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魇（1/2）

那是一抹鲜红的身影,一袭精美的嫁衣.衣衫后的七彩凤凰鲜艳夺目.乌黑的秀发倾泄而下.发髻处仅随意地挽了一支银质的镶宝石的步摇.女子呆坐着怔怔地望着铜镜中面若素缟的绝色容颜.寝房内的烛台已经燃尽,只余淡淡的烟味.

纤长的手推开那房门,天际透出鱼白,黎明的到来,又是一天的开端.

信步走上那大理石铺就的拱桥.水中隐隐约约倒影出那身影.静默良久,像是在回忆些什么,嘴角泛起淡笑.瞬间又泪流满面.抬首再次望了眼天际还未隐落的繁星,忽突兀扬起一抹倾城倾国的笑魇,似喜,似泣….鲜红的身影纵身一跳.只遗落了一支银质的镶宝石的步摇.

“不要跳.不要……不要………”婉仪忽从梦中惊醒.忽猛地坐起,额际皆是冷汗……是梦.那是梦,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婉仪望着大红的天丝被褥怔忡良久.心头萦饶着浓浓的悲凉,那种感受是那么地强烈,相爱不能相守,存在都会是累赘.不舍还是得割舍.摸了摸隐隐约约的疼痛的心口.那个女子倒底是谁,为什么要自溢.为什么自已总是会梦见她?她与自己到底有什么渊源?那些个疑惑一个个接踵而来….

门被轻轻推开,思儿端着洗漱的铜盆进房.

“小姐,你醒了.思儿给你更衣吧.”

婉仪恍神,才发觉这不是自己的寝房,自已昨日已经成婚.

“好…..思儿,现在什么时辰了?.....齐….姑爷呢?”婉仪羞涩,昨日虽是大婚之日,但自己进了寝房后竟然毫无记忆.

“小姐,现在快到巳时了.姑爷清早有点事情已经去书房了.昨日姑爷见小姐身体不适,特别吩咐我们不要太早叫醒小姐,好让小姐多休息会儿”婉仪微窘,自已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已.

“小姐,姑爷对你可真好.”思儿仔细地为她梳着发,婉仪不语,想到齐渊的体贴,心头流过一股淡淡的温暖.

“好了.小姐你看,你一打扮越发显得美丽动人.”婉仪望着铜镜里精致的妆点,忽忆起古人说的对镜贴花黄,女为悦已者容.思及此,唇间自然地泛起了一抹笑.

“那只能说思儿手巧.不是吗?”婉仪转过身望着自己的小婢,一裘翠绿的衣衫衬得那人儿娇小玲珑,.发间新置了一支晴蜒形状的孔雀蓝银质珐琅步摇,显得十分可爱.

“思儿的步摇真可爱.以前都不曾见你戴过”

“这步摇是姑爷赏的,他说小姐初来齐府会觉得陌生,特别吩咐我要好好照顾小姐.”

婉仪嫣然一笑,“我们去书房看姑爷吧.’

齐府府邸占地较大,风格古朴典雅,亭台楼阁,水榭香舍颇有江南韵味,婉仪一路尽览美景,远远瞧见一个琉璃顶的小亭.只见那亭外皆是绿荷围绕,虽是入秋,芙蓉尽谢,却挽不住那连成一片的碧波潋滟.婉仪从桥上悠然走过,驻足.那亭名为“涵碧亭”,亭柱上有一石刻对联.不禁随口轻吟“银汉浮空星过水,玉虹拖雨雁横秋..水从碧玉环中出,人在青莲瓣里行”

“果真水从碧玉环中出,人在青莲瓣里行.”身后传来水润深沁的男子声音.

婉仪转身,一个藏青色的高大身影撞入眼帘,轻抬头,只见那宽额高鼻、浓眉凤目、嘴角淡笑的男子.

“…….公子?”婉仪虽不知这公子是何许人,但看其仪表堂堂.怎该也是齐府的贵客吧.

