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远的距离(1/2)
第二十六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我又一次回到了丁家,带着如言的尸体回来。
面对憔悴无语的我,丁家上下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丁维凌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他立刻镇定下来,派人去通知静王府。看到健康如昔的丁维凌,我微微僵了僵,拖着脚步从他身边经过,没有跟他说话。
凤郎陪我先去拜见了父母,两日不见,娘快要哭瞎了眼睛,爹也瘦得形容憔悴。一家团聚免不了又是一场抱头痛哭,娘哭着求我:“丁丁,别离开娘了。你出去,娘不放心啊!”
我安抚她:“好,丁丁以后都不出去了,一直都陪着爹娘。”心里却不禁苦笑,还能陪多久?西门那一家狼虎还指望着我去救西门纳雪呢,哪里会轻易放过我,何况我也放不过他们。
望向爹的目光里不免带了几分悲苦。
爹长叹着拍拍我的肩,揽住娘,为她拭泪,背后挥手示意我离开。他清矍的脸上有着轻愁,眼中充满了了解。
我心底一酸,侧过脸避开爹那慈祥得让我有流泪冲动的目光。
丁维凌等在门口,从我进府开始,他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速去通知静王府”;一句是“先去见见五叔五婶。”
凤郎一见到他,便默默退开。
我在院门里,他在院门外。一道薄薄的门。
门开着,似乎只需一步,我便能忘乎所有,痛痛快快地在他怀里撒着娇,要波斯的华美地毡,要老四川的镇店火锅汤底。
只是一步,就是天涯。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视线相遇,在空中融成一团,再慢慢飘开。我悲哀地发现,日升月落,月起日寂,短短两天,曲还未弹而弦已断,花还未红而颜已衰。
这一场青葱岁月,你我终究还是擦肩而过。我已非我,他也不再是他。
在这片暧昧不明的静默中,终于是他先开口:“已经订了最好的檀香木棺材,三天后下葬。”
我收拢了飘忽的心神,淡淡道:“不下葬,把棺木停在冰窖里。”
他忍耐地蹙眉道:“天还热,怕放不住。”
我满眶的酸意便忍不住要倾泄出来:“放得几天是几天。”
“丁丁!”他终于忍不住低喝。
我的脚似失去了支撑力,无力地倚在门上,涩涩地道:“便是多留一个时辰也好,真留不住了,一把火烧了才干净。”
他慢慢平静下来,深邃的眼眸如死水般不起半点波澜。伸手想要为我抚平额间的伤逝,手才伸起又落下,“如果你带回的那个人是我,是不是就会痛得少一些?”
我怔住。
这样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不会扑过去,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如言不可能被人偷袭。如言,如言,我的心再一次痛不可抑,忍不住潸然泪下。
即使时光倒流一万次,在那一刻我都会扑向丁维凌,但只要时光能够倒流一次,我绝不会再回那山谷。
“丁丁你可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当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在这世上,除了你爹娘外,不会有人比我更关心你。”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就是这个妹妹的身份,让我不敢想不敢盼,因为这个所谓的哥哥,我失去了另一个对我无比重要的亲人。我知道我不该迁怒丁维凌,可在此时此刻,我需要一个渲泄的渠道。
他眼神复杂地看我一眼,转过身,走了几步后又停下:“你这个样子,我很心痛。”说罢,大步走了。
心如刀割般地疼。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是谁这么有先见之明,一句话便贯通了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
长相思,摧心肝。我的相思才刚开始,便要结束。可摧人心肝的痛一旦开始,却不知几时能够终结。
温如柳来了。找的居然不是丁维凌,而是我。
站在我家的院子里,发上簪了一朵小白花,一身素白的她红肿着眼睛瞪着我。她的身子颤栗着微微摇摆,神情恍惚而凶猛,就像是头受伤的母狮。
我懒洋洋地和她打个招呼:“有事?”
她的目光似要生吞活剥了我,几乎能听到牙齿打磨的声音,“看样子你很悠闲?”
