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庶妹陷害(2/2)
“被人下了毒?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云歌挑眉,漫然道,“云歌也实在不知,究竟是谁人这么狠心?”
“事到如今,你还想要再狡辩不成?!”慕容芸语调猛然拔高。
云歌脸上从容自若,面不改色地道,“二姐是怀疑我在五姐的药里做的手脚么?”
慕容芸目光阴狠,对着她咄咄相逼:“人证物证俱在,已容不得你狡辩!”
王氏冷笑道:“云歌,你便认了罢!既然是你做的,就要敢作敢当!”
云歌转头目光森冷,“二姨娘,这说话可是要担责的。这莫须有的罪名,云歌实在不敢当!至于这毒到底是谁下的,那人心里自是有数,又何必栽赃到我身上来?”
王氏被她眼神刺得语塞,慕容芸厉声道:“你——!你口说无凭!莫诬陷我!”
云歌闻言,唇角绽开一道风华的笑容,幽然道:“咦?二姐又何须做贼心虚?妹妹可没有说是姐姐您下的毒呢。”
慕容芸的脸色陡然惨白了下来,云歌轻然勾唇,云淡风轻地道:“口说无凭?呵!二姐,你又何尝不是呢?说我下毒,那可有谁看见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然还有其他人看见的!”慕容芸得意一笑,侧首唤道:“翠玉!”
云歌余光一扫,便见一个一身翠绿打扮的小丫头怯怯地从慕容芸的身后站了出来,却是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她一眼,垂着小脑袋跟背课本似的低声一通长篇大论:“昨日晚上……小姐让奴婢将几副补品送去五小姐那里,然而走到五小姐院子的时候,却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奴婢小心地跟上去一瞧,那背影与穿衣,竟是七小姐!奴婢就看见七小姐走得很急,一路慌忙地从院子后门离开了,奴婢跟了小半路,却发现了七小姐有遗漏下来了什么东西,于是捡了起来,却发现竟是包着毒药的黄纸包,便好生保管了起来……”
“哦,那毒是什么毒?”云歌故作好奇地问。
“番木钱,蜀中剧毒!”小丫鬟仍旧埋着头,下意识地就接口回答。这些话都是昨日晚上二小姐仔细教了她的,生怕有什么疏漏,她反复背,早已牢记于心,滚瓜烂熟。
云歌“哦”了一声,忽然意味深长抚掌轻笑,众人皆为诧异地看向了她,却听她话锋一转,笑盈盈地道:“二姐身边的丫鬟真是好能耐呢!就连这蜀中密门剧毒无色无味番木钱都能一眼认出,当真是了不得!真是好生厉害!”
众人不由一惊。
丫鬟一怔,愕然地抬眸,却不知自己到底说没说错。慕容芸脸色一变,根本没想到竟被她抓住了这么一个小细节!
慕容诚微微一怔,经她这么一提点,顿时也觉得这个丫鬟的一番言辞中有些古怪。容婉君也低声附和:“是啊!我倒要问问你,你究竟是怎能一眼识得出那是毒药的呢?”
云歌淡淡一笑,又道:“二姐身边的丫鬟竟有这般的才能?番木钱,这可是蜀门禁毒呀,常人只怕是一眼识辨不出的罢?就算是精通毒药的人也需要细细鉴别一番才能下定论呢!小丫头,是谁教你的呀?”
丫鬟一惊,下意识得就向慕容芸看去,后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这才慌乱地低下了头,却哪里知道该怎么回!
慕容诚也是在朝野上拿捏政权的厉害人物,虽然上了些岁数,然而姜还是老的辣,他也知晓平日他不在时,后院里勾心斗角是常有的事。再者,云歌一字一句已是理清了思路,顺着这条思路走下去,心中登时明了不少。
这个慕容芸身边的丫鬟说话太过严谨,然而就是因为实在太过严谨,反而倒有些反常了,细细一想,这丫鬟的话里漏洞不少,破绽百出。普通的丫鬟,哪里会一眼便能识得那种毒药?
慕容芸脸色难看至极,猛然抬眸解释道:“区区一个小丫鬟,哪里能识得出什么是毒药?只不过是今日大夫诊断的时候,察觉药里下了毒。翠玉顿觉得古怪,于是便将昨晚拾得的东西给了太医,这才得知这是番木钱!”
