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出 事啊出事（1/2）

王氏来时，是临近晌午，生意最好，人最多的时候，她打定的注意是闹得人尽皆知。她看到康子正在给顾客上菜，就开始大呼小叫，“我的儿啊，你怎么做这么丢人的事了，谁让你做的，是不是被逼迫的？不怕，娘会帮你的。”

康子虽不长进，却极其爱面子，被这么一说，脸色黑了下来，立即把王氏拉到一边，口气不好地问：“娘，你怎么来了？”

王氏哪肯听，家里虽穷，但儿子是从小疼到大的，即使当时欠下这么多债，差点砸锅卖铁，也没说几句重话苛责，偶尔下地干活，但总比这个给人点头哈腰端茶倒水的强，所谓工农土商，商人最让人看不起，更何况是个伙计。越想心里越过不去，指着何棉说：“康子，你老实告诉娘，是不是她逼迫你的？”

几次与何棉的交锋康子已经明白，除非是把银子还上，否则是走不了的，凑到王氏面前问：“娘，你有没有银子？”

王氏立即问，“你要银子做什么？”

康子支支吾吾道：“就是……在赌坊输了……”

王氏心拔凉拔凉的，“康子，上次娘替你还钱，你是怎么答应娘的？再也不去赌了，你让娘怎么过啊……”

康子哪管得了这么多，昨晚一晚上守夜，还没怎么休息一上午又忙着被何棉指着做这做那，心情自是不好，这会儿王氏一顿唠叨，更不耐烦了，直接打断她的话，“娘，这次你帮我还了钱，我就真的不去赌了，以后回家好好种地，孝敬你们。”

康子态度诚恳，他知道如何让王氏听他的话，这样的招数用了一次又一次，王氏也是个愚蠢的，一次又一次的相信，所以说慈母多败儿。

果然，王氏相信了，“康子，你欠了多少？娘给你想想办法。”

康子一听有戏，立即笑开了：“不多，总共三十两。”

王氏脚一软，“康子，怎么这么多，娘哪里能凑出这么多银子？”

康子不管这些，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娘，那些要债的说，如果不还钱，就拿我在这干活抵债，这么多银子，得好多年。”他说了一半，隐瞒一半。

王氏立即心疼起来，大脑一热，“行，我回家给你想办法去。”上次何李氏拿出这么多银子，这会儿找她再要去，她是她二嫂，就不信她不拿出来。

要是康子直接说出与何棉的约定，王氏肯定要耍赖闹起来，以何棉的手段，到时候肯定一点好都讨不到，结果也不会改变，不得不说他还是有几分脑子的。至于王氏，全然没想到，如果真是要债的，怎么还会让人一点点还，真真是没脑子。

王氏答应后，嘱咐何康子几句，又找上何棉，警告：“棉丫头，我告诉你，好好待康子，别再让他干活了，要是再让我知道，我饶不了你。”接着，便回青山村想办法筹钱。

何棉没当回事，该让康子干的活一样也没少，反正他是伙计，伙计不干活，难道还让她伺候他不成？

康子因为王氏答应下来，心情好了一些，面上也露出一些笑容，等待着王氏筹好银子过来找他，日子也不觉得难过了。

只是，没等到康子，反而等到了王愣子，王愣子满脸怒意，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恨不得直接就上来踹一脚，但握紧拳头，忍了半天总算是忍住了，“你跟你娘说了什么？”

康子向来怕这个爹，他虽愣，脾气很直，不会七拐八拐，认为他错就是错，说什么也不会听，所以心虚害怕起来，躲躲藏藏地说：“没，没什么。”

王愣子老泪纵横，大庭广众之下，一脚就踹了上去，“你不仅去赌，还学会骗我了，我王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竟有你这么个混账儿子，害得我们一家丢脸丢尽了！”

难怪王愣子这么生气了，原来王氏回到家，闹了这么一桩事。

话说，几天前，王氏回青山村，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筹到三十两银子。三十两对于普通农家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一笔数目，普通农家一年最多能存个两三两就很不错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哪可能。

只不过王氏能这么肯定筹到三十两，就源于上一次，正当王家急得恨不得砸锅卖铁时，何李氏一下子拿出了五六十两银子。既然上次可以，这次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以，王氏一回到家，就急匆匆地去找何李氏。

此时何李氏正坐在院子里，给庆子喂奶，看到王氏来了，一点都没觉得不自在，拉下衣服问道：“嫂子怎么来了？”

王氏左顾而言他，“庆子看着长开了，看的越来越让人喜欢了，能不能开口说话了？”

何李氏笑道，“快十个月了，哪这么聪明，只会简单地咿咿呀呀地叫着。”庆子真应景，这不，何李氏刚说完话，他就开始叫起来，惹得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只不过，王氏来有目的，笑着笑着脸就拉了下来，开始叹气。

何李氏与王氏一向走得近，在一起做了不少没脑子的事，看她如此，关心地问道：“嫂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的事？”

