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陈情（1/2）

( ) “徐奉那老狐狸，文无治世之才，武无拓土之功，却能稳坐相位几十年，靠就是他那九曲十八弯肠子和满肚子黑水！”瑞庆宫正殿，瑞妃坐于主位之上，凤目斜挑，神情似是讥讽、又似有许多感慨。听她说话语气，对徐丞相虽是贬损居多，但也不乏忌惮之情暗藏其中。

端起茶盏来浅饮一口茶，瑞妃语气骤而转冷，又说：“徐奉刚开始玩手段时候，就连你娘我都还没出生呢！你个小崽子还去跟他斗，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说到这里，瑞妃重重地放下茶盏、敲出哐当一声，续而哂笑道：“这下可好了，先是西蛮后是北燕，一方想抢你去做国主夫人、另一方想聘你做小王妃……说你不是红颜祸水，连我都不信了！”

夏侯宣平平静静地迎视着瑞妃冷厉目光，淡淡道：“兔子发起狠来都能咬掉老虎尾巴，何况是牛犊？我若是红颜祸水，徐奉就是乱国奸相，总之我还真不怕他，母妃大可不必为我担心。”

瑞妃“哈”了一声，脸上却是半分笑意也无，说：“你胆子比天还大，心气也比天还高，当然不需要我来担心，就怕你闹到后收不了场，还是要靠我来帮你兜着……”说着她顿了顿，神态从讥讽转为悯然，只听她轻轻一叹，幽幽劝道：“媗儿，你又何必这么倔？真要是闹过火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事到如今，只要你去哭求陛下把你嫁给彦平，我再帮你圆圆场子，这事儿还有挽回余地。若是再拖上一阵子，事情便会愈演愈烈，恐怕到了那时，就算陛下再怎么疼你怜你，也拗不过军心民意了！”

“我宁愿去做和亲公主，也不愿意嫁给表哥！”夏侯宣摇了摇头，神色坚定至极，隐隐透出凛然之势，教瑞妃看得心底一颤，旋即大怒——

“和亲公主？你想做都没得做，别忘了你……你毛病！”这许多年来，瑞妃从不会直白地对夏侯宣说出“你是个男孩子”之类话，即使瑞庆宫她整治下严密得好似铁板一块，即使他们母子俩对话绝不会让外人听到，瑞妃也不愿意把真相述之于口：她大约是打从心底里抗拒这件事，说不清是心虚还是痛恨。

夏侯宣很早就发现了这个细节，他大致明白，瑞妃对他存有颇为严重心理障碍。所以他能够理解瑞妃对他态度为何会这么糟糕，但他绝不会屈从——

“我没有毛病，”夏侯宣散去了几分强硬之色，语气恢复了平淡，可他目光却乍然锐如刀锋，似乎能够穿透瑞妃身体，插到她五脏六腑之中——“母妃，你明明知道，我什么毛病也没有……我只是从不认输，也不愿认命而已，你又何必硬是要强压我低头？！”

被夏侯宣目光一刺，瑞妃猛地感觉到一股怒意由心而生，但同时也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蹿头顶，令她暗暗打了个激灵。随即她柳眉一竖、凤目一瞪，咬牙切齿道：“你可以不认输，我也不需要你向我认输，但你必须给我认命！命是老天爷定下，你和我都得认！”

说到这里，瑞妃既恼怒，又激动，连眼底都是一片暗红，拍桌吼道：“你个小崽子，打从出生起就开始给我添麻烦，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你知道么？真是我前世欠了你！那也就罢了，前尘往事多说无益，我都认了、全认了……可你呢？我明明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路都铺到你脚底下了，你却偏要给我走歪，偏不听我话，偏要瞎胡闹、乱折腾，真是不识好歹！”

——咚！

瑞妃狠狠地发泄了一通，几乎已经是指着夏侯宣鼻子怒骂了。然而便此时，一声重若惊雷鼓声蓦地传来，而后是第二声、第三声……咚！咚！

心头一惊，瑞妃霍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走前几步，侧头看向殿门外、看向鼓声传来方向……但宫苑重重，她自然什么也没看见，不过她脸色已然发白，声音也变得飘忽而疲惫，问：“是什么人敲登闻鼓，你安排？”

“就是那个陇西来穷秀才，他叫齐靖安。”此时此刻，这瑞庆宫正殿里氛围很是凝重，重重鼓声一下一下地传来、好似敲每个人心头。可张口道出那个敲鼓之人名字，夏侯宣却是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来——他眉眼微弯，语气和缓地说：“那是儿臣下定决心要嫁人，请母妃记住他名字。”

仿佛约好了似，夏侯宣话音刚落，鼓声也停了下来。这说明齐靖安已经被太监接引入了宫来，很就会见到皇帝了。

“齐靖安……”瑞妃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三个字，也不知究竟是因为她先前大吼大骂了一通、尚未缓过劲来，还是因为那鼓声来得太过突然、使她受到了惊吓，以致此时她浑身乏力，还略微有些耳鸣，嗡嗡声夹杂着扑通扑通心跳声扰得她心生烦躁——可惜她已完全无力继续发火了，只得嘶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夏侯宣端起几子上茶盏，恭恭敬敬地递给瑞妃，温言道：“母妃请息怒，儿臣并无忤逆之心，只是想求一个舒心自未来而已。”只要瑞妃少给他添堵，他“舒心指数”马上就能节节攀升。

瑞妃默然半晌，接过茶盏来润了润嗓子，低低叹道：“你身份注定你此生难以自，这就是命……你是不是恨我？”她目光凝注夏侯宣脸上，似乎想通过他细微表情变化来看透他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