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徐图之（3）（1/2）

虽是与姝玉相熟，安檀却是极少来复香轩的，一则是韦娉之的缘故，二则安檀恩宠优渥，一言一行皆被有心人看在眼，不愿因此牵连姝玉。 安檀不由念着从前二人玩笑，若有空闲，两人在复香轩饮酒去了，枕臂而眠，实乃乐事。却不想竟是以此情此景相聚，安檀鼻子一酸，微微叹息，由宫人引着走向内殿。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药草味，因着伤在后股，姝玉便只能趴在榻。她已悠悠转醒，仍是面色苍白，发丝仍有些凌乱，见安檀静静的走进来，勉力抬起几分精神，虚弱道“姐姐来了。”

安檀爱怜的抚一抚她的额发，含泪心疼道：“太医怎么说？”

姝玉勉强微笑道：“姐姐放心，太医说并未伤及筋骨，不过几日便好了。”

安檀抬起头看着春柔，春柔神情紧张，看看姝玉只答了是，安檀道：“都什么时候你还替她瞒着？她生生挨了四十多杖，任谁都听得出这是哄人的话。”

春柔方哭道：“小主挨这四十三杖，哪有不伤及筋骨的，好在没有继续打下去，悉心调理便是了。只这要紧的是那番黄杖，伤口多有毛刺，只怕难以剔除，日后若是伤了小主的体貌，或是落病根，可如何是好？”

安檀嗔怪了看了姝玉一眼道：“你只一味忍受，伤的这样重，难道我看不出吗？既伤了筋骨，便不可不当心。我自会去知会尚食局在药品和饮食好生照看，你若何处不适，只管开口去说，不许藏着掖着，可晓得吗？”

方说这话，姝玉的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以前我总仗着有姐姐在背后撑腰，言行举止皆如家一般。今日才知宫的日子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着了恶人的道。姐姐虽这样说，可姝儿再不敢恣意任性了。”

安檀见她落泪也触动心肠，眼眶发红道：“若你是个恣意妄为的，只怕这宫里再没有谨慎的人了。此事本不与你相干，皆是韦氏伺机报复你当日袒护杜衡一事。你别多心，终究是养伤要紧，你伤在臀股，若是养的不好以致腰腹受损，身为女子，这是大大的不幸，所以你万不能忧心多思，若是落下病根，日后追悔莫及。”

姝玉微微一怔，眼仍含着泪，终究受不住，俯在榻呜咽，“姐姐，我好怕，也好累。自打选秀开始，便没有一件顺心如意的事。我竟觉得，在宫无望了。”

安檀瞧着心疼不已，只去抚她的后背，柔声道：“你还有我，我一直都在。我怎会不知你不愿入宫的心意，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即便不愿也已在了，从今往后最要紧的便是保全自己，保全江氏。”

姝玉一度迷茫不已，泪眼朦胧看着安檀，“姐姐瞧我如今这模样，可还算得保全吗？”

经此一事，竟是将姝玉素日的心性都磨灭了几分。江家唯有这一个女儿，从来都是当做掌明珠一般宠惯着。这样重的刑罚加身，也难怪这般消沉。安檀纤纤柔指替她抚去泪水，道：“如何不算？你我无碍，江氏无碍便是最大的保全。”

姝玉有一瞬间的失神和不可置信，“可是分明皇对我不以为意，甚至一个假意的安慰都不曾有。哪怕是一星半点，我都不至如此，可皇对我，分明毫无情谊！”

安檀垂眸道：“皇没有处置韦氏，我自然不快。但我事出突然，皇的心思我还需好生揣测。只是我瞧着，皇也有难言之隐，方才在外面说话，戚容华也心灰意冷的很，只是她虽与你我同心，却未必没有自己的打算，我亦不敢多做评论。我对你却无可隐瞒，我私心觉着，韦氏倾覆指日可待。你如今重伤在身，免不了心意沉钝，只是外人看在眼里如是，你自己可万万不能失了指望。”

姝玉微微发怔，这才终于冷静下来，她犹自不信，“姐姐说的话，当真吗？”

安檀心疼不已，软声道：“姝儿，我何时骗过你？”

姝玉面终于漾起平日温和的微笑，她用面颊贴着安檀的手，道：“姐姐说的话，我都信。姐姐，你可知道，若不是姐姐来了，只怕我真的要如刘德仪一般半身残疾。有姐姐和我一同在宫里，便是我最大的幸事。”

“我又何尝不是？”安檀含笑反握住她的手，“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一事来，今日偷跑出去求援的丫头很是伶俐呢，你身边唯有一个春柔知根知底，如今也要培养起来了。”

姝玉颔首，“姐姐既然都开口了，我自然理会的。”

话至密时，只听紫玉珠帘簌簌响起，如玉神色凝重走进来，匆忙行礼罢道：“娘娘，容小主。方才传来消息，皇后回宫途呕血晕了过去，眼下连皇都惊动了。”

安檀一惊，忙问道：“方才皇后虽脸色不好，到底也算是精神，怎么突然…太医去了吗？”

“皇一去便召了太医去瞧，”如玉压低声音道，“只是传来的消息说，皇后的病只怕一开始便不大好，这几个月一直瞒着，现下皇也去了，便瞒不住了。”

安檀忖一忖道：“呕血的重症太医院不敢欺君，只得照实了说。既能传到这里来，大约是阖宫都知道了，皇后重症缠身，咱们不能不去。”说着嘱咐姝玉道，“你有着伤先不必去，我去瞧瞧。”

姝玉心思转的极快，顷刻间紧紧握住安檀正要离开的手，凝重道：“姐姐且稍候。姐姐素日瞧着皇后的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