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孤男寡女（1/2）

夜已深，斜月躲进乌云里，藏了光芒。窗外虫鸣寥萧，偶尔想起那么一两声鸣叫，打破房内的寂静。

凌婻站在房间的门板后面，身姿笔直，目光挟霜般清亮，紧盯着宇文璟。

这间卧房很大，但也空荡，只有一张藏青色幔帐罩着的木雕大床，床榻前摆设一尊青铜熏炉，内里点着香料，味道怡人。宇文璟坐在床畔，一声不吭就开始脱衣服。

他的动作轻缓，扯开衣领，露出古铜色的精壮胸肌。打斜绕过肋骨的白色布条已被鲜血染红，他一点一点地揭开缠布，俊眉渐渐皱起，额头滑下冷汗。

凌婻定睛一看，头皮微微发麻。他的胸口血迹斑斑，心脏位置被利器刺穿，伤口又深又阔，边缘皮肉外翻，可以想见当时一柄长枪对心刺入时，他感受到的剧痛和惊骇。

“过来。”宇文璟朝她勾勾手指，见她一动不动背贴着门扉，不禁感到好笑，“你觉得那扇门能保护你？”

凌婻不为所动，回道：“你有让人观赏你脱衣换药的癖好？”

宇文璟站起，赤露着肌理分明的上半身，缓步走向她，表情邪气又佞感，“我有什么癖好，早在濯缨水榭你就应该听说了吧？进了这个房门，你就该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站住。”凌婻伸出一指，抵在他越靠越近的胸膛上，离他的伤处只差几公分，“‘玲珑心’的解药，你不想要了？”

宇文璟无所谓地耸肩，“只要你人在我府中，阿娉就能制出解药。”

凌婻的指尖往下滑，在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外沿抚摸，低眸仔细查看，自语道：“伤得很深，肯定刺破了心室，照理说当场就会大出血而死。”

宇文璟低低地笑起来，“难不成，我现在是鬼？”

凌婻又细细看了会儿，才抬起眼，淡淡道：“那个阿娉，打算用我的身体做炼药鼎，如果她够厉害，半年就能炼制出解药。”

“哦？”宇文璟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将她围在自己胸前，低头睨她，“做炼药鼎的下场，将会如何？”

“不死也废了。”凌婻无惧，反而浅浅一笑，双眸明亮如星，深蕴一股难以形容的火热，“可是，如果我在半年内自尽，你就永远也解不了毒，永远也不能喜欢人，一生一世都只能做一个想爱而不敢爱的可怜虫！”

她眼中像是生出两簇火焰，奇亮无比，极具感染力，让人看着都忍不住兴奋起来。宇文璟玩味地勾唇，“你想提出什么交换条件？”

凌婻摇头，干脆地道：“我替你制药，你只要提供我所需的药材就行。”

“竟有这样的好事？”宇文璟忽然抬手，覆在她的眼睑上，长茧的掌心在她眉眼处轻轻摩挲，清醇的嗓音如叹似赞，“你最好不要轻易用这样的眼神望着男人，尤其是在这样孤男寡女的深夜。”

凌婻的心思不在他的话上，扭头甩掉他的手掌，继续道：“你可以解掉‘玲珑心’的毒，而我不必沦为炼药鼎，如此双赢局面，何乐而不为？”

宇文璟不疾不徐，看了她片刻，慢慢回答道：“在你炼制出解药之前，每天让我咬一口，那我就考虑同意你的提议。”

“你每天只需要饮几滴血，我用针挑破手指就行。”在他张口之前，凌婻快速截断道，“就这么说定了。今晚，我住哪？”

宇文璟指了指那张四柱大床，邪邪一笑：“你喜欢睡里面，还是外面？”

凌婻“嘁”了声，抵在他胸前的手指猛一用力，戳中他的伤口，宇文璟猝然受痛，咝地抽气，倒退一步。她从他的臂膀圈禁里迅速逃出，跑到床前抱起棉被，利索地铺在门后的角落，躺进去把自己卷起来，声音闷在被里：“既然你这么吝啬，不肯给我一间房，那我就只要这一张被。”

宇文璟望着地上自动自觉裹成蚕茧的人儿，嘴角抖了抖，忍住没笑，只道：“一扇门不能保护你，难道这张被子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