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记忆偏飞(2/2)
人形版小白兔的眼睛红红的,畏惧又胆怯的看着他,结结巴巴的道:“对……对不起。”
说着,圆溜溜的眼睛水雾弥漫,小嘴巴也扁扁的,仿佛要哭出来的样子。
容钰最烦的就是女孩子哭,哇哇的尖叫声总让他头疼不已,一见对方这般作态,他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凶神恶煞的怒吼:“不准哭!闭嘴!”
白兔被他吓得一个抽噎,硬生生的刹住了眼泪,便听到幼年版的小魔王用娃娃音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要是敢哭,我就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白兔身子一抖,一张脸憋得通红,水色在眼睛里转啊转的,愣是没敢哭出来。
容钰刚刚松了口气,就看见白兔抖了抖,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嗝——“嗝儿!”
一时间,两个人都呆了。
白兔吓得眼泪滚滚,肉爪子抬了抬,愣是没敢说出话来,一双眼睛充满控诉和委屈,直直的看着他。
容钰被她清亮的眼神盯得很不舒服,不知为何感觉心里一阵烦躁,很不耐烦的挥手,“还不快滚!”
小白兔连滚带爬的跑了,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好转,甚至似乎比刚才更加郁闷了,一个人抱着膝盖蹲在桥洞里望着水面发呆,过了一小会儿,又听到蹭蹭蹭的脚步声,抬起头一看,那只白兔又跑回来了。
容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喜色,脸上却板得僵硬,冷冷的道:“你又来干什么,不是很怕我吗?”
小白兔仿佛没听懂他的话,抓了抓脑袋上馒头似的双鬓,粉红色的丝带垂在她的耳际,衬托得脸蛋滚圆雪白,配上嫣红的大眼眶,越发像只兔子。
她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索性蹲下来,展开一张锦帕铺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捡起散落一地的糕点,吹了吹,放在锦帕上。
容钰一双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个家伙,居然是回来捡糕点的!?
他难道还比不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糕点?!
坏脾气的小魔王很生气,一下子从桥下钻了出来,抬起脚便将她正要捡的一块芙蓉糕踩得粉碎,甚至踩到了她肉呼呼的指尖。
小白兔疼的一哆嗦,抬起头,眼圈又红了。
容钰看着她想哭又不敢哭的包子脸,心里一阵不舒服,仿佛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僵了半晌,终于在白兔眼睛滚滚流下的晶莹液体中败下阵来,哼了一声,满脸郁闷的重新钻进桥洞里,再不想看
她一眼。
他听到桥洞外小白兔在轻轻吹气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吹那些被弄脏的糕点,还是被他踩痛的手指。
过了一会,洞内的光突然暗了暗,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只白兔已经怯生生的蹲在他面前,两只肉爪子伸出来,将装着糕点的锦帕递给他。
逆光中,女孩子的眼睛泛着水色,晶莹剔透胜过极品的黑曜石。
他不解,“干什么?”
小白兔的身子有些发抖,分明是很害怕的样子,却依然牢牢的举着那几块被吹干净的点心,胖乎乎的指尖还有点发红,仿佛鼓足了全部的勇气,软软的童音小心翼翼的道:“娘亲说……吃甜甜的糕点……就会开心了……”手臂吃力的往
前举了举,声音大了点,“给你!”
容钰微愣,不确定的指着那几块点心,“这是给我的?”
小白兔点点头,又似乎有些担心,声音软软甜甜的仿佛能掐出蜜来,“可惜摔坏了,对不起……”
容钰愣愣的看着她手中锦帕包着的几块芙蓉糕,还有些婴儿肥的脸突然微微涨红,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嗯……的确是摔坏了。”
何止是摔坏,简直摔得不成样子了。
容钰盯着那几块糕点,实在很怀疑自己如果吃下去了,会不会立马就要宣太医了?
“对……对不起……”小白兔一张脸涨的通红,手足无措的样子,“那……那我拿去扔掉好了……”
“不许扔!”容钰心下一惊,条件反射的抢过锦帕,藏在身后,瞪起眼睛看着她,“这不是给我的吗?”
小白兔眨眨眼,点头。
“既然是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东西。”容钰快速说道,末了又补上一句,“就算要扔,也是我去扔,轮不到你!”
小白兔听不懂,不过没关系,她只需乖乖点头就行了。
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容钰悄悄松了口气,攥着锦帕的手指却缩得更紧了。
“啊,对了!”小白兔突然惊叫一声,低下头在小小的袖子里掏啊掏,仿佛要掏出什么宝贝似的,连容钰都心生好奇,忍不住探头一看,结果见她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纸片,小心翼翼的摆弄着。
即便他少年早慧,也愣是没看出那是什么,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等一等啊。”小白兔兴致勃勃的道,肉爪子不停的摆弄来摆弄去,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容钰都不耐烦了,依然没看出她摆弄出什么新奇玩意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他很不满的呵斥。
白兔才刚刚消退下去的红眼睛重现江湖,很委屈的道:“娘亲明明也是这样做的,为什么我就叠不出来?”
“叠出什么?”他几乎要为自己的耐心喝彩了。
“小白兔啊!”她兴奋的举起手中破破烂烂、布满折痕的纸片,“娘亲教过我的,用这个可以叠出小白兔。”
容钰疑惑了。“为什么要叠白兔?”眼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
“因为你不开心,”女孩子义正言辞的道,“娘亲说,如果不开心,就叠小白兔,很快就会开心起来了。”
那是容钰当天无数次呆愣的其中之一,他看着女孩子天真烂漫的面容,自从母妃过世便一直裸在雪地里的心,突然间被烫了一下。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臂弯里的云歌突然间呻吟了一下,轻轻颤抖起来,容钰从回忆中清醒,迅速从旁边拉过棉毯,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牢牢护在臂弯里。
云歌冷得全身颤抖,虽然神志不清,却像只肥肥的蚕蛹,拼命的往他怀里钻,寻求更温暖的地方。
容钰低低的轻笑,伸手抱紧了她。
然后……
他就真的和那只小白兔在桥洞里待了一个下午,绞尽脑汁的思考那只该死的白兔到底要怎么叠,期间过程异常的活跃纷彩,爱哭的小女孩无数次被他呵斥为“笨蛋”,虽然满脸委屈,却一直没有离开。
直到日落西斜,他们依然没有叠出白兔,红了无数次眼眶的小白兔却迟疑着说要出宫回家,他这才恍然发现,两人凑在一起整整一个下午,他竟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也不好意思拉下脸来问。
最后的最后,他严肃思考了一个晚上,终于还是没忍住去向宫女打听,终于如愿以偿的得知了对方的身份。
那个像白兔一样爱哭又开朗的小女孩,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其生母是他父皇的亲姐姐,长公主容婉君。而她,便是慕容府尊荣无双、被无数人捧在掌心里宠爱的七小姐,慕容云歌。
说起来,她还是他名义上的堂妹,平日也没少在宫中宴会上相见……可那时,竟谁也没认出谁来。
容钰看着窝在自己怀里,双眉紧锁的慕容云歌,心中平静,灵魂里却有细细如流沙样的东西缓缓流动,焚香撩窗,马蹄声外,车厢中一片馥郁的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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