云歌冷冷一笑,笑眯眯地道:“嗯,不愧是姐姐调教的丫头,她倒是心思慎密,只不过是一张纸,竟也能好生保管到翌日,还是随身带着。换作是我,不过是一张纸,根本不会多想,早就丢了,哪还会留在身上?”她缓缓地说着,看向了慕容芸,意味深长地又道,“除非,是事先算计过……”
慕容芸打断了她:“胡说!你少血口喷人了!你的意思,不就是说我事先早已安排好了栽赃于你吗?!”
“难道不是吗?若非是你事先教导过,这样的场面,这么个小丫鬟这一番说辞怎会这般流利?就好似早已熟背于心一样。”云歌字字珠玑。
慕容芸脸色登时青红皂白,目露狰狞之色。众人面色皆为一僵,王氏走上前来,紧紧地握住了慕容芸颤颤发抖的手,冷声讥嘲道:“七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就凭几句片面之词,就要胡乱定罪了?这可没道理的!”
“好,既然你要道理,那我便与你们讲讲道理。”云歌微微一笑,烟眉轻轻微挑,说道,“姐姐人证,妹妹我也有。粉黛——”
“是,小姐。”
粉黛对她的用意心领神会,站出一步,对慕容诚与几房夫人各做一礼,又面向慕容诚低声道:“老爷,昨日奴婢路过五小姐阁居的时候,看见二小姐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五小姐的院子,出来的时候神色慌张,见到奴婢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奴婢还见到,二小姐手里正拿着一个纸包,站得远了,奴婢也没瞧清楚那是什么,那时想来也没觉得有蹊跷,如今细细想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话音戛然收尾,点到为止。粉黛小心地看了一眼慕容诚,故作一脸怯意,缓缓地便退回云歌身后。
她说的这番话,自是云歌先前教她说的。云歌从那丫鬟的口中,隐约得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预料到慕容芸会利用平日里在后院的关系无凭无据地叩她一盆脏水,然而栽赃毕竟是栽赃,多少会有话语上的漏洞,因此在对峙的时候,她冷静地诱导她一步步走进她早就布下的话机里,继而让粉黛将计就计,以牙还牙。
所谓“人证”?她也有。到底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心思到底是不够缜密。年纪轻轻,心眼儿却挺坏!她如今的身份虽然才十四岁,和前世也算是活了二十九个年华,又从小在人心叵测的环境中生长,还斗不过这些从小养在深闺中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容婉君也聪慧地会了她的意,笑盈盈地接口道:“昨日我从云中居回来,路上也见到了从莹儿院子里出来的芸儿。我问她上哪儿,她支支吾吾的看来很是紧张,想来,也不知晓到底是作了什么亏心事?”
王氏的脸色骤然铁青,怒然反击:“七小姐!你这是什么用意!休想栽赃于芸儿!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承担,难道你就不怕夜半鬼敲门吗?!”
“我没做心虚事,心里自然没鬼,又有什么可怕的?”云歌笑容不变。
王氏语塞,蓦地冷哼一声:“说来,你所谓的人证不过都是你自己的人罢了!丫鬟自然是向着自家主子的!主子让说什么,当然说一不二!”
云歌却嫣然一笑,悠然道:“哦~原来二姨娘也明这个理儿啊?”
说着,云歌深邃的目光便转向了站在她身侧的慕容芸,一字一截:“我的人不可信,那姐姐的人便可信了?这是什么道理?二姨娘说我说的是片面之词,芸姐姐又何尝不是呢?”
慕容芸气得攥紧了双拳,又理直气壮地道:“昨日,五妹院子里的丫鬟都看见了!”
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几个丫鬟不由得一个机灵,面面相对一眼,纷纷低下了头,齐声道:“禀老爷,奴婢们全都看见了!”
王氏见此,忙道:“看见什么了?都说清楚!”
几个小丫鬟脸上流露出为难之色,藏在背后的手你推我推,一个丫鬟这才怯怯地站了出来,拧着眉说:“昨晚上,奴婢出入院子时的确看见了七小姐,那时七小姐穿得一身红色的长裙,奴婢依稀记得,昨日七小姐,便是穿了那一身长裙……”
说到这里,容婉君忽然冷笑不止,就连慕容诚,都不禁沉了脸色。云歌忽然轻声笑了出来,眉眼间难掩嘲讽的意味,又问道:“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可瞧清楚了?当真是红色的裙子?”
