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十一幕 审判(2/2)
“他这些年可没少折腾我,要发泄也是我优先。”
胡桃笑着接话,顺手向脸色铁青的柴田晃了晃中指。
“不过我英明神武的大哥似乎已经帮我揍过他了……我就委屈一下,只从精神层面报复好了。你意下如何,柴田先生?”
“……别自以为是,小女孩。”
柴田怒极反笑,心下明白胡桃不过是嘴上倔强,掌握人质的自己仍然处于绝对优势。更何况caster还自带强制卸载记忆与人格的外挂大招,同为人柱的香织都没能挨过这一关,胡桃她们自然也是瓮中之鳖。
柴田心底暗暗打着如意算盘,一时按捺不住唇边浮上的满足笑意,牵得整张脸都松了下来。他一面以言语威胁胡桃、逼他们远离出云香织,一面按事先约好的暗号向黑衣少女打个手势,示意她再次施放固有结界“无名者之森”。
“嗯嗯,爱丽丝明白了。大家都~来爱丽丝的世界玩吧…………诶?”
caster刚笑嘻嘻地抬起手来,纤细的手腕便被人冷不丁从后捏住了。
不带半刻停顿,那人一用力就将少女的手臂弯折成了违背生物学原理的角度。
“啊、咦……?痛……好痛!”
人偶般玲珑可爱的少女登时小脸煞白,只顾带着哭腔嘶声喊痛了。
制住她的人并非胡桃、冬树与罗宾汉中的任何一位——他们三人都远远站在房间另一端,看上去也不像是会施展影分|身的样子。
爱丽丝本就像个瓷娃娃一样粉团玉琢,而那只手的肤色却更比她白皙一筹。循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向上看去,是一板一眼紧紧扣起的衬衫袖口、因沾了林中尘土而稍显暗淡的布料,以及——
“你该不会真打算对我们见死不救吧?阿姨。”
丹凤眼,小白脸。
漂亮的人偶少年将黑眸眯成一线,半带挑衅地越过整个房间盯着胡桃失笑道。
明明刚分别不到一日,胡桃却觉得自己似乎已有许久没见过他了。
“哪里,我一直坚信你会来这么一手绝地反击。如果‘云雀恭弥’被两个牙都没换齐的小女孩放倒,天下得有多少怀春少女从此不相信爱情啊。”
“那关我什么事。”
少年冷然道。
“也对。”
胡桃和气地点点头,
“事到如今,‘云雀恭弥’又关你什么事呢……出云君。”
……
柴田千回百转的心机最终不过证明了,七草出云是个比他想象中顽强百倍的少年。
起初,爱丽丝“夺取姓名”的魔术的确对他起效了。身为由旁人赋予记忆与人格的人造人,出云的“自我”原本就比常人更为脆弱。因此当强大的固有结界侵蚀他人格之时,出云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说来也是个让人能够重新相信爱情的俗套故事:在出云的人格即将融化殆尽时,香织歪打正着将他从结界的束缚中拯救了出来。
再怎么单纯缺心眼,白鸟香织毕竟是身负“切断”属性的人柱。
她所能为出云做的不多,却很有效:她把自己与出云一同从固有结界中“切离”了出来。结界依然正常运转,从爱丽丝的角度看不出半点异常,而他们却能安然无恙地身处其中。
两人情知硬拼占不到便宜,结界解除后就默契地一起伏地诈起了尸。两个爱丽丝到底是孩童心性,不加怀疑就拖上他们去向柴田复命,于是便有了方才那惊险离奇的一幕。
香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运用人柱之力,就成了顷刻间扭转战局的神之一手。
——当胡桃事后了解这一切时,她突然觉得人柱也并非那么不幸。
……
出云一醒,柴田守立时四面楚歌。
他面如死灰地四下环顾,只见得力干将皆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惨状:好不容易培养成形的berserker御主被冬树掼倒在地,人造人本来还想凭借优越的身体素质还上几招,一见出云复活索性面朝下和地板缠绵去了。黑裙的servant爱丽丝被出云潇洒利落卸了胳膊,这会儿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个不住(这不能怪她,基础属性全e的英灵正面遇敌……总是会吃上那么一点亏的);而白纱裙的master爱丽丝早就抱头缩到了房间角落里,泪眼汪汪地恳求出云放了自己的朋友。
小林呢?
哈桑们一半被尼禄葬送于黄金剧场,一半被恩奇都借基友王财削平了。
久原薰呢?
被胡桃设局暗算,身中archer陷阱而奄奄一息,没有十天半月也甭想再围着饲主活蹦乱跳。
berserker呢?
呜嗷嗷一声吼就同对门berserker解决私人恩怨去了,一黑一白两个骑士大概可以厮杀到天荒地老。
saber呢?