王氏继续叹气，偷偷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睑，断断续续地开口道：“妹子啊，这事真不知该怎么开口？”

何李氏急了，嫂子向来有精神，这会儿怎么这个样子，急忙问：“嫂子有什么事只管说，你跟我还见外什么，都是自家人。”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王氏长叹道：“你也知道我家康子上次赌博输了不少银子，就知道好好悔改了，一直在外找些短工干，虽不多，倒在镇上也能养活自己。只不过，康子是个孝顺的，看着我们年纪渐渐大了，想多挣点银子在镇上买个房子，好把我们接过去。所以，学着别人做生意，盘了个小铺子下来卖些杂货，可是，可是……哎……”

王氏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唉声叹气，何李氏急道：“这不是好事么？怎么叹气？我看啊，以后你们就等着享福吧，真真是让妹子羡慕啊，就不知道庆子有没有康子这么有出息？”

被何李氏一般催促，王氏才继续说下去，“你是不知道啊，这铺子是盘下来了，可是没银子进货，这铺子怎么开起来啊，一直空着，亏的都是血汗钱啊。我到处凑钱，这几天，急得觉都睡不好了。”

何李氏听了，立即说道：“嫂子，还缺多少银子？”

王氏沉默了会儿，再何李氏的催促下，才开口道：“三十两，你也知道你哥和我哪里有这么多银子，我一直想着要是谁借到银子了，到时候铺子赚的钱就分一半。可即使如此，还是借不到，你哥这几天都急得吃不下饭。”

何李氏听着有些心动，镇上人多，附近的各个村都会去镇上买东西，如果真开个铺子，生意必定会很好，那得赚多少啊，想都不敢想。她要是有银子了，还要怕那老头子么，在家就是她做主了，越想越高兴，就问道：“嫂子，要不我们一起起想想法子，指不定就能筹备到银子。”

王氏心里自然万分愿意，只不过还是推脱一番，才答应下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妹子，上次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何李氏一愣，有些不自在地说：“我有个亲戚上次过来给了些，现在又不知道去哪了。”她哪敢说是自己偷的，后来又因为银子被打了那么多板子。

王氏狐疑地看了她几眼，心里纳闷王家还有这么有钱的亲戚，一出手就是几十两？她怎么不知道。但看何李氏的态度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结果，便没有问下去，反正回去可以问自家男人。

两个人商量了半天，好主意没想到，馊主意倒是想了不少，最后，一个个拿出来商讨，排除了困难的，剩下了一个既简单又没危险性的当神婆，这想法还是来源于不久前她们就被神婆骗去了不少银子，不仅是她们，周围有不少都是如此，这才动了心思。

青山村的每一户都认识她们两个，肯定不能当神婆，所以，她们四处去物色，去了别村，甚至是镇上，最后在一个小村庄找到了适合的人选，一个瞎了眼的老婆子，孤苦伶仃，性格孤僻，不与什么人来往，饿了就去找点果子，或者附近讨些饭，过的很苦。

因此，王氏和何李氏找上门，说明来意后，她一口就答应下来，有银子，有饭吃，而且不要出力，更能享受到大家的敬意，这种事谁不乐意呢。

与婆子约定好，过个一天去青山村，让她们先回村里准备准备。所以，她们两一回去，就四处去传播，有个算命算得相当准，本来有个不好的事要发生，幸亏算命的首先算出来了，所以才免去了，而且还能算你将来日子怎么样等等。不少农妇，被她们说的心痒痒的，自然十分好奇，问她们神婆子在哪。

两人自然说神婆子是仙人，到处云游四海，哪是这么好运气碰到的，这样一说，自然把大家的胃口给吊起来了。

所以，当那婆子到青山村来时，随着王氏惊呼一声，“啊，这不是仙人么，你怎么来这村子了？我还一直在你呢。”

何李氏不甘示弱，也说道：“仙姑，上次你说的真准，幸亏你先告诉我了，不然我哪能这么快就度过去了。”

两个人一言一语，把不少农妇吸引过来，本来将信将疑，看到婆子的装扮，就心里不少，瞎眼，拿着个拐杖，明明看不见，却跟平常人无异，再加上王氏和何李氏的话，就已经相信了。

很多人围上去，纷纷说：“仙姑，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命好不好？”“仙姑，我这几天一直很倒霉，您能看看是怎么一回事，顺便有没有法子化解？”“仙姑，您看我儿子的命如何，会不会飞黄腾达？”

……

热闹的场景，把在一旁看的何李氏和王氏差点笑歪了嘴，这么多人就说明有很多银子了。

这婆子也真那么一回事，被这么多人围观，还是很淡然，慢条斯理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声音虽小，但瞬时安静了下来。

婆子缓缓环顾四周，看了大家一眼，才开口，“我因为透露了不少天机，遭到报应，眼睛才瞎了，所以就规定一天只看十个人，钱就看你们诚意了。”明明是瞎子，大家却觉得背后蓦地一凉。

