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半路杀出个程咬金（1/2）

“医女。”黑大嫂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有病患在找您呢。”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寻把药方递给兰烬落，嘱咐道：“这个你收着，以后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照着抓药来吃。”

“嗯。”兰烬落接过药方收起来，又问：“可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吃啊。”

寻神秘：“等到有需要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兰烬落错愕，寻却没再说什么。

“哎，你怎么闯进来了。”院子外面一个女人的吵闹声由远及近，人很快就进来了。黑大嫂急忙过去阻挡，“让你在外面等的，我不是来帮你请了吗。这是医女休息的地方，你不能进来。”

那人却纠缠着非要闯进来。

兰烬落打眼一瞧，见来者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一身粗糙的土色衣裳，高挽着发髻，有一只铜簪别着，一路跑的很急，看着的确是等不得了，头发有一部分散乱下来。显得很狼狈。

古代女子嫁做人妇后不管年轻年长都要将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发髻。她这样有个不好听的词叫披头散发，是很不合规矩的。

“医女，快救救我儿媳吧。”寻示意黑大嫂放行，那妇人感激涕零，立刻扑过来跪在了寻脚边，“我儿媳妇难产孩子生不下来，都两天了。再生不下来就一尸两命了。”

寻迅速地后退一步抽出自己的裙子，“生孩子找稳婆，你找我这个医女做什么。”

“找了，可人家都说不行。说别添那个麻烦了，等着办后事吧。”老婆子哭得上气不接下去，天都要塌了，“这些挨千刀的，怎么能这么诅咒我孙子。人还在叫呢。不能死啊。”

“你冷静一点。”寻提高音量恫吓她，大夫的镇定果然很有用，那人止住了语无伦次的哀嚎和怒骂，哽咽着听训的指示。

“你先告诉我你儿媳妇到底是什么情况？这附近怎么就没一个稳婆能接手。”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忽然间下面就出血了，胞浆（羊水）也破了。可就是生不出来，疼的满床打滚，还昏死过去一回。”

出血？昏死？兰烬落惊诧——她现代世界活了二十年并没有常往来的亲戚难产，现代医学发达，能顺产的也都剖腹产了，更何况是不能顺产的。一大堆医疗器械高端药物辅助着，对于一个局外人来说生孩子好像是一个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在古代……

兰烬落还是第一次面对。

“你去请过神手赵大娘吗？”寻不愧是医女，听见了这么紧急的状况眼睛都不眨一下，“她给很多难产的人接生过，整个逸城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那种人都是给大户里的夫人少奶奶们接生的，我这种人怎么能请得动她。”老婆子显然听说过那位高手，却碍于自己卑微的身份不敢动那样的念头，转而又去恳求寻，“医女，求您跟我跑一趟吧。我都听说了，您是从帝都来的，是医女中医术最好的。”

老婆子苦苦哀求，寻却拧着眉头始终不为所动。兰烬落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寻太冷血了。

“这位大娘，不是医女见死不救，实在是她不能出诊。”看不过去，兰烬落出声替寻解围，“寻医女一早一晚要去西宁王府请脉，生孩子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事，她若随你去了赶不及回来，西宁王府怪罪下来她担待不起。”

“那……”老婆子果然无语了，只得瘫坐在地上呼天抢地起来，“我可怜的孙子啊，投生在这样的人家，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嚎啕的悲怆夹杂着对这世界的愤愤不平，兰烬落听着心里不好受。她眼睛一湿，看向院中如霜花一样素净的女子。她眉眼里有种冷，对这样的生死嚎啕并不感触。

“黑大嫂，你拿我的名帖去请赵大娘，你也一同陪着去，帮忙照应一下。”寻对院子里的吵闹视而不见，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原本就要做的事情。老婆子听见立刻止了声，泪眼婆娑地就给寻下跪道谢。寻照例是不理会的，抬腿便走。

“医女。”黑大嫂犹豫着唤住她，“开线铺的孙员外的小妾要生孩子，从昨天就把赵大娘找去照顾，听说还没回家呢。”

寻停住脚步微微一侧头，老婆子哭天抢地的声音便又响起，希望来了又去，她这回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一绝望又开始骂，骂这不公平的世道专门欺负她孤儿寡母，如今连一个后都不给她留。她的话夹枪带棒，虽没有指名却扫到一片人，听的兰烬落对她又是同情又是生气。

“大娘您先起来，咱们再想办法。”兰烬落从房间里出来扶起瘫坐在地上的人，黑大嫂如同见了站在自己这边的人，一把抓住兰烬落的胳膊哭诉起来：“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呢。年轻时受了那么多苦都挨过来了，就指着儿子娶了媳妇给我生个孙子，以后的日子就好了。可没想到那倒霉决堤把爷俩的命都卷走了。要不是媳妇肚子里还怀着娃，我早就不活了。可现在眼看这孙子保不住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可我连家里最后一点血脉都没保住，我哪有脸死啊。我没脸去见他们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仿佛家里面那个正痛的筋骨错位的孕妇已经没了。兰烬落想拉她起来却差点被她的力道给拽趴下，想劝又插不上嘴，只得继续听她这一生比杨白劳还悲惨的遭遇。

什么家里姐妹多，七岁就卖给人当童养媳，每日被恶毒的婆婆打骂，干像山一样的活；什么因为生不出儿子受了多年的欺凌，过得比奴隶还不如，直到这个儿子出生才像人一样活；还有什么好不容易婆婆死了、儿子成家媳妇怀孕，以为终于有了盼头，谁知道……

老婆子絮絮叨叨，把自己一辈子的苦楚都抖露出来了，不明白命运为什么对她这么残忍。这边兰烬落听着也觉头皮发麻，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上天要这么惩罚她。

刚刚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的寻又回来了，黑大嫂跟在她身后，怀里抱着几包包好的药材。看看地上的两人，寻蹙眉冷笑：“我还特地去抓催产的药，看来是我操心了——能在这里拉着陌生人诉说自己一声的坎坷，看来你媳妇和孙子的命没那么紧急。”

“黑大嫂，把药放回去——”

“不是！”寻的吩咐和老婆子的叫声同时响起，兰烬落被抓进的手忽然一松，老婆子已经连滚带爬到了寻面前重新跪下：“医女救命，救救我们这两个寡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