还在窗外同老朋友卫宫以剑交心,你来我往过招过得不亦乐乎。就算红衣弓兵落败,后头还有个红斗篷的亚历山大大帝等着。再再再不济,红色低胸礼服的金发剑士也会赶来救场。
这简直是个红衣教啊。
——这一次,他是真的大势已去。
“你输了,柴田先生。”
胡桃攥紧手中被体温焐热的长刀,一字一字清晰地吐出这句话来。
两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期盼着与柴田做个了断,也曾暗自脑补获胜后要如何尖酸刻薄地挖苦这个疯子。但自己当真站到可以肆意指点江山的赢家立场上之后,她反而把一切都看得淡了。
输了自然会让人不甘心到家,可是赢了又能怎样呢?
贞德说过,圣杯或许可以改变人柱的命运,但也有极大可能性会引发世界支柱的崩塌。胡桃没有求死的兴趣,但也没那个志向去拖全世界陪葬。
所以即使在尘埃落定之后,她也不可能过上两年前那般缺心少肺的无忧日常。
知晓了自身宿命的人柱,注定要在不知自己何时会衰弱而亡的惊惧阴云中渡过余生。
当你明知自己赢了也没什么好处可拿、却又不得不去跟人拼命的时候,这实在是件蛮心累的事情。
幸好,这场毫无价值的拼命总算熬到了尽头。
也幸好……虽然心累得无以复加,但胡桃看着眼前毫发无损的兄长与小鬼们,胸口依然像是三九天抱了个热水袋般暖烘烘的。
嗯,看来她还是会爱的。
“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柴田眼见已无翻盘希望,索性大喇喇跷着腿朝办公桌后一坐,讥诮的视线挨个儿从屋内那些年轻的面孔上扫过去。
柴田到底是见过无数人生风浪的男人,胡桃却比他更沉得住气,口头答着话,脚下已朝自窗口向上延伸的洁白阶梯走了过去。
“你说呢?诱拐幼女、故意伤害、非法□,该判几年判几年。我只负责解决个人恩怨,可没打算越俎代庖当什么判官。”
“什……!”
没料到胡桃会顺理成章地抛出日本刑法罪名来,柴田一时间有点慌了手脚。他满心想着这群毛孩子不可能真辣手伤人毁了自己一生,却愣是忘了他自己也是个该入狱反省的主儿。
魔法大战打多了而忘记现实,这也是常有的事。
胡桃见他慌神便禁不住扑哧一声发笑道:“怎么了大叔?整天想着推翻世界法则,反倒把最基础的社会规矩给忘了?那正好,等警察叔叔好好给你科普就是了。”
既然柴田如此热衷于打破约定俗成的法则,那就以最平凡无奇的世俗法律去制裁他。
要说胡桃对他毫无私怨也是骗人的,但事到如今,她觉得将柴田绳之以法就是再妥当不过的惩罚了。
她淡淡说罢就抬步踏上了阶梯,耳畔只听见抽屉猛力拉开的尖锐声响,立刻头也不回地高喊了一声:
“archer!”
绿衣弓兵手起箭落,一下将男人大力抽出的手枪打飞出去,被早有准备的出云伸手一把捞过。
胡桃听着男人长叹一声颓然靠上椅背的响动,心想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也懒得再与他多打嘴炮,朝archer挥了挥手就径自向前走去。
但一脚刚踏上风骚无比的白色天梯,她转瞬触景生情,长年混迹二次元染上的中二装逼脾性又上来了。背对着瘫倒在扶手椅里的柴田,胡桃略一沉吟便以尽可能冷艳的姿态吐出一句:
“其实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大叔。不管这世界多么玄幻不科学,但总有些事是不能做的——譬如像你刚才那样,企图杀害无冤无仇的人。”
无论人柱、人造人还是英灵,无论被赋予了怎样超凡脱俗睥睨众生的属性,总有些东西不会改变。
无仇无怨,不可伤人。
而伤人者,终为己所伤。
作者有话要说:柴田战毕,再有两章留给主角阵营告别、许愿、完结。
这其实是个蛮简单的故事——一个不幸的人想要摆脱不幸,于是去伤害与自己一样不幸的人。我说过很多次,柴田没有什么可洗白的地方。他自然是爱家爱女儿,可要是你女儿需要换肾、人家不愿意捐,难道你能把人开膛破肚扒了肾出来?换成人柱这种玄幻设定,道理也是一样的。你觉得苦逼,别人说不定比你更苦逼,自己苦逼就去报复社会拉人垫背的就是个渣渣,除此之外啥都不是。
而胡桃很清醒,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了力量就有了处分别人的权力。她坚持让柴田接受世俗法律的制裁,也是出于她不想变成柴田同类的心情吧。
这样的女人虽然比不上卫宫言峰家那两位,但我觉得大概是足以登上天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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