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十二幕 镇魂歌(1/2)
身为祭品的女,正独自行走通往祭坛的天梯之上。
绿衣的英灵早已如先年潜伏于密林时一样隐去了身形,悄无声息地默默追随master的脚步。敏锐如这个男,自然能懂得胡桃希望独身踏上大圣杯前的心情。
从一开始,她就只将圣杯现世归咎于自己的年少疏忽,没有给任何为她分担罪责的机会。
即使因力有未逮而寻求了友相助,她内心根深蒂固的责任意识却从无改变。
这便是“日见坂胡桃”这一存身为类的残缺之处。
顽固,自虐,无谓的英雄主义。
仔细想想,这没准是fate系列主公必备的品质。
所谓英雄者,总是对自己最为残忍苛刻。
手上做着大义情要求自己做的,心里却偏偏老想着不该想的。
如果卫宫切嗣能成为单纯的杀机器。
如果卫宫士郎不是个半强迫性的老好。
如果安哥拉·曼纽只是滩憎恶一切吞噬一切的黑泥。
如果某个无名的master为了保命而毫不犹豫地除尽对手。
他们的故事,至少旁观者眼中——或许会轻松得多。
但是,也一定不会为观者所牢记。
(哎哎。真是个叫拿她没办法的大小姐啊……)
尽管心有万般不甘,archer也仅能从后方目送着、偶尔伸手撑一把女看上去并不怎么坚实的背影。
(……不过,正因如此才是们家小姐吧。)
——事情之所以会失控暴走到这一步,全是因一大意轻信的缘故。
也许是由于日夜为鏖战殚精极虑,也许是由于了结恩怨后猛然放松了心神,女的脚步有些虚浮蹒跚。但她每踏下一步站稳身形时,却又是极为坚定而沉着的。
——所以,这前方等候的因果,也只能由一肩负。
为参战的所有闺蜜与盟友安排了稳赢不输的去处,只留下自己去赴最为艰险的一段旅途。对于凡事都爱身体力行的胡桃来说,这是她用以回报众鼎力相助的唯一方式。
“呼……”
从地上看来仿佛无穷无尽的天梯,如今已不知不觉走完了一小半。只要抬起眼就能依稀看见,头顶阶梯尽处闪耀着大片炫目的白光,宛如极富诱惑力的天堂门扉。
脚下的城市已离自己很远了,仿佛玩具积木搭起的堡垒般毫无真实感。她眼前忽然莫名地恍惚起来,不禁怀疑自己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脚下那个喧嚣吵嚷、却格外可亲可爱的日常世界。
不过,她确实不像是平凡日常图景中的一员。
回忆着自己不太漫长却波澜迭起的生,胡桃终归还是难以掩盖唇边的一点苦笑。
(说到底,柱究竟是什么呢?)
事到如今,这些哲学思考都已无所谓了。柱之身无可卸除,她注定要为了不牵涉无辜而继续背负至死。
那么,她只需要走上圣坛、许下愿望,让一切都恢复原状就好。
即使这之前,自己所能得到的只是一片空无。
至少——不会有再因自己而失去什么了。
就胡桃即将把本市最高的摩天楼甩身后、踏上文艺作品中关键的最后20%路程时,『那个少女』出现了。
“辛苦了,日见坂小姐。能走到这里真是了不起呢。”
胡桃刚一看见她的身影,立刻便悟出了这位少女的身份。她一边抬手示意灵体化的archer不要出声,一边停步向少女客气地点了点头。
“竟然有劳一直隐身幕后的出面迎接,才该不好意思。是吧?lancer的master小姐。”
少女也不傻,自然不至于听不出胡桃礼貌语气下暗藏的讥刺。但她却好像完全不意似的,眯着明眸盈盈笑道:
“哪里,胡桃小姐一路前来才是真的辛苦。不过是和lancer一同边观光边以逸待劳而已。”
“……所以呢,现准备敌疲打了?”
由于先期恩奇都曾对自己提出警告,胡桃并未对这两怀有百分之百的敌意。尽管如此,她仍然将master的职责贯彻到底,丝毫不放松警惕地尖刻追问道。
“啊呀,真是过分的揣测。不过也对……既然身处圣杯战争之中,怀疑除自己之外的所有才是本分所。的确是辛苦了,胡桃小姐。”
少女铃铛轻晃般的悦耳语声中依然不含斗志,像是诚心迎接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胡桃皱了皱眉,也不多作寒暄,绷紧身体单刀直入道:
“所以呢,想说什么?特意跑来这种鸟不拉……好吧鸟也可能会拉……的地方,就是为了对说声辛苦了圣杯让了?既然被圣杯选中,应该也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吧?”