那丫鬟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向其他几个丫鬟看去一眼,她分明没记错啊,这一切都是慕容芸关照她们的,她们可是一字不落的记在了心里,丝毫不差。于是,她又道:“是红色的没错……”
这一下,慕容诚的脸色更难看了,眼神陡然凌厉了几分,似是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王氏一直在暗暗地打量云歌的脸色,余光却见慕容诚的面色有些异常,暗暗心惊,向慕容芸看去一眼,却见她眼底有些诧异之色。
这些丫鬟的说辞自然都是她先前就关照好的,然而这也怪不得慕容芸的疏漏,昨日上午见到慕容云歌的时候,便是见到一身红裙,然而却哪里料到,她下午的时候出了趟相府,换了一身书生装,回来之后,出了一身汗,便又换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在这之后,她便去见了太子——自然,慕容诚见到的也是她一袭蓝裙。
这个破绽,可真是大去了,自己拆自己的台。
所谓百密终有一疏,慕容芸小聪明,却是算错了地方。
云歌看了一眼冷着脸不作声的慕容诚,浅浅勾唇,漫不经心地走到那丫鬟面前,随即猛地伸手,一下撩起了她的衣袖,便见她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个精致的玉镯子。她微微垂眸,打量了那镯子一眼,故作惊艳地扬了扬眉,唇角逸出一丝诡谲的笑意,赞叹道:“这镯子,成色真好!没想到五妹身边的丫鬟,竟有这般贵重的东西?还是——”她的声音蓦然冷冽无比,阴冷出声,“还是是你偷来的?!”
丫鬟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惊得瑟瑟发抖起来,心虚得不敢抬起头来,不住地磕着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不敢?我瞧你是胆子大的很!”云歌冷声呵斥。
丫鬟肩膀抖抖擞擞地哭求道:“奴婢不敢!这镯子并非是奴婢偷来的!七小姐莫要折煞了奴婢啊!老爷……老爷明鉴!”
慕容诚一言不发,却没说话。
云歌继而冷笑:“那你这镯子是怎么来的?看成色,是上品的和田玉,价值不菲!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又哪儿来这么贵重的东西?这镯子可以抵你两个身家了罢!”她厉声道,“你还说不是你偷的!?”
丫鬟心下一惊,到底是说了亏心话,脸上更是藏不住慌乱之色,眼光下意识地看向了慕容芸,这只镯子原本是二小姐昨晚赏给她的,几个小丫鬟原本是不敢说假话的,这要让老爷知道,可就大罪了!然而慕容芸却从锦盒里挑出了几样好看的首饰,几个小丫鬟哪见过什么世面,一见这般漂亮的东西,心自然是收不住了。
到底是小女孩,自然喜欢这些小花样,这只镯子更是上品,价值贵重,一看便是很值钱。想着只要帮二小姐说几句话,这只镯子便能归了自己,几个小丫鬟一时贪心,便满口应了下来。
然而错就错在,这个小丫鬟实在是太喜欢这只镯子,不知分寸,待慕容芸一走,便急不可耐地戴在了手上,就连睡觉时都没舍得摘下来,死死捂着,生怕好东西被别人惦记了去。然而却没想到,慕容云歌竟这般眼尖,观察力甚微,饶是藏于袖中的东西,都能敏锐地发觉。
可这镯子的确不是她偷来的呀!要知道,在相府若是下人偷了东西,可都是要严惩的!重的,是要送去官府判罪的!她小小一个奴才,哪里能说上话的?
小丫鬟没经过什么世面,眼下早已乱了分寸,向慕容芸看去,云歌挑眉,循着她的视线缓缓向她看去,后者目光一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厉声道:“你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这镯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实话实说了,否则绝不轻饶了你!”云歌冷声喝道。
丫鬟一怔,当即便吓哭了出来,手忙脚乱地将这害人不浅的镯子硬生生地褪下了手腕,向着慕容芸膝行了过去,双手捧着镯子向她伸去,哭喊着道:“二小姐!奴婢福薄,受不起这恩惠!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
慕容芸登时便恼羞成怒,连连后退了几步,低头瞪住了她:“你、你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的说些什么呢!”
容婉君看去一眼,便见那玉镯子通身剔透,细细一看,顿觉得有些熟悉,猛然记了起来,故作诧异地道:“咦?这玉镯子,不是除夕的时候,老爷赏赐给二小姐的么?”