何李氏和王氏没想到这婆子竟然说的有模有样，要不是事先知道，她们肯定也会被骗了。

结果可想而知，价格给的越多的，诚意越大，虽是农家，但是多多少少有些积蓄，一下子竟涨到了看一个一两二两甚至三两银子，这婆子很聪明，直接说一两二两就可以了，糊弄大家说诚意是看自己心里怎么想，并不是越有钱诚意越大。

你看，仙姑就是仙姑，有银两都不要，果然跟那些骗钱的不一样。这样的想法，人人都有，自然又让大家更为疯狂了。

谁先给银子，先给谁看，一下子十个就满了，其余没轮到的，拿着银子只能叹气说自己运气果然是不好，只能下次了。

婆子先让十个人去前面不远的山坡那等着，因为地方越高，越靠近神仙，自然越准。这话谁不信呢，而且仙姑才刚来青山村，又是个瞎子，竟知道前面有山坡，肯定是算出来的。这样一来，大伙儿都已经把婆子当神一样看待了。

老婆子走得缓慢，在最后，王氏和何李氏把十个人的情况，悄悄透露给婆子，婆子一一记下来后，给人算命时把家里的情况说的分毫不差，在场所有人皆哗然，真准。

算命无非就那几种，捡好的说，自然给钱的也甘愿，当然也不能都说好话，这婆子说得很懂得分寸，把所有人都收的服服帖帖的。

于是，一天下来，收了十两银子，给婆子一亮，她们两八两，第二天，第三天亦是如此。

三十两是够了，可是谁会嫌钱多，这么好赚，她们有些收不住脚了，上瘾了，时间久了，也暴露出漏洞了。因此，渐渐地有人看出端倪，怎么这仙姑说的话几个都差不多，还有人说这明显是骗人的等等，可是其他人怎么会听呢，依旧把仙姑的话奉为圣旨。

有人看事态越来越不好啊了，就去报官了。于是，在第六天时，青山村迎来了官差，官差自然是不信什么仙姑什么神仙，直接把婆子给抓起来，理由是装神弄鬼，骗钱骗财。

这婆子一看官差来了，当场就腿软了，这么一抓，立即把王氏和何李氏给供出来了，众人哗然，谁会想到同是一个村的，竟然会用这样的方法骗银子。

越想越生气，有人直接就开骂了：“贱女人，良心被狗吃了啊，同一个村的也想到要骗，还亏我以前帮过你，我呸，想到就恶心！”

“是啊，我也没想到，看王愣子和何老爹都是个忠厚的，怎么两个婆娘这么不靠谱。”

“别提了，以后少跟这样的人来往。”

……

众人一言一语，骂何李氏和王氏，骂的她们很是狼狈。其实，如果三天赚够银两就收手，未必能弄成这样的结果，可惜，贪心不足蛇吞象，所以啊，人千万不能贪心。

即使王氏和何李氏极力反驳说别被她骗了，她们并没有骗钱，可是，谁信呢，大家需要一个骂人的对象，被骗后的恼羞成怒，更何况她们就是这样做了。

当王愣子和何老爹知道自己婆娘干啥事后，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他们两个气得想打自己的婆娘，可是有什么办法，毕竟是自己的婆娘，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只是，衙门这种地方，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好不容易花了点银子进去探监，得知事情真相后，王愣子差点一口气被提上来，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竟然会摊上这样的婆娘和儿子。

何李氏和王氏没有被关在一起，自然是不知道事情真相。王愣子满怀愧疚地去看何李氏，一直说：“小妹，都是二哥不好，害了你啊。”

一旁的何老爹摆摆手，“不怪你，要怪就怪婆娘，不贪钱哪里来这些事。”何老爹也是很恨自己的婆娘，这没安稳多久呢，又闹出这大的事。

何李氏哭着说：“孩子她爹，你一定要救我出去，不然我死给你看！”

何老爹骂道：“胡闹，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我能有什么办法？想死直接去死，省得拖累我们。”

何李氏狠狠地抓着监狱的门，“我早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是不是想趁机甩掉我找个年轻的，我不会让你如意的。我给你养儿育女，庆子一岁都不到，你就有这种想法，我……”

何老爹本来就是随便说说的，她越说到后面，他心里就越有愧，只能打断她的话，“好了，别闹了，我会想办法的，不过你以后还是安分一点，别再胡闹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衙门这地方，他能有什么办法。

毕竟这么多年了，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何李氏便提醒道：“棉丫头不是在镇上么？肯定认识人，咱可以找她。”

何老爹是不愿意去麻烦何棉的，她才开饭馆本来就不容易，现在去麻烦，岂不是给她找麻烦么。可是，眼下又没其他办法，只能答应何李氏，自己会尽力的。

两人回到青山村，先是去拜托别人，可是谁会帮忙啊，他们的婆娘才骗自己了，谁傻谁去帮忙，所以根本就找不到，反而受了不少白眼以及嘲讽。

最后，两人没办法了，只能去找何棉，而王愣子远远就看到自己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脚步快一些，所以才会有刚刚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