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鱼防香饵鸟防弓，失马何曾虑塞翁（下）（1/2）

虽然那两块碎步勉强算得上可以遮体，从撕裂处纷飞洒出不少丝绒的破被，被姬灵均毫不犹豫地向沈东凰盖去，扑鼻直向沈东凰，她好不容易吸一口气，却被满面飞来的绒絮硬呛住，又不能挥手去挡，十分难耐，只得屏住呼吸，等待纷飞的羽绒散去。

宫用的丝被向来使用上好的丝茧所产的精丝，但由于神丝布易皱，在其中放上些许的鹅绒，会更加轻飘暖和，而且不会板形，神丝被中常常是一半丝，一半绒。而沈东凰对鹅绒过敏，恰好姬灵均知道她这个弱点。在学会说话之前，后宫里的孩子就学会了如何看人脸色，高位者的喜怒嗜恶，也是一门必修的功课。

虽然沈东凰此刻身心饱受虐待，终究还是有些期待。刚才她处心积虑，三分真七分假去激怒蒲氏，又强忍着，在姬灵均身后扮起无辜，她知道自己长得多像沈后！！故而成功的引那个嫉恨母后的老太后出手。

一步一回合，拉扯之时，再故意向枕边靠去，依蒲氏现下的脾性，定然不依不饶。于是，就在沈东凰引出枕下压着的那条手串时，装作不小心离开了姬灵均的保护圈，被蒲太后见机将她往后一推，就势将玉做的的手串撞下床榻，啪嗒一声，碎了。而她沈东凰，浑身几乎青紫，自然是受害的那一方！！

唯一让沈东凰觉得甚为可惜的就是，被摔碎的手串丝毫没有发挥应有的效果，虽然区区一串先帝的赐物不能让皇帝和那个老女人反目，至少也能使龙威大怒，碍于是自己母亲动的，又不好出声，闷伤一回！

姬灵均的神情微微一蹙，很快依旧是往常的淡漠，那种无关紧要的神态像是地上摔碎的不是先皇赐予他的爱物，眼前和他说话的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太后只是愣了一会儿，喃喃道“哀家，哀家••••••”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

但只一瞬，姬灵均的眼神颇带探讨转向沈东凰，口中却仍向着蒲太后，语气生冷地继续道：“若非朕是皇帝，你又以何资格入住长秋宫? 何资格来到这昭和殿?”的确之前作为胤恭帝妃嫔时，以蒲氏的身份是到不了昭和殿的。

听到此言，蒲太后今时已是第三次气急。她果断接下话语，怒道；“哀家是皇帝您的亲生母亲！这点，凭谁也改变不了，日后宗寺庙祭，这便是凭证。”一直以来，蒲氏安于恭帝后宫数年，凭己身之力，不但替先帝诞下两子一女，如今还荣跃太后之位，斗心的实力不容小觑。

“所以皇上，这该是对太后说话的语气吗？”蒲太后暗地里声线不禁加重，带着不怒自危的味道。心下带着些微的欣慰和莫名的苍凉，自然，除了对于处理沈后的问题上，常常让她失去些许理智，也就是这个儿子对她让权的这件事，能让她心绪波动。如今想来，自己这个儿子果真是长大了啊，可又从何时开始，母子二人如此生分？

殿中氛围较之刚才更是诡异，此时的确需要什么话语岔开眼下的冷场。久在蒲太后身边的岁春，最善于体察太后的心思，见殿中剑拔弩张的气势，心知太后急需台阶下，便见机插口笑道：“太后娘娘此番前来，是有关于宗庙的大事要告知皇上，娘娘，嗯？”提示的话已到口边，就不得不说出来。

蒲太后很快地用精绣的绢帕掩着自己的发髻，淡淡道；“哪有的事，哀家这个儿子连自己的生母都不留情面，哀家又以何身份妄议宗庙呢？”微微地抚弄着自己额梢，避开心中的不快。