慕容诚顺着容婉君的视线看去,眼睛怒然眯起。果真不假,这玉镯子的确是他给慕容芸的,如今怎得出现在丫鬟的手上?!
这一下,慕容芸更是无从辩解。她双拳紧紧攥起,眼底激烈挣扎。王氏扯了扯她的衣袖,给了她几分眼色,慕容芸见此,纠结地说:“父亲,这玉镯子,是我赏给她的不错,可……”话说到一半,她的面色猛然涨红,眼下已是被逼至绝路,她是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王氏一时也不知所错了,这都是慕容芸自己的主意,她不曾参与,因此也不知该如何善尾,心中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今日可真是犯了蠢,也太小瞧了这个慕容云歌,事情也做得不够圆满万全,以至于被反客为主,当下也觉得棘手。
气氛僵住时,慕容玲忽然笑着站了出来,“芸姐姐,你怎得忘了?昨天我们一同来看望五姐的时候,这镯子是芸姐姐特意赏了这贴身丫鬟,以表心意,嘱咐她好生伺候五妹的不是?”
说罢,慕容玲看向她眼神示意,慕容芸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连忙接口解释道:“是呀。昨日见五妹伤得这般重,担心不下,因此来看望时,嘱咐了丫鬟好生照顾,这才赏了她一个玉镯子,小小心意罢了。”
众人回过神来,接道:“二小姐真是有心了!心里这般关心五妹,是五妹的福分呀!”
“是呀!也得亏老爷教导有方!二小姐知书达理,孝顺长辈,又这般关爱妹妹,比起某些凉薄之人,可是要好太多了!”
“老爷,二小姐也是一番好心好意,您就莫要责怪她了!”
慕容诚紧皱着眉头,意味深长地看向云歌,倒想听听她怎么说,却见她微微一笑道:“二姐姐当真是好大方。父亲疼爱你,固才送你这镯子,却不想二姐竟将镯子赏赐给了一个小丫鬟,真是辜负了父亲好一番心意。”
慕容芸脸色一变,她这一句话,这送镯子的举动即刻便变了味道!
云歌又淡然道:“再说,奴才伺候主子不是理所应当的?姐姐又何必多此一举?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
慕容芸指着她,气得脸色青红难分,只感觉心里憋着一团起,无处可泄,几乎要没了理智!倘若四下无人,她当真恨不得冲上去厮打一顿。慕容玲微微蹙眉,心中诡异,怎么几日不见,这慕容云歌的口舌就这般伶俐了,固然只是几句话,却硬是扭转了局面,甚至从她进来那一刻,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地牵着局势走了!
她被逼得快没了理智,厉声道:“七妹,咱们想来情同姐妹,你又何必对二姐这般咄咄相逼?”
云歌散漫地在椅子前坐下,一脸纯善的笑容,很是无辜地道:“既然二姐自认所言所行在理,自然是无所畏惧,又何必心虚呢?”
一句话顿时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饶是慕容玲也无言以对,愣在了当场。
慕容诚脸色愈发得难看了起来。
屋子里的氛围陡然间变得凝固得令人窒息起来。
云歌优雅而坐,神情自若地品着茶,杯盖与杯沿摩擦碰撞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有声。她漫不经心地抬眸扫了一圈,见一众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上话来,不由得冷笑勾唇。
其他几房夫人关键时刻全都袖手旁观,默默地相望着,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慕容芸说话。毕竟这事与她们毫不相干,她们纯属来凑个热闹,痛打落水狗,却没想到盼着落水的人没落水,不该落水的却马下失蹄。眼下,还是明哲保身为好。免得话没为谁说上,自己倒赔了夫人又折兵!
慕容芸冷汗津津地向慕容玲看去一眼,后者却面色无奈与懊恼,显然是对于这件事无能为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她又向王氏看去了一眼,急得暗暗咬牙。王氏见此,拧了拧眉,便缓步地走上前转移话题说道:“老爷,这件事就暂时放一边吧,眼下还是先以五小姐的伤情为重啊!”
众人急忙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道:“是啊,老爷,五小姐伤势要紧!”
“先治好五小姐的腿为重啊!其他的事,事后再查明也是一样的!”
云歌好整以暇地环视一圈,故作疑惑道:“哦?父亲与几位姨娘叫云歌来,不就是为了查明下毒这一事么?这事一日不查明,又如何还给五妹一个交代呢!”