“不。”
这次少女没有再兜圈子,干脆利落地否认道。
“不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而来——而是为了阻止的愿望而来。”
“……”
不理解。
胡桃再次定睛细细打量了一番少女的面容,确认自己从未见过她。
她向来是个低调的姑娘,从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年轻女孩子。倘若自己往日真对家做过什么,那她早该死于良心绞痛了。
一直缄口旁观的archer有些不耐烦,现出实体哐当一下架起弩箭:
“家说得够明白了吧,大小姐?他们是来捣乱的。”
“住手archer,想想对方的servant是谁。不认为能抵挡王之基友。”
胡桃冷冷浇熄青年的战意。
“那又怎么样,难道大小姐就没有基友了吗?”
“那个……如果是指的话,并无参战打算。”
性别难辨的绿发英灵宛如影子般从御主身后浮现,以柔和的中性嗓音温声开口道。
忙于耍宝的胡桃与archer大眼瞪小眼一阵,齐刷刷扭头向他看去。
“……真的?”
“请放心,胡桃小姐。一言既出……”
胡桃翻个白眼,干脆地打断了少女的承诺。
“那句话是用来形容大丈夫的。们这儿有真汉子吗?”
“……”
少女猛地噎住,尴尬地半张小嘴愣了半晌才沉下面孔道:
“胡桃小姐,请不要歧视和一样的女性。”
“……也请不要歧视泥。”
恩奇都一脸很想发笑却迫于出尘形象笑不出来的为难模样。
“总之,和恩奇都说到底只是贞德那样的战场旁观者。不会为了争夺圣杯而出手袭击任何一位参赛者,只负责执行‘神’的意志。”
见胡桃老老实实闭上嘴不再开口打岔,少女这才放缓声线将意图徐徐道来。
“也就是说,日见坂胡桃小姐……之所以会此处等,也是出于‘神’的希望。”
“那、到底是……”
胡桃多少意识到少女所言非虚,沉下面孔低声问了一句。
“是‘神’现世的传话。嗯,叫‘信使’就可以了。”
少女明眸闪动,笑靥嫣然。
“好了,既然彼此都已清楚身份,接下来就说说‘神’的意思吧。”
“……那混帐又想干什么?”
听见少女再三强调“神的意志”,胡桃下意识地不客气起来。
“对神明采取这种口气可不好啊,胡桃小姐。好歹也是掌握生死的伟大存呢。”
“他算个球。”
“小姐说得好,给带来不幸的神算个**。”
某对粗鲁主从的反应极为默契。
“诶?别看神这样,他也有为多数的幸福而操心哦?”
“那关什么事。”
开玩笑。
对忍饥挨饿的穷苦民说,中央是顾全大局才优先发展其他地区,为了国家未来天下苍生请们先饿着冻着死着……这要怎么让接受?老子的命不是命?
“真让遗憾,看来是无论如何都要夺取圣杯了。”
“不拿不拿,难道要留给柴田拆柱子?”
胡桃没好气道。
少女微微一怔,与恩奇都对视一眼后小心开口:
“这么说,追求圣杯……不是为了拆掉自己这根柱?”
“……………………”
日见坂胡桃觉得,自己的格与情操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严重怀疑。
“没有。”
她强忍住心头翻涌起的不悦浪潮,以尽可能平静的口吻表态道。
“可是‘神’这么想。他认为和柴田一样想利用圣杯解除自己的柱身份,威胁整个世界的平衡。”
“他算个球!”
胡桃狠狠咬了下牙,不愿再与神明的喉舌多做沟通,直接金发一甩素手一扬道:
“算了,反正神从来不关心的想法。既然说自己不会出手,那神打算怎样阻止?亲自出马对降下天罚么?”
少女含着一丝慈悲的笑意摇了摇头。
“想多了。其实神对还是相当宽容的,胡桃小姐。”
“们认识的一定不是同一个神。”
少女无视胡桃的讽刺,继续一脸宠辱不惊地说下去。
“他只打算给设下一点小小的关卡,如果能顺利通过,神就会承认为合格的圣杯拥有者。到那时,无论拆柱子还是烧房子,都随高兴。”
“总觉得要他承认也很叫不爽……好像们的圣杯不是靠自己打下来的一样。”
archer抢先代替胡桃说出了这句话。
胡桃也懒得多费唇舌,反手将长刀一甩,直截了当地追问道:“说吧,神所谓的考验。”
少女只笑不答,一手捻着流水般垂至腰间的长辫子,静静回身向脚下遥远的地面看去。
胡桃有点狐疑地循着她视线放目远眺,还没来得及琢磨透地上那黑压压一溜是什么玩意儿,就听见了身后熟悉的紧迫叫喊:
“胡桃,小心!!”
“冬……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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