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纤腰楚楚风舞雪（下）（1/2）

随即幽美的旋律响起，“凉夜摘花钿，苒苒动摇云绿。”啊，是姜夔的《赋茉莉》。雪和云袖轻摆，纤腰慢拧，舞动曼妙身姿，好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又如一片落叶空中摇曳，由于饮酒的缘故，她的脸有些微红，甜甜的笑容始终荡漾在她精致的面容上。

“金络一团香露，正纱厨人独。朝来碧缕放长穿，钗头罣层玉。记得如今时候，正荔枝初熟。”我觉得今日的雪和真的如同仙女一般美丽，清雅如同夏日荷花，腰肢倩倩风姿万千，她妩媚动人地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在座的每个人都为之倾倒，忽然听得允平一声惊呼：“呀，好多茉莉花！”

原来雪和在腰间垂下的丝绦都是些薄薄的绢袋，里面都盛着新开的茉莉花瓣，当她旋舞向上甩水袖之时，趁机将绢袋抛起，绢袋原是靠腰带勉强系住，如今被抽出，里面的茉莉花瓣自然全部倾下，而由于雪和急速旋转，衣带生风，竟然花瓣不能落下，在她水袖之间翻飞，正是风舞香雪！茉莉花，乃是阿棠挚爱，所以我平日里时常提起茉莉的诸多美好。因为不是繁盛花期，天明城还未处处换上茉莉，而雪和竟然心里还念着，找来这么多茉莉花瓣，跳此惊艳之舞，我此刻心潮澎湃，感动不已。

曲末，雪和似转身射燕的动作，随着最后一个琴音的消失骤然停住，最是那回眸一笑的万般风情，而此刻茉莉花如雨般纷纷落下，更是衬得她如同仙子临世。交泰殿一片静寂，忽然我身边的皇上拍手道：“想不到朕的妃子还有这样惊艳的才能，不读诗书又如何？朕实在是大饱眼福。”登时，殿内众人回过神来，纷纷鼓掌称赞。雪和站直身来，微喘用手拂过耳边的发丝，朝我莞尔而笑。“妾身知娘娘喜爱茉莉，所以做此舞，搏娘娘一笑！”

“本宫感动极了，‘荔枝乡里玲珑雪，来助长安一夏凉’，那玲珑雪便是形容茉莉的柔姿清雅、馨香洒然。德嫔自谦不读诗书，却是唯一可将诗书中的情景完美呈现之人，这是本宫收到的最好的生辰贺礼了。”雪和望望我，低头浅笑，不胜娇羞。

“皇后。”睿校忽的唤我。我满是笑容地应着：“臣妾在。”“德嫔的这个舞可是惊艳得很啊，你不赏她些什么？”我瞅着雪和，抿嘴笑道：“自然要赏，不知道——”我话还没说完，雪和突然干呕起来。葛美人用丝帕捂住嘴：“姐姐怎么这般殿前失仪？”雪和的脸登时白了，求救似的看我。怕是喝多了酒，一跳舞便有些反胃吧。“皇上——”我转过头刚想为她求情。只听刘太后声音里满是喜悦：“德嫔莫不是有喜了？快扶德嫔到偏殿，传太医瞧瞧！”

太后此言一出，大殿里又是一片寂静。雪和自己迷茫地望着我，我也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宸妃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奉圣夫人放在桌上的手已然攥紧。倒是睿校在这短暂的寂静之后立起身，有些激动地唤着：“代晴还愣着做什么？快扶德嫔去偏殿。蔡然，赶紧去叫太医！”

雪和涨红了脸，任凭代晴扶她离开。

我既紧张又期待，希望果真是有孕才好。

“恭喜皇上，恭喜太后、皇后，德嫔娘娘的确有身孕了。”太医院的张太医来禀报。我高兴地不能自已，不禁握住皇上的手，“皇上，您听见了吗？雪和有身孕了。”他有些怔怔地看我。

“真是双喜临门啊！”性格比较开朗的康嫔惊叹道。“是啊，皇上临幸德嫔不过二十余天，德嫔便——”尚婕妤欲言又止。不过她的意思已经很露骨了。睿校脸忽的黑下来：“德嫔如何，朕难道不比婕妤你清楚吗？”

“回皇上。”张太医解释道：“德嫔娘娘身体很敏感，所以害喜的症状比常人要早一些，而且方才作玲珑雪舞又消耗了不少气力，反应更是强烈。”“皇上、娘娘。”代晴扶着雪和又回到了交泰殿大殿内，“臣妾的确不知，还请皇上、娘娘饶恕臣妾殿前失仪的罪过。”说着便要伏下身子。

“德嫔哪有罪过，反倒是咱们大燚朝的功臣呢！”我连忙制止，“德嫔方才作舞选的那首《赋茉莉》又名《好事近》，当真是好事来临。皇上与本宫奖赏还来不及呢，怎会责罚？”说着捏捏皇上的手。睿校会意：“晋德嫔周氏为德妃，独居安处殿好生安胎。”我瞥了眼葛美人，补充道：“葛美人便迁到僖嫔的延禧宫吧，葛美人倒是个福星，僖嫔说不定不久也能得蒙甘露。”宸妃缓缓地抬头，望着我，又望望皇上，可是皇上满心喜悦地凝视着雪和。我有些内疚地看了宸妃一眼，暗自叹口气。

“妾身谢皇上皇后恩典。”雪和谢恩道。她的位子立刻从九嫔那里搬到了妃位，紧挨着贵妃任素华。“这晋位是朕的恩典，可不能算在皇后身上。”睿校心情大好，不怀好意地看我。隐隐觉得有不好的事情。“皇后可得单独赏赐些什么给德妃啊！”“方才臣妾正在想这件事呢！”我也挤出笑容，“可是觉得金银珠宝太过俗气，德妃送了臣妾两件很有心意的大礼，想过些日子也绣个香囊——”“那得等多久啊！你便跳支舞还礼吧。”他眯眼笑着。

“呀，这万万不可！”雪和连连摆手，“皇后娘娘为妾身跳舞，妾身消受不起啊。”我一抬眉，戏谑道：“到底是德妃妹妹想看臣妾作舞呢，还是皇上您想看臣妾出丑啊？”皇上伸手挠挠脸：“朕不过想看看，神女下凡的皇后是不是无所不能。”“若是皇上您想看臣妾跳舞，臣妾便尽力一试。”“真的吗？”他眼睛闪烁地看我。“自然。”我笑道。“不过可得瞧瞧有没有适合臣妾的舞衣。”“那你快去瞧瞧。”看到皇上迫不及待的模样，我笑答：“那臣妾便退下更衣咯。”心中却斗志满怀，既然皇上这么急着瞧我的笑话，偏不能让他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