我冷笑,温如柳居然一副要找我算帐的模样,可她凭什么?
“你若是很忙的话,门在那儿,不送!”我根本不想待见她。没有了如言,还带那劳什子的面具干什么?
她勉强平定了心情,竭力冷静地说道:“我来接我哥哥回家。”
我一甩袖子,霍然变色,“他哪也不去。这十多年来,如言几乎没有和我分开过。他死了也不会愿意和我分开。”
“可他不会愿意和害死他的人待在一起。”她两眼放出凶光,恶狠狠地道:“你这个杀人凶手!”
这话像一把刀子生生切进了我最痛的地方,我条件反射地跳起来,任性地叫:“你温如柳又是什么好东西,几时轮到你在这儿指手划脚?”
她完全撕下了平常雍容温婉的面具,气红了眼:“你杀了我哥哥,居然还有脸大喊大叫?”
“哥哥?哈哈,温招弟也配做你哥哥?”我心底多年积攒下的怨气一古脑儿地爆发了。我讽刺地狂笑:“你一心要嫁的不是丁维凌吗?怎么看你的表现,不像死了哥哥,倒像是死了情哥哥!”
“你!”她尖叫一声,十指尖尖,冲过来掐住我。
我重重一把推开她,恨恨地道道:“你又想掐死我了?”
她双目赤红,面目扭曲,头发也散乱了。“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绝不会留下你这个祸胎。”两人顿时扭成一团,打得全无章法,毫无形象可言。
被院子里的激烈声响惊动的凤郎和爹一起跑出来。两人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场景。
凤郎大声喝道:“够了!”气势惊人。
我和温如柳齐齐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凤郎。他放柔了声音,悲哀地道:“人都死了,你们还吵什么呢?”
我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倦意如海潮般涌来,乏得眼前一片昏黑。温如柳噔噔噔连退三步,萎顿不堪,刚才凶恶的气势无影无踪。
爹走过去扶她一把,温和地对她道:“郡主娘娘还是多想想以后的事,节哀顺变吧!”
她慢慢红了眼眶,豆大的水珠一滴滴落在爹的手背上。爹温柔地轻轻拍他,她哭声渐响,终至嚎陶。
我狠狠咬着下唇,这一架打得莫名其妙,可我却忍不住放肆了。我的泪已流光,再流的便是血了。
倦啊,无可抵挡的倦意一寸寸侵上我的身子,腐蚀着我的神经。我长叹一口气,对温如柳道:“你走吧。如言生死都会跟我在一起。忘了如言,要恨上一辈子需要的不是一点点勇气。”
在这个时候,我不欲再跟人恶言相向,再吵再闹,如言也不会活过来。温如柳,不过也是个可怜人,跟我一样的可怜人。
侧首对凤郎交待:“帮我照看如言,别让人怠慢了他。”
他神色郑重地点头:“放心吧!”
我转头对爹道:“爹,我倦了,想歇歇。你别让人打扰我。”
迎上爹担忧的眼神,我又叹一口气,轻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说着,挺直了背笔直走进自己房里,把门扣死。
一关上门,我的身子就奇异地软了。如无骨的蛇般,瘫在地上。无可抵挡的倦意快要把我整个吞噬。
我艰难地在地上慢慢地爬,小小的房间,离床不过是几步之遥,却爬得艰苦万分。好容易爬上了床,才一沾枕,便人事不省地沉沉昏睡。
依稀恍惚间,我晃晃悠悠地来到一间屋子。屋门“吱嗄”一声洞开,一个青衣素袍的人提着一盏灯笼踱出屋来。见到我,他一点也不惊讶,神情僵木无波,略一侧身错开,便提着灯走了。我有些奇怪地望着他踽踽独行的背影,孤单得让我心里酸酸的。
屋内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陈设,只是居中放着一张竹塌。屋里烛火通明,竹塌上轻纱重重,风从我推开的大门吹入,卷起千层雪纱,吹得烛火跳跃不定。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