慕容芸原本便隐忍到了极致,如今见慕容云歌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逼至绝路,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顿时气急败坏地道:“七妹,你莫要欺人太甚了!”
云歌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欺人太甚得究竟是谁?”
慕容诚忍无可忍,一掌拍案怒然喝道:“放肆!一个一个的,没有规矩成何体统!?太不像话!”
众人面色皆为一震,云歌却淡然一笑,再也不发一语。
因为她相信,话说了这么多,慕容诚心中自有评断。
慕容诚一脸铁青地训斥道:“莹儿如今还躺在病榻上,那条腿能否保住还不得而知。而你们,一个个的,却在这种事争论不休!”
容婉君忙顺了顺他的背,抚慰他震怒的情绪:“老爷,快别气了!莫气坏了身子”
云歌微微一笑道:“父亲,谁说五姐的腿保不住了?”
慕容诚顿时惊诧不已:“歌儿,你……你说什么?”
饶是容婉君也不禁怔了住。
云歌莞尔一笑,长身而立,向床边走去,“不过是区区番木钱,这种毒实在好解的很。五姐的腿,未必就这么废了。”
徐氏眼睁睁地看着她走来,却也没有上前阻拦,便见她掀开床边的帘幔,漫声道:“所谓番木钱,虽说是蜀门奇毒,却并不难解。三日之内配以解药,之后好生调和身子,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如今也不晚,五姐这条腿自然是能保住的。只不过这疤,却是要留下了。”
云歌微微俯身,伸手握住了慕容莹的小腿,掀开遮盖在腿上的白布,她垂眸紧盯着伤口,指尖捻开血肉模糊的伤口,便见那表面的血肉早已隐隐发黑。想来请来的大夫也不善解毒,这伤口得不到有效的医治,早已开始溃烂脓肿。
番木钱有一定的腐蚀性,毒性阴。因此,纵然是再小的伤口,毒性都能渗入骨血之中,一夜过来,伤口继而扩大化腐烂不止。但所幸是,番木钱算不得是剧毒之毒,毒性蔓延不快,三日之内以解药调和,修养半月就能下床了。
云歌随意地洗了洗手,坐在了桌前,铺了张纸执起笔来,说道:“我开一副药方,让大夫去按着药方抓药,内服外敷。”
“真的是药方吗?我看未必吧!还说不是你动的手脚?!你连番木钱是什么毒,该如何解都了若指掌,了解得一清二楚,还说不是你下的毒?!”慕容芸忽然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似乎还想作垂死之际的挣扎,云歌冷漠得抬起脸来,面
无表情地盯着她,那目光极冷,冷得毫无温度,从上之下,目光一点点地打量她,宛如剜肤,冰的彻骨的眼神好似就要透到她的骨子里去。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轻蔑地好似在看一个卑微可耻的跳梁丑角,不知不觉,她竟是冷汗一片。
慕容芸张了张口,那些呼之欲出的那些恶毒的话竟是再也说不出口,生生地噎在了喉咙口,不甘之余,她转而朝向了慕容诚指控道,“父亲,您不觉得这很可疑吗?以前的七妹哪里是懂什么医术的?如今却是判若两人,父亲,外头都传闻说七妹自从太子府自尽之后,游了一遭鬼门关,整个人就性情大变了,有传言说七妹是被阴邪之物附了体,神智早已……”
“混账!你给我住口!”慕容诚气不成声得指着她呵斥道,“你给我跪下!”
“父亲……”慕容芸心下委屈至极,王氏却是心急如焚,不断得向她使以颜色,慕容莹却浑然未决,就听慕容诚一声暴呵。
“跪下!”他仍不觉得解气,猛地一掌拍桌,震得桌上的茶杯陡然掉落在了地上,应声碎裂。
众人闻言面色皆为一惊,纷纷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却唯独云歌一人神情自若地坐在桌前执笔书写药方。
慕容诚向慕容莹怒目直视,痛心疾首地道:“你知不知晓你在说什么?!摸着你的心好好看清楚!她是你的妹妹!外界怎么传,我不管。可你呢?口口声声将歌儿视作亲姊妹,可是你呢?瞧瞧你都说了什么话!”
