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百花溪（1）（2/2）

不巧得很，正好有个醉了酒的汉子踉跄着从迟清溪的屋内晃了出来，是村子里的屠户李有光，他露着长满了黑毛的胸膛，横着跨了出来，丁保福躲闪不及，被他的肩膀撞了一个趔趄，他虽然在同年龄的少年里已经算是雄壮，但是显然还是没有办法和一个成年男人相比。

丁保福大为紧张，徐前命令百花溪两侧的乡民们立即撤往花渡，他虽然知道迟清溪并没有走，但不知道这样紧张的时刻，她居然还在和男人们在一起。

他鼓起勇气大喊了一声买草鞋。过了好一会，迟清溪才从房内走了出来，她的衣衫凌乱，内里的白衣和外面的粉衫缠在一起，头发也梳得很草率，神情中带着疲惫，不过当她发现来的是丁保福的时候，露出了惯有的笑容。

“这个，我想，嗯，还有蒜紫草的，那个草鞋还能做么……”迟清溪的衣襟松松的，夏天衫薄，她饱满的胸脯一跳一跳，好像要冲破衣衫的阻拦直接跳将出来，他感觉到嗓子很干，有点语无伦次。

“乖孩子！”她笑嘻嘻的，虽然她的年纪并不比他大多少，“别人的都没有了，你的肯定是有的。”她回身进屋，过了片刻，拿出一双已经打了大半的草鞋出来，道，“你先比比看。”

这草鞋比丁保福见过的所有草鞋都油亮精细，他小心地比上一比，大小竟然颇为合适。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你留着给谁的吧，没有的话，我就走了。”他回身一摸，竟然摸了个空，他心思重重地出来，本来给迟清溪提的一只野兔竟然忘了拿。

“怎么是给谁留的？就是给你留的！”迟清溪瞪了他一眼，“这草鞋打好有些时日了，你就是从来跑得快！”她不由分说，拉着他坐下，把留好的绳头抽出，把丁保福的烂草鞋脱下，甩到一边。他的脚底板又厚又硬，指缝间还有泥垢，他忽地想起，今天过来之前实在是应该先把脚洗上一洗的。

迟清溪却毫不在意，一边哼着歌儿，一边调整着绳子的长度和鞋梁的高度，她的手飞快而灵巧，这只草鞋比一般的草鞋多了两侧的护带和脚后跟处的兜帮，看起来也很好看。

丁保福的脚踏在鞋撑上，眼看着草鞋一点一点地接近完成，离自己和迟清溪告别的时刻也越来越近了，他忍不住开口，“清溪阿姐，我就要走了。”

“嗯，”迟清溪并没有抬头，依然聚精会神地进行着草鞋的收尾工作，直到她把最后一根绳子抽紧，使这双草鞋舒舒服服地贴合在他的脚上。

她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来，笑道，“要去当兵了嘛，我知道。”她把手放在他的脸上，捋了捋他纠结的乱发，道，“要小心啊，千万别死掉。”

“嗯！”丁保福感到脸上麻酥酥的，用力点头，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来见迟清溪之前，他有些朦朦胧胧的盼望，不知道迟清溪会不会像对别的男人一样，拉起他的手，把他引到后院那个神秘的屋子里，但是此刻，他和猪肉妹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这些念头却忽然全部消失无踪，他莫名其妙地说，“让我抱抱你！”

迟清溪照例笑得很开心，张开了双臂，丁保福幸福地搂着她，她软绵绵的，身上有一股奶香。“哎呀，你让我喘不过气啦！”她笑着说。

丁保福赶快放开了手臂，显得十分尴尬，道，“那，我走了。”

迟清溪拉住了他，道，“哎，我忽然想起来了，有些东西你也许会用得上！”说着，她钻到屋子里，又喊，“我提不动，你过来一下啊！”

丁保福终于走进了那扇低矮的茅屋，茅屋内十分整洁，有一张宽大的竹榻，榻上凌乱地堆着一床被子，墙上挂着制作草鞋的脚版、麻绳、铁钩，地下的矮桌上有几样吃了一半的小菜和半坛红曲酒。屋内没有人，直到迟清溪的声音在屋子角落响起，他才发现，茅屋的一角，还开着一扇半人高的小门，他弯腰穿过小门，是另外一间小小的木屋，甫一进门，忽地有什么东西在嗬嗬作响，把他吓了一跳，他适应了一下屋里的昏暗光线，这才发现原来是个枯瘦高大的男子，正靠在床榻的一角，瞪圆了愤怒的眼睛，一丝涎水从他的嘴角滑落。

“别理他！”迟清溪弯下身子，用力从床下拉出一个布满灰尘的红漆木箱。丁保福和她合力把箱子打开，光线透进室内，空气中灰尘翻动，箱子里露出了一身精工细作的青色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