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十四年后(五)(2/2)
幸福?宗承雄冷笑,他的娘亲要死了,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幸福了,又怎会让夺了他幸福的公羊律父子幸福!
宗承雄忽然怒目圆睁,银牙紧咬一把将无知高高地举过头顶,而后恶狠狠地向冰冷的花岗岩地面摔去……
公羊律带着人不顾死活地冲进地牢时,就看见四岁的宗承雄抱着血肉模糊的无知站在地牢的入口处,宗承雄告诉公羊律,欢颜生下无知后,宗正言戏称如果她肯摔死自己的儿子便可以饶宗必行不死,她毫不犹豫地摔死了无知,并让他把无知的尸体交给公羊律,还让他转告公羊律一句话“她恨他,也恨他的儿子。”
看着公羊律错愕惊痛的眼神,宗承雄冷笑着一把将“死尸”像丢垃圾一样丢了出去,然后头也不回地扭头向地牢深处跑去。
若不是宗承雄年纪尚幼,气力不是很大,恐怕就是姜九宫散尽毕生功力也未必能救活无知,然而姜九宫却因此在半年后丢了性命。公羊律冲进地宫手刃了宗正言,欢颜却早已用心头血救活了宗必行,公羊律看着面带笑容“死”在宗必行怀里的欢颜,黯然地带着无知回了奉驰。
两年前欢颜醒来后,曾问过宗承雄关于无知的事,苦熬了十二年,终于守得乌云见月明的宗承雄又怎会让无知分走欢颜对他的爱,更何况如果欢颜知道真相,恐怕她今生将永远不会认这个他这个儿子。这跟要了宗承雄的命没有分别,所以就算他知道无知还活着,却仍然告诉欢颜,公羊律当年嫉恨欢颜爱的是宗必行,又见她死在宗必行的怀里,一怒之下摔死了弟弟无知。
知子莫若父,虽然宗必行从小与宗承雄感情疏离,却是最了解他的人,因为两人流着同样的血,他们都是同一种人。宗必行知道对无知下毒手的是宗承雄,眼见欢颜伤心欲绝,也未对她挑明此事,只是日夜守着她,用他全部的爱一点一点驱走她的失子之痛。
欢颜恨公羊律,而当局者迷的公羊律也一直活在深深的痛苦之中。这是宗必行与宗承雄非常愿意见到的结果。如此一来,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因此宗承雄也落下了把柄在宗必行的手中,这也成了扎在宗承雄心中的一根刺,从此他不得不顾忌着宗必行在欢颜的事情上处处忍让。
血缘果然是很奇妙的东西,方才还想着活活折磨欢颜,这会却因为她不经意间否认的一句话而心生波澜,他甚至没有一丝的怀疑就相信了她的话,也许从一开始,他内心深处对母爱的深深渴望就让他注定会相信她、原谅她,只要她不承认杀了自己的儿子,不论真假,无知就自欺欺人地认定她说的就是事实。
可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为什么父皇和欢颜都认定对方是杀害自己的凶手?难道真的另有隐情?无知脑中灵光一闪,有什么事情真的好像是他与父皇忽略的。无知收回神游的思緖,看着泪水无声地滑过欢颜脸上那清晰的指印,他的心乱了,下意识地刚抬起手,忽然间他瞳孔紧缩,猛地俯下身趴在欢颜的身上,欢颜不想他忽然来了这么一个举动,张口刚要叫,却被捂住了嘴巴。她柳眉紧锁,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无知一声闷哼,却没有放开,反而更用力地将欢颜压住,口鼻被捂住,她几乎无法呼吸,“唔唔”地晃着脑袋拼命挣扎。
无知浑身僵硬,猎豹一般的双眼透过半人高的杂草紧紧地盯着岩石的上方,大掌死死地捂着欢颜的嘴。虽然功力没有恢复,但多年习武的他还是发现了风吹草动,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之气,不远处至少有十多名高手正迅速往这边移动,是敌是友,他无法下定论,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他脑海中迅速地盘算着应对之策,手刚碰了一下腰间的瓷瓶,转念间却又垂下了手臂。
筋脉重整后恢复功力最快也要十二个时辰,现在的无知内力不到一成,也就比文弱的书生能好上一点,深坑内的石壁几乎垂直于地面,他只能坐等救援,如果枭游能最先找到他一切都好说,如果被宗必行与面具人抢了先,他就不得不为自己找条后路,添了自己三滴血练制的血毒丸,除了他没人知道解药的制法,如此就算落到其他人手中,他也可自保。
本想给欢颜服下,可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许是欢颜的话让他内心有所动摇,如果事情真的另有隐情,他不想因此而被欢颜厌恶一辈子。
果不其然,由远及近,无知已经能看到跳跃的灰影,见来人的打扮,他脸上刚浮现出喜色瞬间便僵在原处。来人穿着虽说是自己人,但面孔却完全陌生,他心中立马升起不好的预感。