慕容芸面色一下子长得通红,转头看向了慕容云歌,却见她写完了药方,坐在桌前一手托腮,看着她笑意从容淡雅,她暗暗咬唇,不由觉得那份镇定自若的笑容实在太过刺眼!
“歌儿向来不会说谎!既然她说不是她做的,那便不是她做的!”慕容诚冷冷道,“这件事,交给婉君处理。届时,定是要查个清清楚楚!三日查不出,那就一个月!直到查清眉目为止!”
眼下慕容莹伤势未好,他也没有这番心思去追查这件事,尽管他心里头隐隐有数,但怎么也要证据确凿为止。另一方面,他也实在是不愿意相信,这群女儿之中,竟是有那么心肠恶毒的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感到痛心,沉声道:“我当真是不曾想到了,这后院竟有这般心肠恶毒的人要谋害我的女儿!?”
云歌站起身来,道:“父亲,药方我已写好,先行退下了。”
慕容诚如今心情烦躁,便挥了挥手示意。云歌向众人各行了一礼转过身,与慕容莹擦身而过,错身间隙,便见她唇角挑衅地勾起。慕容莹心中更是添堵不已,一口恶气难吞,恨不得将她扒皮蚀骨!
*
离开院子时,云歌心情不错,随意地折了朵栀子花,指尖把玩着,便听身后一声怒然的大喝:“慕容云歌!你……你给我站住!”
云歌恍若没听见一般,步伐散漫地脚下未停,粉黛跟在身侧,小心地向后看了一眼,便见慕容芸气急败坏地瞪着她,见云歌竟然对她置之不理,像是没听见一般的头也不回,更是怒级,提着裙子便向她急步跑了过来,直至追出了院子。
“小姐!二小姐正唤你呢!”
云歌斜睨了她一眼,垂眸流连于指尖的花骨朵,蓦然止步。
“慕容云歌!你给我站住!”慕容芸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云歌优雅地转过身,随着她的动作,披散在肩头的秀发伴着清风飞扬飘逸,她打量了慕容芸一眼,浅笑道:“二姐唤我,有什么事?”
慕容莹瞪了她一眼,恶狠狠地道:“你少跟我装蒜了!呵呵!你很得意是吗?!你自以为能够仗着老太君与父亲的宠爱,母亲又贵为皇室长公主,就无法无天了吗?!”
云歌故作无辜地道:“二姐何出此言?”
慕容莹冷冷道:“哼!你别以为我不知晓你心里头揣着什么心思!你以为自诩西凤第一美人,就了不起了吗?媚惑了太子殿下不成,便去勾引凤王,呵!你以为凤王殿下会要你这一只破鞋?如今呢,又想动荣王的心思!就你被人睡过的脏身子,哪家公子会要?如今你竟然还动上了荣王的主意,怎么从前没发现你是这么水性杨花的下作女人!”
云歌闻言,却垂眸不语,脸上波澜不惊,眼底一片清冷,唇角却浅然勾勒起一抹邪佞的弧度。
慕容芸怔忡不已,她的身上,有一种傲慢的气质,纵然她的身材比她娇小几分,清瘦不已,然而那份风华绝代的气魄却在无形之中肆意压迫,以至于她分明是微笑着看着你,然那双眼底却锋芒毕露,令人不寒而栗。
她猛然回过神,对着云歌恨恨地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慕容芸气得几乎是失去了理智,云歌无辜地挑眉,一脸无害地笑道:“二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你别叫我二姐!我才不是你二姐!”她怒地驳斥道。
“哦,是么?”云歌缓缓抬眸,邪魅一笑,猛然高高地扬起手,对着她的脸便是狠狠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度非凡,更是蕴了几分内力在里头。饶是换作男人,都恐怕吃不住,更何况是这从小深居简出的大家千金,只这一巴掌,慕容芸便倒退了好几步,整个脑袋嗡嗡直响,唇角一下子磕了个破。
云歌云淡风轻地揉了揉手腕,淡淡地望着她,无奈地一叹:“为何总是拿我出嫁那日的事说来道去呢?我很不喜欢。”
慕容芸浑浑噩噩地抬起头,只觉得鼻管一阵温热,鼻血肆意地流了出来!她下得大惊失色,再抬眸时,便见云歌缓缓地向她逼近,唇角扬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先前呢,尊你是我二姐,我便敬你几分礼,可是你似乎不领情,真叫人伤心呢。”
云歌浅笑冉冉,走近了一把捏起她的下颚,神情无害,声音却清冷低沉:“慕容芸,你真想同我斗吗?就凭你?你可知道,我都不屑与你耍心机,便能让你永无翻身之地。”
她冷笑勾唇,不待她有所回应,扬起衣袖,“啪——”的一声反手又是一掌。
慕容芸一个趔趄就要向后仰去,云歌淡淡勾唇,伸手便拎住了她的衣襟,用力一拽提起,她这才不至摔倒。慕容芸只感觉半边脸颊被打得几乎麻木,毫无知觉,她狼狈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云歌脸上浮起森冷阴寒的笑意。
“你……你作甚么!”慕容芸几近疯了般得趔趄后退,一双眼睛瞪如铜铃,心里渗透出一股难以驱赶的寒意。
“做什么?”
