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情思断（3）（2/2）

“臣妾…”韦娉之一时语塞，只得俯首低眉，帝王旨意如何收回？只，是她也不愿眼见此事坐视不理，跪正身子行叩首大礼垂泪道，“臣妾是皇家的媳妇，本不该为父母求情，只是父母养育多年，臣妾一日不敢忘怀，所以臣妾斗胆，求皇开恩！”

奕澈道：“韦锡本是大罪，断不能恕，朕心已定，断不容改，你也不必白费心思、苦苦哀求。”

韦娉之深知韦锡之罪，只是心下纳罕，区区小事奕澈何以处以这样重的刑罚，遂道：“臣妾实不知父亲何罪，竟是这般触怒了皇，还请皇明示。只是无论是何罪，但求皇念在臣妾服侍多年的份，饶过父母兄弟，岭南实蛮荒之地，父亲母亲年迈，如何使得？”

奕澈落盏，一道目光直射在韦娉之身，似乎要将她看穿，奕澈不答，娉之便不敢抬头，奕澈的目光却松弛下来，问道：“你当真不知韦锡之罪？”

韦娉之暗自思忖，斩钉截铁道：“臣妾不知！”

奕澈冷笑，从袖掏出一封手书，撂在娉之面前，哼道：“好一个不知，你看看这是什么？”

韦娉之一见便大惊失色，那正是她当日传递的手书，是实打实的铁证，不由额头升起一阵细密的冷汗，颤抖的指尖触碰到手书的一瞬便又缩了回来，下了决心咬牙道：“臣妾不该欺瞒皇！是臣妾替父亲隐瞒开脱，但臣妾实在无法，父亲纵马踏人固然有失，可终究是无意为之。只是无论如何，于理自当奏禀天听，由皇裁决，但于情，臣妾身为人女，受父母之教诲，自然要替父亲遮饰，否则要臣妾情何以堪，请皇明察！”

韦娉之巧言善辩，此言竟是据了理的。只是奕澈面色如旧，似未入耳一般，韦娉之俯着身，看不到奕澈的神色，亦不知奕澈是何打算，不由心头升起几分不安。奕澈沉默片刻，续道：“朕是该明察，你意图掣肘朝堂重案，此则其一。见御驾而不行礼，尽失妾妃之仪，此则其二；你不服旨意，怨怼于朕，此则其三。韦氏，你可知罪？”

奕澈一口气列出韦娉之三条罪状，韦娉之方觉那传旨的内监言语的深意，奕澈前来安慰是假，前来问罪是真，韦娉之心如电转，当即泣声道：“皇恕罪！臣妾骤然闻旨，始料未及，只觉皇是恼了臣妾故而责罚父亲，一时伤心失仪，做出这等糊涂事。只是听皇几番言语，便知皇并无此意，才觉方才逾越。臣妾并非不服旨意只是臣妾心实在疑惑，父亲纵马踏人纵然是大罪，但一人之过终究不该牵连家眷，此案还需斟酌，请皇三思啊！”

奕澈看着韦娉之的哭容，心底升起一丝不忍，韦娉之与他终是少年夫妻，他今天要行之事，对女子而言已是狠绝，只是她的所作所为，实令人发指！奕澈阖眸，沉沉一叹，狠下心肠凉声道：“后宫不得干政，朕真是偏宠了你，让你这样的规矩都不知道！”

“臣妾不敢干政！”韦娉之听出奕澈语责备之意，愈发心下焦急，再加泣声犹在，眼泪便簌簌流下来，不由跪行两步俯在奕澈脚边，去牵他的衣摆，声音愈发凄然：“此事与臣妾休戚相关，难道便由着父母被流放于蛮荒之地不闻不问吗？求皇告知明白，体谅臣妾为女之心啊。”

衣摆拂动，韦娉之正着一件藕合色的抹胸，她体质燥热，故而贪凉，才只五月份，便只外罩鹅黄蝉翼纱。她素来喜艳爱俏，甚少穿这样的颜色，今日穿来再有哭容盈盈更显得梨花带雨之态，奕澈心下一动，已倾身托住韦娉之的手臂道：“爱妃起来罢。朕本意劝慰，确不想惹得你这般，如今罪名已定，自有知晓之时，何必相问？朕虽列你之罪，终有旧情在，你且放宽了心不必追问，朕自然不会追究，毕竟你仍是朕的贵姬。”

“贵姬…”韦娉之一怔，举目看向奕澈，他的眸清澈而诚挚，似乎是她初见他时。可时隔多年，他早已不是区区亲王，而是君临天下的皇帝！骤然而来的反差让韦娉之好不适应，韦娉之凝神深探那目的含义，心似有一把小锤一阵阵的敲，敲得她一阵阵的生疼，瞧得她眼一阵阵的晕眩，敲得她番然顿悟，她微微向后撤身，眼尽是迷茫与痛楚：“皇…是要处置我的父亲，才复我贵姬之位？”

“你也还算聪慧。”奕澈抿唇，嘴角温和的笑容却如刀锋一般划开韦娉之的心房，那样无声且温和的微笑，却足以将韦娉之打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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