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兰若生春夏（上）（1/2）

因紫芝身体尚未痊愈，李琦也无心再去敷衍杜若，每日如同从前一般待在朗风轩中。待杜若再次见到李琦时，已经是他们婚后的第三日。在无望的等待中，这三天仿佛格外的漫长，初为人妻却备受冷落的她过得十分艰难，心中不免郁郁。只不过，她的忧伤并没有人挂怀于心罢了。

这日清晨，杜若便按仪制盛装，准备与李琦一同入宫觐见。因她梳妆花了太多时间，待她上车时，李琦已经在坐在马车中等候多时了。二人本就陌生疏离，如今杜若见自己来迟劳他久等，心中更觉不安。见他并无不悦之色，她方才在他身边坐下，犹豫了半晌才轻声说了句：“抱歉，我来得迟了。”

说完便觉后悔。此时马车已经开始向宫城驶去，她的声音太轻，恐怕还未及他听到便已湮没在车轮的轰鸣声中了。正踌躇着不知是否该再开口，却听到他淡淡地道了一句：“无妨。”

婚后寥寥可数的几次见面里，他对她所说的话都是这样简练而淡漠。初时还觉伤心，如今知道自己无力去改变，她倒也看得淡了。她不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仔细回想着所学过的宫中礼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让人寻了错处出来，失了杜家的颜面。

路程虽不远，但二人共乘一辆马车，这样近的距离让杜若感到有些不适应。马车虽宽敞舒适，但毕竟空间有限，她与他并肩坐着，想起这几天来他的冷淡疏离，便觉有如芒刺在背。他与她是这样近，她甚至能够隐约感受到他的温度，以及他衣袂间陌生的乌沉香的芬芳。

不过，今日的他似乎不再如前几日那样冷峻，他清俊的眉眼中笼罩着的寒霜渐渐散去，流露出一点动人的温度，仿佛是漫漫冬夜过后，墨色的天际里微露的晨曦。

这样的温度极轻极淡，但于她而言，这已经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她不禁为自己感到有些悲哀，曾经的她是多么渴望靠近他，而现在她明明就坐在他身边，却竟开始有一种想逃离的冲动。

见杜若端坐着沉默不语，神情甚是尴尬，又想起这几日自己对她无端的冷待，李琦心里不禁有些愧疚。他侧过头来看着她，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姿容胜雪、气韵高华，其清幽莹洁之处犹胜水中白莲，在如今这炎炎夏日中看起来格外的舒服。这样清雅秀美的女子，是该有一个人去用心呵护的。她本应有着更加完美的婚姻与生活，如今夹在他和紫芝之间，着实有些无辜。

李琦心中便觉有些不忍，于是笑了笑，温然开口道：“王妃是在生我的气么？”

没料到他会突然开口与她说话，杜若讶然抬头，只见他眉眼间的笑意如三月里拂岸的春风，一瞬间融化了她心底积压的冰雪。他的语气亦是温和了许多，与成婚那日大不相同。似是被他此时温暖的气质所感染，原本觉得尴尬而不悦的她竟也笑了笑，轻声道：“我并不敢生殿下的气。”

“这样便好。”虽知她有些话不由心，李琦却也不在意，继续道，“这几日我并非有意对你避而不见，只是紫芝病重，我实在不能弃她于不顾。她的病拖了这么久都没能痊愈，我心中焦急，所以有时说话也不免会有些生硬。这都并非是有意针对你，还希望你不要怪我。”

他的语气依旧温柔，但几乎句句话都提及紫芝。而且，他在杜若面前也丝毫不避讳自己对紫芝的一腔深情。心中才有一丝喜悦的暖意闪过，此时却已经倏然不见。杜若恍然惊觉，此时温柔的他，与成婚那日冷漠的他实际上并无差别。他和她之间，始终都是这样疏离而陌生。而他的温柔，都不过是与她无关的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