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2）

杨主任说，他不是无故伤人，是因为，正好，这个姑娘也在，让她说一下，说着一指李桃桃。

李桃桃这会儿还在抽泣，看到让她说话，满腔的愤怒发泄出来，也不管羞于启齿，声泪俱下的说郝猪几次强bao她未遂，是郝猪先动的手，要是陈家诺不反抗，就会被打死。

还没说完，保卫科长急忙打断他，向着校长说，不能听她的，他们俩是一对野鸳鸯，还勾兑着偷吃食堂里的饭，千万不能信。

杨主任说，这下麻烦了，双方各执一词，现在正在进行和谐校园创建，这又是强bao，又是伤人的传出去可影响很不好啊。

校长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让保卫科长把我和李桃桃赶到另一间屋子里，他们要讨论一下。

李桃桃问我，他们会怎么处理？

我说，不知道，大不了我去坐牢。

李桃桃说，那我就天天去给你送饭。

我感到十分温暖，一下把李桃桃紧紧抱在怀里，烦乱苦闷的心里也有丝丝甜蜜。但依然极为悲伤，我想起了深山沟里的父母，他们为供我上学操碎了心。

在我们那地方，一般初中毕业就是高学历了，上高中的都很少，更别提大学了。我家里条件不好，多少人劝我父亲不要供我读书了，下来挣钱。可我父亲就是不听，他坚信读书是走出这个山沟沟的唯一途径，为了让山沟沟里飞出金凤凰，让我诗书满腹光耀门楣，洗净这一身土腥，再苦再累再难他都没说一句。看到我从学校里回去，仍然是满脸的自豪和欣慰。

我也没让他失望，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我的高考成绩也很高。本来首都一所更著名大学录取了我，但学费更高，我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来读了学费相对较低的师范。可是，他们辛苦培育引以为豪的大学生儿子，今天变成了一个身陷囹圄的阶下之囚。

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涌，哭的几乎没有了气息。李桃桃在一旁扶着我，劝了我一会，忽然开始拼命撕扯自己的头发，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到今天这样，然后用力敲着门大喊，你们放了陈家诺吧，放了他吧，都是我的错，郝猪，你来啊，折腾我吧，折腾我吧，我愿意爬到你的床上去。

一个保安打开门大吼，吵什么，再吵把你们全抓进去。然后指着李桃桃凶恶的大骂，践货，践货，被人干的践货，真是个践货！

李桃桃说，那一刻，她感到魂魄俱散，快要丧失意识，一心要救我出来，只要我能出来继续读书，别说糟蹋她的身体，就是要她的命，她也心甘情愿。

讨论终于有了结果，校长宣布，事情不移交司法机关，对我的处理是，开除。我漠然的听着校长的话，不知道是喜还是忧。杨主任和刘老师过来对我说了什么，我耳朵里嗡嗡的，没怎么听清楚，好像是说他们已经尽力了，希望我好自为之，不要自暴自弃，不要仇视社会，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们等等。

也许已经悲伤过度，我的心里反而已经麻木，不觉得太难过了。我让李桃桃先回去，我去宿舍收拾一下东西，就搬到她哪儿。李桃桃非要和我一起去，我硬把她赶了回去。

我回到宿舍，众人都围过来看，老夏等几个人帮我收拾东西，虽然我弄到今天的地步与大家的“密切配合”不无关系，但现在我已经不恨他们了，我觉得这是定数。

《了凡四训》中云谷禅师说：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就是说我这个样子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周围聚集了一大堆同学，伸长脖子，宛如鲁迅说的提起脖子的鸭，表情淡漠，目光呆滞。我得意之时他们或许嫉妒过，想把我拉下马，没想到我下马就被马蹄踩死，这或许是他们不愿看到的，我都还欠他们几块几十块的钱，我就要走了，也没人来跟我要。

我把一摞摞书扔进帆布包里，满屋子尘土风扬，像战场上燃起的烽烟。我顿时感到豪情万丈，好像我不是离开，而只是一次远行。我最后把一块金黄的手表装好，这是我小舅出国之前送给我的，要我牢记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我一直没舍得戴，这也是我所有物品中唯一值点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