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 八（1/2）

饭后傅庭阳另有要事，便早早跟楚氏夫妇告了辞，楚母送出了客厅，见傅太太一直看着恣意，知道她有话要说，便拍了拍恣意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背，笑得温和，“去送送你佩芝伯母。”

恣意点点头，上前挽住了傅太太的手臂，跟他们一起出了门。

傅庭阳叫司机先开着车去前头等，自己随在妻子身侧，沿着大院子里奇花异草铺展出来的小路慢慢的往前走着。

“意意，”傅太太沉默了一下，先开了口，“你，见过致冰了？！”

明明是想说成疑问句的，但话说出来，反倒成了肯定句的语气。

傅庭阳看着妻子的词不达意，笑了笑，想起昨晚自家侄子翻箱倒柜找到了几瓶烫伤药，放在书桌前看了整整一晚，而恣意的手恰好也是昨天烫伤，他今早起来问了傅致冰的秘书，说是董事长昨天只了见夏云实业的人。

恣意从前养在傅庭阳家里，与傅致冰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后来俩人的婚事也是水到渠成，大家所乐见的。只是傅家家大业大，内斗太甚，以至于当年的傅致冰为了夺得在傅家的立足权不得不做出那件对不起恣意的事情来。

所幸如今都已变作旧时光！恣意只点点头，往前看一眼，不甚在意，“我们公司跟华盛合作了一个新项目，昨天只是去简单的谈了一下合作细则。”

傅庭阳颔首，他已脱离傅家多年，不再过问华盛的任何事务，此时自然也就不便再多问，更何况傅家如今是致冰掌权，以他心心念念这丫头的情谊，她自然吃不了亏。

只是——“意意你、你……”傅太太磕巴了一下，心里一气，所幸下了狠心，说道：“致冰他压根就没跟玉宁结婚，当年那场婚事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做的一场戏，你怨他抛弃你，恨他不救你，伯母都知道，你如今的苦伯母也都看在眼里，可那孩子当时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恣意静静的听完傅太太的话，嘴角轻挑，眉目却已疏淡了许多，问道：“佩芝伯母，这些话是他叫你们来说的吗？”

傅太太一愣，一旁的傅庭阳赶紧给妻子解围说道：“他这次回来，什么也没说，只是昨晚抱了一堆烫伤药，一夜没睡。”

恣意淡淡的笑了笑，默默看着路旁诸多的奇花异草，虽已被精心呵护，但再珍贵的品种怕也抵挡不了冬天寒冷的来临，等凋落之后，落在泥土里，再逢一场秋雨，怕是永无从前的光彩可言。

“伯伯的意思是、叫我离婚，再嫁傅董事长一次？”然后婚礼当日再被甩一次，让我变成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傅太太脸色一白，想去握紧恣意的手掌，谁知恣意已先一步松开了挽着她的手臂，退开一步。

“我是楚绍的妻子，再是貌合神离，我们的婚姻也受法律保护，他再是不喜欢我讨厌我恨我，那也是我应得的下场。”

她远远的看着傅家夫妇，虽一直冷着眼眉，但口气却软了下来，“以后我们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好吗？三年过去了，很多事情也发生了，我回不了头了。”

傅庭阳面色沉重，眉头紧锁，傅太太却已红了眼圈，“我不是说楚绍那孩子不好，在我眼里，致冰跟他都是一样的，只是他心里有了别人，像今早报纸上的内容你还要替他处理多少？你就真甘心这么委曲求全的跟他过一辈子？”

恣意也微微湿了眼角，低垂着脸颊，捏紧了手指，勉强笑了笑，“佩芝伯母，你知道吗？他去死牢里将我救出来的时候，我只满心感激上苍，他老人家没有狠心放弃我——所以这辈子，只要不是楚绍先开口说放弃我，我肯定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不过就是一辈子而已，既然冠上了他的姓，守他百岁无忧又何妨！

“我知道伯伯、佩芝伯母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好，可我真的不爱听，你们是我最亲的人了，心疼我，以后就别再说了。”

她朝傅氏夫妇礼貌地笑了笑，走到大院门口将二老送上车，关上车门的时候，傅太太还想拉住恣意想说什么，被丈夫伸手给拦了回来。

看着反光镜里，孤零零站在原地冲他们挥手告别的女孩子，傅太太终于抱着丈夫哭出了声：

“这孩子，还是再，再怨我，害死了曼青，叫她早早便没有了妈妈……，否则，何至于委屈成这个样子，也什么都不说……”

傅庭阳安慰这着妻子，“别多想了，孩子大了，只是有了自己的想法而已，哪是你说的那样？”

傅太太却想着恣意送她离开时冷冷淡淡的态度，心里更是伤心不已。

傅庭阳从小作为家里的异类，年轻时就与夏松成了比亲兄弟还亲的弟兄，傅太太徐佩芝自然也就与夏松的夫人李曼青关系不错。

恣意十二岁生日那天，傅太太来了夏家，说要带着恣意出去好好玩一次，恣意笑言之下，则是挑了游乐园作为终结自己童年的地方。

夏夫人也陪着一同去了，那天阳光灼热，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大暑，恣意畅快的将游乐场里几乎所有的都玩了一遍，整整一天，然后，满头大汗的将快乐凝固在了那一天，却也印在了母亲睡在沉沉棺木里的手绢上。

父亲的仇家也算是厉害的，炸裂了小小冰激凌店里的地板，她们三人落下去的同时，又一颗炸弹紧接着被人扔了下来。狭小的空间里，炸弹一爆，任谁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