她挑拣男友？！

那还是个少年，不谙世事思慕少艾，等他懂了这青楼是什么个地方，怎么还会看上这里出来的窑姐儿？

一日娼门，便是终身的污点。

便是他真爱了，不渝了，他家人同意吗？

程先生虽在青楼任教，但一直维持一种亲切而不亲近的态度，说明是从骨子里不喜这个地方，不过因谋生勉为其难罢了。否则，她那般姿容，卖身可远比卖艺赚得多了。这样的程先生，能接受一个青楼出来的儿媳妇吗？

便是家人同意了，他那样的家境，上有老母下有幼弟，又拿什么来赎她？

夏金花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功夫，从舍不得打她一下怕伤了她肉皮便可知一二，要多少银子能让那惯会榨骨吸血的老虔婆放人？！

她便是用杜十娘的法子自赎其身，他，会不会已经变成了李甲？

……

“嗯？怎么了？”程旭见她呆呆的瞧自己，不由耳根又有些发烫，回她一个笑容，轻声问。

那笑容一如既往的纯净温暖，可离她却是那么的遥远。

凝碧扯了扯嘴角，缓缓道：“没什么，我是想着，刚才那来看我的姐姐让我学几个新曲子，晚上酒局上弹来，程大哥你有没有什么节奏快的曲子教我几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