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暗语(上)(1/2)
颐飞一面暗暗懊恼自己的大意,一面从鞋底夹层中抽出小巧的匕首,隔着车连瞄准了赶车小厮的后心:“我问你,你们家王爷,是哪个?”
——
小厮不知身后的危险,依旧快乐地答道:“回公子的话,我们家王爷当然是权倾朝野的淮阳王西门大人了!他老早就煮好了茶,还准备了冰窖里藏了多时的水灵灵的酸梅子佐茶呢!”
颐飞恨恨地在心中暗骂一声——这个老狐狸!定是他叫小厮这样说的!
可怜的颐飞小朋友骑虎难下,无奈只能坐了车,须臾,车停了下来,小厮下了车,趴在地上,乖乖地道:“恭请公子下车。”
颐飞伸手掀起帘子,站在车辕上,看见地下趴着的小厮,不由眉头皱了起来。往常屡屡出入洛阳王府,并没有见过这样的规矩,如今方才想到,这怕是富贵人家常有的事,倒是司空夜与众不同了。
“罢了,你起来吧,我萧颐飞最见不得人这个样。”颐飞皱着眉跳下车,见那小厮又是一副诚惶诚恐、要哭不哭的样子,不由又笑着丢出一小块碎银子,道“行了,你没什么错,但你不晓得我这人的习惯,眼见着你们这些个小厮做活辛苦,心里却从没有过高低贵贱之分,只要心是好的,都是难得的人。”
“哈哈哈哈……飞公子果然不同于他人,果然心胸宽广,大慈大善!”颐飞的话还没说完,便从门内走出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来,那人声音洪亮,哈哈大笑,一点也不收敛,很明显是这王府的主人。那人笑着走近,又对那小厮说道:“你小子今儿个算是走运,管家,给这小子一吊钱,放他半天假去!”
那小厮千恩万谢地退下去了。
颐飞这才打量着西门赋:紫金王侯冠,长莽绛紫袍,缎面皂靴,与那日司空夜上朝时的打扮一副模样。但那故作豪放的大笑着的脸上充满了精心掩饰过的算计,那一双下吊着的三角眼内氤氲了常年不散的阴戾,纵然脸上抹了再多的醉飞红新出品的最受贵族欢迎的男士专用遮瑕膏,但还是被颐飞捕捉到了那一抹疲倦与过早的老态。
宝石般的黑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垂下眼帘,笑道:“草民萧颐飞见过洛阳王。”说罢,慢吞吞地就要行礼。
西门赋立时扶住,笑道:“哎——飞公子这是怎么说!谁人不知飞公子与洛阳王称兄道弟!本王不过是个异姓的王爷罢了,你飞公子在皇室第一亲王面前都可不行礼,在我门前行礼,岂非折煞我也!”
颐飞并不接话,淡淡地笑着摆了摆手。
西门赋一时也摸不清颐飞的意思,只好笑道:“看我这人!只顾与飞公子说话,怎却忘了请你进去坐坐!来来来!公子,请!”
颐飞笑着也伸手客套道:“小子怎敢反客为主?王爷请!”
两个人又让了一会儿,才一同进去,西门赋前走两步引路,到了厅中坐下,不免又笑谈一番,正吃着茶,西门赋忽然唤来家中门客若干,向颐飞道:“自飞公子进京以来,诸名门子弟颇多造访,公子亦是来者不拒,与之畅谈饮酒,诗文书画以歌韶华。常听闻飞公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本王可否有幸,讨得公子墨宝?也让我府中众人开开眼?”
颐飞捻着梅子的手不可察觉地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将梅子递进嘴巴,慢条斯理地用丫鬟递来的帕子擦着手,笑道:“王爷此话折煞小子!不知王爷是要在下的诗书,还是歌赋呢?”
西门赋笑道:“不论什么都好,只要显出公子的志向——本王还想一物两用,顺带教导教导犬子呢!”
颐飞沉吟半晌,道:“那便做一幅画吧。”
西门赋愣了一下。
颐飞不由分说,广袖一甩,叫道:“来人!笔墨伺候!”谦和的气息陡然一变,变得疏狂高远,竟显出十分的名家做派。
下人们竟也未见过这气派,一个个暗暗咋舌,摆上笔墨来。
颐飞将两臂伸开一抖,顺了衣袖,然后慢慢地用两手将耳畔两肩披下的墨发捋到身后,其间下颌微扬,白如羊脂的面庞因这上扬而变得更加美好,映着如墨如瀑的乌发与黑曜石般的眸光,令在场之人略略迷醉,同时生出一种想要垂首而拜的感觉。
——为那举手投足见散发出来的漠视天下的高远,为那宝石般的黑眸中似乎能洞穿一切的星光,为那明明面无表情却让人敬畏的气场。
敛了眉,嘴角微微勾起,左手挽了右手的广袖,颐飞的右手轻执一支毛笔,将那满几颜料视而不见,从方砚中蘸了饱饱的浓墨,在那七尺余长的白卷上,挥毫泼墨。
如玉的素手挽着红木笔杆,以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在长卷上移动,惊煞了众人。
一盏茶后,搁笔。
画卷上,万里江山,云起雾绕,巍峨高峰前,有大江一泻千里,江中有鱼跃,更助水势,浪打山壁而止,岸边,芳草萋萋,有花灼灼。
山是浓墨色,江是浅墨色,岸边花开,影影绰绰,姿态万千,硬生生将本来的水灰色气息一扫而空,披着墨色的外衣,在险滩头舞出斑斓潋滟的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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