“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景熙沉稳的脸上有丝说不出的欣喜.竟又遇到了她.

“….又…..”婉仪略一沉思,忆起书肆那插曲.莞尔一笑

“婉仪眼掘,竟没有认出公子.’

“无妨,景熙也没有料到会在齐府见到小姐.”

“景公子……景公子…..”远处有一个小厮跑来.

“景公子,小的可总算找到你了…..我家公子在书房等你许久了.”

“景公子若有要事,请先行方便.”

景熙晗首,莞尔一笑.随那小厮而去.

“那小姐是来你们府上做客的吗?以前都未曾见过?”景熙随口问到

“公子才从江南回来,恐是不知,那是我家公子昨日娶的新夫人?’

“齐夫人?上官府的三小姐…..?”景熙愕然,虽是知道齐渊要娶什么太傅之女,但怎么会是她?心中有些许异样.说不出什么原由.

“景公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那你们公子身边的初雪姑娘呢?”

“这……..”小厮面色稍凝,“这个小的不知,小的只是个做下人,哪里知道主人家的事情.许是回江南了吧”

“景公子,我家公子在房内等你,小的就先告退了.”景熙未语,暗自思虑

“小姐,我们还要去找姑爷吗?”

“不必了,姑爷有事相商,我去了不是打扰了他们,你陪我四处走走吧.”

“是.”

沿着那婉转水榭而行,竟不自觉地走到了西院,西院有座别致的阁楼唤云烟阁.云烟阁凌空建造,阁道涂有鲜艳欲滴的丹漆,丹楹刻桷,阁楼下方皆是应景的睡莲,那花因季节更迭而落,余下片片莲叶.

“这西院的客房飞阁流丹,果不负云烟阁的题名.”婉仪赞道.古时建房大都坐北朝南,东为主,西为客.西院也便是客房

“小姐,若是喜欢进去瞧瞧吧,思儿也想看看这精美的阁楼呢.”

“未经允许,这样不妥吧.”

“小姐…..你都是齐府的夫人了,你就是主人呀,主人看看自家宅第有什么不妥的?”语罢,思儿便牵着她上了阁楼.

推门而入,一室雅致,阁楼内的摆设皆是紫檀木,房内溢满淡淡木香.婉仪推窗而立,秋风入室,俯望那一池莲叶,无限清凉适宜.

“果然是个好住所.’婉仪由衷说道.

“小姐,这阁楼倒是建得很精美,就是这摆设怎么看着像个姑娘住的?’

“总会有女眷到访吧.’

“哦……也是.”思儿也未再多言.随意看了看.这阁楼还是东院的主室显得气派.客房倒底是客房.都没什么东西.

“小姐,咱们下楼去吧.出来也好一会儿了,也该见见姑爷去了.”

“也好.”婉仪信手关上窗.又是一阵清风.吹落了案上数张宣纸,正欲出门,踩上其中一张,俯身拾起,

光洁的纸张上,娟秀的字体,题着一首诗,

“杨柳青青着地吹,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婉仪轻吟罢,扫了眼落款,娟秀的雪字,并无多想.淡淡一笑.把它归回原处.

回廊上,齐渊与婉仪不期而遇

“夫人,你去哪了?可要我好找”齐渊笑道

婉仪清丽的脸因那声“夫人”略微有些驼红,毕竟两人的关系有些不同了.

“我见公子…你有要事相商,不便打扰,便随思儿四处看了看.熟悉下环境.”

“公子?夫人怎么还叫我公子?”

“……..相公….”

齐渊悦色道:“夫人以后得多练习这个称呼.’

“是…相公”

“夫人,你昨日身体抱恙,我已叫人准备了药膳,我陪你一起去吧.”

说罢,自然地牵过婉仪的手

“……好.”从来都没有被这样牵着过,厚实的大手出奇的温暖.若是能这样牵一辈子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吧.

是夜,满室的半夏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