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椒房春梦无关情（上）（1/2）

傍晚，坤静宫。

“娘娘今天可是累坏了吧。”玉鸣细心地服侍我褪下礼服、卸下发饰。我长舒一口气：“宫里头过生辰就是比民间麻烦。总算是结束了。”换上轻薄的便衣，“沐浴用的东西都备好了吧？”“回娘娘，都备好了。”我回头望望玉鸣：“好了，那你就先下去吧，等会儿再传你。”

待玉鸣推出静暖阁，落雁端着一碗热汤进来了。“这是什么？”我笑着问她。“奴婢瞧娘娘今天膳食过于油腻，便做了碗消食汤。”“不用的，本宫没事，偶尔多吃一些没什么。”我摆弄着弘王送的梅花钗。“娘娘不喝吗？”落雁将碗放下，“今天奴婢在针工局等了很久，娘娘就这样抛下奴婢不管了，连奴婢亲手熬得消食汤——”我瞧她两手发抖，忙笑着抚慰她：“好落雁，今天不是有意的，这汤本宫一定乖乖地喝，行了吧？看你气的手都抖了！”我握住她的手，手心因为方才捧着汤碗的缘故还是温热的，而手背却是冰凉。

我惊到：“你的手怎么这样凉？”“可能是因为方才用凉水净过手吧。”落雁埋下头，把搭在一旁的汤匙放入碗里，。“这样啊，等会儿用给你的芙蓉露抹抹手，你这样一双纤纤玉手要是糙了，就太暴殄天物咯。”我一边打趣她，一边接过碗，一勺一勺地将消食汤喝下，看着碗空下去，“这样你该满意了吧。”落雁轻轻舒口气，端起空碗：“娘娘快些沐浴吧，一会儿皇上来了可不能就这样子呀。”

“哼。”把梅花钗收进首饰匣，我也不看她：“今天啊，想都不用想，皇上肯定是留在安处殿陪德妃了。怎么还有心思到坤静宫来？”

“也说不定哦。”落雁怯怯地建议道，“娘娘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吧。”“知道啦。”我有些不耐烦地回应，落雁总是不停地劝我争取圣宠，无奈心有所属，身体怎么能轻易交付于他人。我的心思她不明白，但是他明白。回想起白昼里弘王姜智洵赠我梅花钗的情景，他那抹温柔地微笑，真是像极了阿棠。

独自一人坐在暖阁里，随手取过案头的《花间集》读起来，相比较《女诫》这样一本正经的书，我其实更喜欢这些旁人视作乱糟糟的诗词：“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我走到窗前，望着天上那轮圆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过了今天，我便是十七了，也许是一百——额，我自嘲地摇摇头，似乎已经数不清自己的年岁了。暖阁旁的泡桐这几日是开花了，紫色的繁盛花朵，在明亮月光下着实是充满梦幻。

怎么忽然觉得这般燥热？窗外夜里的微凉气息并没有削弱我心中的浮躁与不安，好似有一团无名的火焰在我身体里点燃，又好像有虫蚁在胸膛里油走，奇痒难耐。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一刹那，落雁颤抖的手、冰凉的手背、关切的建议全部回想起来，那碗消食汤，一定有问题。我尽量保存体力，缓缓地滑坐在地上。

“娘娘，请您移驾到宁暖阁沐浴。”玉鸣轻轻敲门。我喘着粗气，无力地张张嘴，顺手将身旁的书拂到地上。“娘娘？”似乎听着屋内有异，玉鸣自作主张地推开门，见我瘫坐在地上，着急地冲到我眼前。“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落雁！！传落雁！”我咬着牙吐出一句话。

玉鸣费力地将我扶到床上。“娘娘——”落雁听到传唤，手足无措地进了暖阁，臂上还搭着沐浴后要披上的薄纱睡袍，望着她一脸焦急的神情，我伸手试图抓住她的手腕：“回答我，那碗、那碗消食汤，你是不是，做了手脚——”

“娘娘放心，这是如意酿的正常反应，不会有事的。”落雁抚慰我。如意酿？听到这名字，我微微一怔，玉鸣也诧异地瞪大眼。如意酿是宫中增添闺房之乐的药酒，药劲极强。听说喝下之后，纵然是贞女烈妇也难逃情\欲的折磨。“为什么？”我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奴婢见德妃有孕，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娘娘您身为正宫，却未曾沾过半分雨露。”落雁为自己狡辩，“奉圣夫人会想办法把皇上从安处殿引过来的，到时候娘娘您——”

“娘娘——”方忠立在门外出声，似有事禀报。“方公公，什么事？”玉鸣抑住声音的颤抖。“弘王爷的贴身随从来传话，说是因为路上有事耽搁，王爷得过会儿才能来坤静宫与娘娘议事，还望娘娘见谅。”

我何时邀弘王爷这个时候来坤静宫议事？“落雁姑娘，娘娘不曾邀请弘王爷。只怕这也是奉圣夫人安排的。”玉鸣戳破这层窗户纸。落雁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脸色煞白：“娘、娘，奴婢不知、不知——”“你、听见了吧！！”我死死瞪着她。如果不是这一耽搁，恐怕皇上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我与弘王！田氏，你的心思好毒啊！

“你们，你们快去为我更换洗浴之物，用井水！”“井水太凉伤身啊！”我强忍住不适：“不想见本宫今日，死在这里，就快些准备！”玉鸣拉住又要说话的落雁：“娘娘坚持住，奴婢马上找您的吩咐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