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瑶琴欲断醉无眠（1/2）

不夜城。万兴郡,拥雪楼。

朱户窗启,潭水碧清,篱院深深。一处坐落在四面远山如黛的寻常庭院散着淡淡寒烟,气候及不上春日的和暖温情,山林含翠的掩映之下反而如深秋般清爽。世人总以为孤傲一世的不夜城城主应有一所绚丽辉煌的宫室,但目标过大,总引人注目。相比之下,带月荷锄归的悠闲情调更适于掩饰膨胀的权欲。

日头空照,透过重叠的树叶交织,投在地上是斑斑碎日。一摇曳的竹椅“吱吱”作响,一白衣男子手执秀巧茶壶细细玩弄。他背着来人,双眸淡淡望着那一潭秋水荡漾着圈圈涟漪,不疾不徐地道,“有什么异样吗?今天你来得比往常早。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老子无聊,不、行、吗?”

白衣男子用眼角的余光瞄着来人,面容始终没有任何波澜,他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愿意接受我的施舍,还是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了?”一缕风掠过男子修整的鬓角,吹得茶香袅袅。

“犯不着要挟我。我要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根本不会在这跟你虚耗时日。你要我去胭脂铺我去了,可你总该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吧?”来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乱薅着地上的草,咬牙道,“我一个大老爷们的脸都快丢尽了!!楼大公子,我可不喜欢和那些娘们打交道,最麻烦了!!”

“我要你帮我护胭脂周全,绝不许任何一人伤她一丝一毫。”白衣男子将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蓦然笑道,“听说最近你惹上了一个麻烦。你不是最不喜女人的吗?原来你也是装模作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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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铺。凝霜阁。

念桑满面泪痕地呆站在胭脂的梳妆镜旁,一语不发,怔怔地看着地面。末了,只听斜歪在床榻上养神的胭脂道,“想家了?”

念桑倏然抬头吃吃地看着她,悲极反笑道,“我尊你是姐姐。也希望你对我实话实说,这一个多月以来,你到底有没有再为我打听?还是你早打听到了,不想告诉我?”

“这世上,没有叫做不死林的。或者有,那是曾经活在你心里。或者没有,这辈子也便没有了。”胭脂轻敛睫眸,精致的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你是说,让我忘了过去?”念桑说完只觉喉咙干涩,口中一股腥甜,她强忍住深心的悲苦,撕扯着嗓子说道,“我怎么能够忘了?那你让我记住什么?难道记住别人一脚一脚地怎样踩在我脸上折磨我吗?!!”

“什么算折磨?!”胭脂突然神色大变,怒不可遏地冲着念桑指骂道,“一间小小的茶铺子,一点子闲言碎语,能给你什么折磨?!你别以为现在还有什么阿爹能够护你周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舍弃自己去爱护你!你这辈子只有你自己!!你是过惯了无忧无虑的日子,没有体会过整天提心吊胆的滋味罢了,”胭脂渐渐放缓了自己的语气,认真地注视着念桑,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怜爱,继续道,“你权当他们死了吧。干干净净的。”

听了这番话。念桑的心早已冷了大半截,她失魂落魄地掉了几滴泪,立马又用手拭去,喃喃地道,“如果你想让我死心。那就让我回去。”她知这次恳求非比往日,所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胭脂的床榻前,“噗通”一声跪下。“除了阿爹,我没有给任何人跪过。我只求你发发慈悲,既然你已经收留了我这么些日子,说明你的心肠终究是软的。就一次,让我回去看看,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那我要你为我死呢?”胭脂冷不丁冒出这一句,本料想定会让这丫头手足无措。谁知念桑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匕首,朝自己心口猛然刺了进去,念桑刺得不深,但那粘稠的鲜血伴随着入骨疼痛顿时让她冷汗直冒。念桑咬咬牙,一把拔出那把匕首,狠狠地甩在胭脂的面前,强笑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你答应我,我感谢你。我发誓今后不会再忍让,你要我这条命,拿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