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情思断（4）（1/2）

原来…原来！刹那间韦娉之被奕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掏空，原来他并非有情，原来她只是他权衡利弊的棋子！韦娉之不可置信的摇头，瘫软在冰冷的金砖，嘴唇无声的翕动，神思却因着一句话明晰，艰难吐言道：“所以…父亲除了纵马踏人之罪外，该是有其他罪状，以致革职下狱、举家流放。 ”

奕澈颔首，缓缓道：“韦锡纵马踏人，草菅人命，其罪一也；欺凌百姓，使其无处投案，其罪二也；以公款收受贿赂，谋取私利，其罪三也；在朝结党营私，借五王之势作威，其罪四也；”奕澈顿一顿，瞟了一眼韦娉之，续道，“置喙宫闱内廷之事，其罪五也。这五条罪状无一当诛、却无一当恕，朕判了流放，已是开恩了。”

这一席话字字锥心，韦娉之无话可说，只觉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心头更添一道伤口，层层撕裂开来，当即哭道：“可父亲终究是皇的开朝功臣！没有功劳亦有苦劳，皇竟连半分恩情都不顾吗？”

“功臣？”奕澈冷笑道，“岐广王才是功臣！韦锡不过是在他麾下听他委任罢了。”

韦娉之冷笑，言语间再不顾及：“当年若非父亲力保，今日该是五王登基而非皇！臣妾也不会有今日…”

话音未落，奕澈已钳住了她的脖颈，韦娉之喉咙一紧，已说不出话来，奕澈道：“可登基的偏偏是朕！后宫妇人鼠目寸光，韦锡首鼠两端，明里力保朕登基，暗里替亦浣备下龙袍玉玺，无论朕与亦浣是何人登基，他都是开朝功臣，此龌龊，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韦娉之当真不知此事，只觉震惊不已，奕澈心底发恨，手力道愈重，韦娉之早已喘不气，脸憋得发紫，却停下挣扎，眼角滚下泪珠，嘴角抿起一丝悲凉的笑意，艰难开口：“原来皇早待臣妾无情…”

那泪滴在奕澈的手，像是灼烧一般，奕澈心底一颤，猛然撒开手，韦娉之不支，撑在地面喘着粗气，奕澈的话她都已明晰，心口生生的疼，思绪也清晰的不似她自己，满怀的算计却已是空了，声音也轻飘飘的空洞：“从臣妾入宫起，从皇册封臣妾为贵姬起，皇都是无情的…这一年来的宠爱，终究是因为父亲与岐广王的缘故，消耗殆尽了。说到底，皇复位臣妾，也只是为安抚父亲、安抚五王，以便收回他们手的权利！”

奕澈直起身，看着此情此景，胸口那一抹隐痛已消失殆尽，如今只剩下对眼前女子的厌恶，凉声道：“是。”

韦娉之闻之落泪，手落在小腹，真实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抖，颤声道，“皇这样打算，是将臣妾置于何地，将臣妾腹孩儿置于何地？臣妾有何过错，竟只是皇的棋子而已吗？”

“你也并非无辜！”奕澈冷声斥责，沉默片刻才缓声道，“朕说过，若你肯，韦锡之事半分不会牵连到你，你自然还是朕的贵姬，你腹的孩子，自然有它应有的荣耀。”

“可皇已将此事牵连在一起了！臣妾的贵姬之位，终究是皇的权衡之策、终究是卷入朝局了！”韦娉之心痛难耐，仅剩的世故也荡然无存，素日的争夺之心也消失殆尽，只余空落落的自嘲，捧着小腹越性挑明了一般哭道，“原来这六年的情与爱，终是臣妾的一厢情愿！”

奕澈面浮起一丝无奈，心却因韦娉之这一句话愈发冷硬，他笑得轻浮，全然没有帝王之威：“初入宫时你便利用冯簪污蔑元妃，又以瘟疫毒害端仪，你可还曾顾及朕与你的情吗？”

韦娉之微露惊讶之色，不过片刻又苦笑着放松下来，只道：“是了、是了，皇早已知道了，否则也不会将柳安檀复妃位，还赐了‘元’号，”韦娉之生硬的发出一两声笑，“皇对她便是真情，而对臣妾的宠爱和包容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奕澈被揭晓心事，却也并不觉恼，反而有几分畅快轻松，心头一个念想被这一句话唤醒，胸口漾起一阵激动，思忖片刻，这才单手支颐，漫不经心道：“好一个逢场作戏，朕既做了，便做到底吧。”迎着韦娉之纳罕而谨慎的目光，奕澈轻轻一笑道，“韦锡流放，想来你们父女也不能相见。无恩无赦，实算不得甚么恩赏。既如此，你这贵姬的位子和坐的久了些，现下想要安抚他们二人，总要晋你妃位才好。”

“皇…”韦娉之一惊，只觉周身寒浸浸如同置身冰窖，奕澈似笑非笑的模样让她愈发觉得心惊恐惧。妃位，那是多少女人可望不可即的位子，是她朝思暮想的荣耀，可是现在，她不想要，她不想要这样被算计着得到这个名分！

奕澈不理会韦娉之的呼唤，沉浸在思索，扬起唇角自语，“昭妃…这个封号倒好，元、熙二字更显尊贵，只是昭德有劳曰昭、容仪恭美曰昭，其的含义不甚相配…只是眼下挑不出合适的字眼，倒是这‘昭’字不觉刻意，如此也罢。”

听着奕澈呢喃自语，韦娉之缓缓落下泪来，奕澈似乎想起了她，低头笑道：“昭妃，你说可好？”

韦娉之哪里还顾得好与不好，只怔怔发愣落泪，一颗心如同被剜走，生生的发疼，奕澈见她不答，只当默许，便唤了江海胜进来，韦娉之知道奕澈唤来江海胜做什么，急呼道：“皇不要！求皇看在臣妾侍奉多年的份，求皇不要！”

奕澈哪里再顾念她，只笑道：“正是因你侍奉多年有功，朕才有次恩典啊！”

适时江海胜已进了门来，韦娉之连连苦求，只是奕澈再不入耳，只一边思忖一边道：“你去传旨，韦氏有孕功高，擢晋妃位，以示嘉奖。”

封妃是大恩，圣旨必要嘉其功勋，再有溢美之词，方显尊荣。江海胜正纳罕此情此景，细细听了圣旨，愈发稀，遂问道：“皇，如此便可？”