姬灵均自然不敢怠慢，微道：“儿臣不敢。”顿了顿“适才是儿臣多有得罪，母后宽仁大度，向来体恤儿臣，还望请母后海涵。”太后话已说道这个份上了，不得不顺势，一番话不卑不吭，沈东凰听了，都觉得是狐狸一个。

一国帝母，自是雍容华贵，耳上一对点翠东珠耳环名贵不失大雅，蒲太后用手托了托合自己身份的东珠，装作方才才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似地，开口笑道：“哀家今日前来，是为了介淑仪一事。”

蒲氏太后的眼神瞟向身边恭顺有礼的介迎如，半个时辰以来，脸上难得带上一丝笑容。“太医昨夜已来报，说是介淑仪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此乃内廷后妃怀孕第一桩喜脉，皇上可觉得如此大事，惊动圣驾也不为过?”

在蒲太后颇有得色的眼神示意下，介迎如恰当的表现出一位年轻妃子该有的害羞情态，微施粉的脸颊，被蒲太后的一席话沁的通红，鬓角边下垂的步摇，忖上嵌宝石的鱼篮观音，锴锴生辉。

只可惜，言者有心，听者无意，蒲太后这句夹杂深意的话一半是告知皇帝，他的妃子怀有身孕。另一半也是在通知沈东凰，她想都别想有这样的好事! 眼中那懒得掩饰的得色就是针对沈东凰的。

四下的宫女们装作初闻此道，齐齐下跪，“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天佑大胤，天佑我朝。“得有皇嗣，宗室永昌。”之类讨喜的话起伏不绝。一番道贺下，蒲太后自是心身俱爽。沈家之女不能进宫，这点，皇帝在登基时就答应过长秋宫的。

外面闹得昏，可惜帐中两人正在为其他事情，比如如何挣脱那床呛死人的破绒被而忙碌不已。

姬灵均似乎乐在其中，对于母后的目的所在，无视众宫人的阿谀奉承，只是淡淡回了句“知道了”。手下却没停，抓着破被的被脚，继续往沈东凰脸上闷去，既不要她做声，也不允许她动，哪怕沈东凰已经放弃了动手的打算，只是想挥开脸上被汗湿，黏糊沾上的丝绒，也不行。

很快，沈东凰就明白过来，这种挣扎只是徒劳，因为之前的一切，包括她故意引蒲太后撞向那挂意义非凡的手串，以及刚才那一瞬，自己因为是否动手而产生的犹豫，可能都被姬灵均看在眼里！眼下明显是姬灵均的蓄意报复。

此时沈东凰的双肩被姬灵均以压顶之势死死钳住，屏息已久的她，无奈之下只得吸了几口夹杂着碎丝绒的空气，呛的她眼泪出来了，绒毛粘在她的脸上，腻上她的汗水，湿漉漉的带上毛羽特有的气味，直面扑来，屏气多时的沈东凰不得已又吸了口气，强忍下心中的恶心，这让向来讨厌羽织品的她有苦不能言。

沈东凰心下叫嚣着，不能继续这样，正待挣扎间，姬灵均左手反绕，顺势滑下，灵巧地摸索到手下身体的正中线，在脐下一寸半的位子，直击沈东凰的气海穴。气海之位，本就为麻穴，体弱者甚至因此气血倒流，一击毙命，纵然她沈东凰有真气护身，灵力护体，也禁不住这样猛然的突击。

沈东凰没想到这个昏君依仗着自己双肩被制牵，不能动，刚想开口，又怕惷光外泄难以言明，被捂的昏头昏脑的她不忘补上一句“你等着’”就在她开口那时，姬灵均借势冲击她的气海穴，只知待想阻拦时，已为时已晚。一股真气，从下腹逆流涌上，冲击腹壁，随即肋间便感觉隐约有些痛意，另一股气流从丹田破气而下，血淤全身立即麻木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