欢颜也查觉到了不对,不敢轻易乱动,心提到了嗓子眼,大眼中满是期盼地看着前方的人,她多希望宗必行能够出现在她面前,救她脱离苦海,哪怕是被宗必行一辈子关起来也好。
山风呼呼做响,一身藏青色暗金卷纹长袍的急驰男子忽然在岩石上方的斜坡上立住身形,暗金色的面具被昏黄的月色勾勒出诡异森冷的色泽,数十名灰衣人一字排开站在他提两侧,他一脚踏上岩石,抬手指着两人藏身之地,沙哑的声音带着笑意:“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无知缓缓地站起身形,一手死死地箍紧欢颜的腰,一手扼住她的咽喉。
面具人大鹞般优雅地落在两人面前,淡紫色的双眸波光潋滟,紧紧地锁着欢颜惊恐的大眼,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向她伸出了双手。
无知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具人视自己如无物一般走到欢颜面前,无知缓缓地放开了束缚她的双手。方才在坠崖时与面具人的那次交手,无知就很清楚就算他武功还在也没有把握赢得了面具人,更何况如今这副模样,只要他稍有一点对欢颜不利的举动,面具人绝对可以在不让欢颜受到半点伤害的前提下让他血溅当场。
忽然间无知只觉得眼前一暗,他下意识地要抬手,却晚了一步,面具人的拳头以雷廷万均之势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整个人顿时被揍得飞起来在空中转了半圈,猛地跌落出一丈来远,无知挣扎着刚要爬起来,面具人飞身一脚扫向他的头再次将他踢飞,砰地砸在树上后又反弹回来摔落在地,两名灰衣人架起无知拖到面具人的身前,面具人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朝着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左右开弓,一顿猛抽!
欢颜被这突出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大叫:“住手!”
话音刚落,无知砰的一声摔落在地,面具人转身回到欢颜的面前温柔地解开她双手的绳索,又单腿跪下来解开绑住她膝盖的布绳,像对待珍宝一样轻柔地摩娑着她僵硬的双腿,起身又伸手抚向她红肿的脸颊,仿佛刚才那个凶神恶煞般的人是另外一个人。
欢颜用力地拂开他的双手满眼戒备地看着面具人。
面具人丝毫不气馁地握住她的手咧开嘴声音轻柔道:“属下是世子爷的暗卫统领辛十四,请王妃随属下走。”
欢颜使劲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且不说他是不是宗承雄的人,他对她的这种举动实在过于无礼,况且他刚才对无知的所作所为着实吓着她了。
辛十四笑意更甚,俯身一把打横将欢颜抱起:“夫人得罪了。”
“放……放开我!”欢颜惨白了脸,拼命地挣扎,可转眼间便被点了穴位软下身来,无力地倒在了辛十四的怀里。
看着欢颜麋鹿一般楚楚动人的大眼,又抱着她娇柔的身体,嗅着她身上特有的体香,辛十四心情甚好,他扭身看向被人架着、昏死过去的无知冷笑道:“别让他死了。”
零乱的黑发遮住了无知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鲜血顺着他耷拉的头滴落在碎石中,忽然他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身体猛地向前倾,抬起右腿向辛十四踢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辛十四瞳孔微缩突然抱着欢颜一个转身急速向后退去,但还是晚了一步,两人相距不过一丈远的距离,因为怀里抱着欢颜,辛十四下意识地转身用身体护着她,如此一来,他便没有时间避开无知从靴底踢出来的暗器。电光火石间,只听当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划破夜空,紧接着又是一声脆响传来。
辛十四的暗金色铜质面具在空中划出弯弯的弧度后摔落在地,面具的额角位置出现裂纹,落地的同时裂纹向前延伸,叭的一声面具从额角处横向裂开摔成两半。借着昏暗的月光,欢颜的视线正好对上辛十四的那张脸。
顿时欢颜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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