云歌冷冷勾唇,轻轻一笑,扬手又是一掌,“打一个不知道好歹的女人!”
“啪——”
慕容芸痛苦地咳出一口血沫。云歌神情无辜地笑道:“既然你不愿认我这个妹妹,我又何须对你客气?是不是?既然你不顾念我们之间姐妹的情谊,我又何须念在你我同一血脉的份上,手下留情?”
慕容芸被她那份阴冷的笑意吓得浑身冷汗不已,整个身子惊恐之下战栗不已,她都不敢再看向她的眼睛,呜咽地哭了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
云歌扬眉,不依不饶。
又是“啪——!”的一声,一巴掌登时将她掀翻在了地上。
这种女人,要教训,就教训到在她心中留下梦魇般的阴影为止,教育到她害怕自己为止,教训到她日后,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为止。
直到她日后看见自己,害怕得毕恭毕敬,再也不敢与她玩弄心计为止!
剧痛之中,慕容芸痛苦至极地蜷缩在了地上,大声呛出了几口鲜血,几巴掌下来,她早已神志不清,然而朦胧的视线中,仍能看见那一道修长而立的身影缓缓向她走来,不由得心中惶恐,节节后退。
云歌冷冷地扬起脸,“平日里我不曾犯你,你却不知好歹,偏要以卵击石,处处与我作对。”
站在一边的粉黛早已呆了住,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出手教训慕容芸,早已惊怔愕然。然而见慕容芸两边脸颊都高高红肿起来,猛地回过神来,忙是上前想要阻止云歌。只怕再这么打下去,慕容芸这张脸是要废了!她心中固然痛恨慕容芸无端陷害栽赃,但这里毕竟是相府,更不想小姐为了这个女人脏了自己的手。
云歌缓缓地向慕容芸步步紧逼,手臂却冷不丁得被粉黛紧紧地抱住,她面无表情地侧过脸,便见粉黛心惊胆战地道:“小姐,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事了!”
“放手。”云歌冷冷地狭眸。
粉黛还要劝几句,然而却看见云歌那极具寒意的余光,不由得便松开了手。
云歌走到慕容芸地面前,一手抓住了她的头发,便这么揪着她的头发将她强行拎了起来。慕容芸闷哼一声,头皮处传来的剧痛令她不禁随着云歌的动作艰难地跪直了身来,连连苦苦求饶。
“疼吗?”
慕容芸意识早已混沌,只顾点着头,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得肆虐溢出,血水混合在一起,好不狼狈!
“那你知道疼么?”云歌又柔声地问。
慕容芸胡乱地又点了点头,哽咽着口齿不清地求饶。
“知道就好。”云歌满意一笑,随即优雅地微微俯身,深邃的眸光一下擭住了她的视线,一手温柔地为她理了理衣衫,拍去她肩头沾染的灰尘,垂眸淡淡地道:“我呢,虽然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也绝不是好人。”
她顿了顿,又嫣然一笑:“我脾气有些不好,性子直,脑袋有些粗苯,所以不爱玩些勾心斗角的游戏。平日里呢,要是多有得罪的地方,你这做姐姐的,让我几分也就罢了。”
慕容芸只觉得她的声音宛若是寒夜之中浸染在鲜血中的利剑,嗜血,冰冷,寒芒逼人,呼吸不由自主地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急促了起来。
“这次,我便放过你。倘若以后还想着怎么置我于死地,与我作对,要是惹得我心情不好了……”
云歌浅浅一笑,眼眸微微一弯,贴近了她的耳畔,轻声,呵气如兰:“杀了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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